溫書情這兩天精神一直都不太好,因爲婦科門診在整個醫院裡,就是屬於基本爆滿的一個地方,太大的工作壓力讓她整個人看上去也顯得憔悴疲乏不少。
這天中午剛剛結束了自己的工作,她還沒有脫下身上的白大褂,就接到了榮臻的電話。
因爲雙情是在他那邊玩,溫書情特地和榮臻說過,有什麼事,隨時打電話給她。他們夫妻的關係看上去是風平浪靜的,其實就是一潭死水,不會有過多的交流,如果不是非得要兩個人一起出席的場合,也絕對不會走到一起,當然,他們彼此對於彼此都不存在什麼怨恨,因爲很多年前結婚的時候,他們就已經開誠佈公談過。
這些年來,這樣的婚姻模式,也不會讓人覺得有什麼不妥當。
誰的心裡都住着另外的一個人,他們似乎都能夠理解,也都不想互相從對方的身上攝取任何一點點的溫暖,哪怕是親情都好。
可能就是因爲覺得,當年他們的結合,已經是傷害了另外的兩個人,所以更是想要用這樣的孤單寂寞,來執拗地折磨着自己。
“雙情今天就走了。”榮臻在手機那邊對溫書情說:“不過我看她這兩天也不是特別開心,是不是有什麼心事?”
“嗯。可能就是因爲要結婚的事吧,等她回來了,我會和她談一談。”溫書情只避重就輕地應了一句。那邊的榮臻也就沒有了下文,現在手機哪還有什麼明顯的電波聲?也不過就是彼此的背景聲,可依舊是讓兩個相處多年的人有些尷尬。
溫書情很不習慣和榮臻這樣保持沉默,索性快速說:“我下午還有幾個門診要看,現在要去吃飯,謝謝你這幾天照顧雙情。”
“應該的。”榮臻在溫書情掛電話之前,忽然說:“改天我和你回一趟溫家吧,上次和沈家的見面,我也沒有去,你父母該是有意見了。”
溫書情沒有多餘的意見,這種事,她一貫都不會強求榮臻,因爲坐下來的時候,要裝成很恩恩愛愛的模樣,其實讓他們彼此都非常不舒服,難堪。
不過榮臻既然自己說到了,溫書情也是欣然同意。畢竟妹妹結婚的大事,他肯定是要和自己站在一起出席的。
“好。”
溫書情收起手機,迎面就跑過來一個小護士,眼神一直都盯着自己,那樣子就是來找自己的,果然見對方上前拉着她的手說:“溫醫生,樓上會客室有人找你。”
“會客室?”那都是醫院高層領導見人的地方,有誰會找她,“知道是誰麼?”
“那我就不知道了,是院長親自讓我下來找你的。”對方想了想,“好像是個男人。”
溫書情心頭咯噔一下,大概真是應徵了“做賊心虛”這個成語。
她其實知道,自己當初擅自進了林景煥的公寓,遲早有一天會被他發現的,因爲那個男人,從來都是很注重生活細節的人,她那天進去的時候,還是比較注意的,可等到自己看到那份病例之後,她心緒打亂,當時根本就來不及去想別的,只記得拿出手機,微微顫顫對着那份病例拍了一張照片,之後就急急忙忙離開。
公寓自己進了,書房也進了,包括他的電腦,她也毫無阻礙地進了。
溫書情緊了緊插在白大褂口袋裡面的雙手,知道自己避無可避,深吸了一口氣,就跟着那護士上了樓。
不同於樓下門診處的喧鬧,樓上的會客室就顯得安靜多了。
院長竟然親自站在會客室門口,見到了她上來,還特地迎上來,“小溫。”
這個院長和溫傢俬下就有交情,所以當然知道溫書情,“裡面有人找你,你下午是不是還有幾個門診要看?”
溫書情點點頭。
“我安排了人,幫你頂上先,你進去吧。”
溫書情“嗯”了一聲,對院長說了謝謝,這才推門進去,見到會客室最上面坐着的男人,她絲毫不意外。
剛剛上來的時候,其實還挺緊張的,可真的見到了林景煥在裡面等着自己,她反倒是冷靜了下來,其實這幾天,這事始終如同是烏雲籠罩在自己的心頭,但卻沒有對策,現在依舊是如此,溫書情只能硬着頭皮開口:“林先生,找我有什麼事?”
林景煥背對着門口站着,早就聽到身後女人的腳步聲,他的氣息下意識放弱。
忽然就覺得自己真是可悲。
這麼多年了,愛過,恨過,以爲自己早就已經對這個女人無動於衷,聽到她的腳步聲的時候,他心頭竟是涌上一種難以言喻的感覺,因爲熟悉,閉着眼睛光是聽到那一步步朝着自己靠近的聲音,疼痛夾帶着懊惱。
曾經多少個夜裡,他都在這樣的夢裡驚醒過來,睜開眼睛依舊是在異國他鄉,身邊沒有她,有的就是自己她和自己分手的時候,那種嫌棄的眼神,如同是刀子一樣,狠狠剜在心頭,鮮血淋漓了那麼多年之後,終於是結痂了,現在一碰,竟還是會覺得疼麼?
“榮太太。”
他快速調整好自己的情緒,轉過臉來,清俊的臉上帶着幾分淡漠和譏諷,“我想你應該知道我是爲什麼來找你的。”
“這裡是醫院。”榮太太這個稱呼對她來說,其實是無關痛癢的,可從林景煥的嘴裡喊出來,卻讓她難以承受,溫書情別開了臉,低聲說:“你喊我溫醫生吧。”
林景煥挑眉,“溫醫生?你倒是知道你自己是個醫生,上崗上位,都不知道醫生的那點操守?”
溫書情一顆心就瞬間沉到了谷底,果然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
“你這麼聰明,應該也知道我來找你爲了什麼事。”林景煥也不含糊,不過言辭間,完全就是咄咄逼人,“我還真沒想到,堂堂的溫家二小姐,竟然還有不經主人同意就擅自闖入別人公寓的習慣。我是不是應該報警?”
“那你爲什麼不報警?”
她幾乎是瞬間就接話,太多讓她已經無法駕馭的情緒充斥在自己的胸腔裡,有些話,在這一刻,幾乎就成爲了一種奇特的宣泄口,“我知道瞞不住你,也沒有打算抵賴,那天我的確是進了你的公寓。”
“因爲你什麼密碼都沒有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