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覺自己彷彿是經歷了整整一個世紀那麼久遠的顛覆,在時光的隧道里面不斷地重複着那些讓自己一度都難以接受的事實,那種翻來覆去的感覺,比起以往遇染想要出來佔據身體都來得更爲痛苦,因爲現在只是自己在承受着。
他以爲從此之後,世界孤寂只剩一人,冷暖自知,卻不想睜開眼睛的時候,才發現,其實並非如此,因爲還有一個人,始終都站在你的身後,等待着你的回頭。
沈致宸一時就坐在車廂裡,竟是不敢推開車門下車,他怕,怕自己所見的一切還是幻覺,原來自己這麼多年來,竟是如同一場夢一樣的恍惚,多擔心眼前那個等着自己回家的女人,也不過就是夢中的一部分而已。
不過很快就見雙情忍不住打了個噴嚏,眼角餘光朝着這邊看了一眼,這才發現了沈致宸的車,男人就看着她滿臉期待興奮地朝着自己跑來,心尖越發的柔軟,他推開車門下車,雙情一下子就衝進了他的懷裡,雙手緊緊地抱着他的腰,“你去哪了?”
她的聲音都帶着幾分寒氣,不知道在這裡站了多久。
沈致宸心疼,這一刻卻只想這樣抱着她,她身上的溫度才能夠讓自己知道,他還是鮮活的存在,他將自己的外套解開了釦子,然後把懷裡嬌小的身軀完全裹住,“對不起,讓你擔心了,在這裡等很久了?”
雙情悶悶地點頭,在這裡等着他的時候,反反覆覆想着的,都是關於他的一切,也許之前覺得自己有些對不起遇染,可真的找不到他的時候,她才知道,根本就沒有什麼對不對得氣,他們本來就是存在一個身體裡,爲什麼思想不能夠融合在一起?他們融合了,他就健康了,所有的一切都能夠迎刃而解,她不希望他在這樣承受着無盡的折磨和痛苦,被那些上一代的恩恩怨怨所拖累,他是沈致宸,應該是活得神采飛揚,肆意瀟灑的。
“我們上去再說吧,這裡好冷。”
雙情從男人的胸口擡起頭來,聲音多少透着幾分委屈,“最近降溫了,你讓我站在這裡這麼久,也不開手機,我多擔心你啊。”
沈致宸眸光溫柔看着她,不由分說就彎腰將人抱起來,朝着公寓大廈門口走去。
雙情連忙環住了他的脖子,眸光滲着一層水汽,一瞬不瞬凝視着他,一直等到了電梯裡,她才叫了他一聲,“致宸。”
“嗯?”
“我知道,沈家出事了。”
“嗯。”
“你的臉色不太好。”
“嗯。”
“致宸,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麼,你別多想,我心裡始終都是……嗯,就是那個意思。”雙情並不知道的是,沈致宸這麼幾個小時,已經恨不得將以前所有遺忘的一切都給找回來了,他臉色不好是必然的,那樣痛苦的過往,重新落在了自己的思維之中,他需要時間慢慢去消化。
可雙情以爲,他臉色不好是因爲自己,之前在醫院的時候,他對自己說的那些話,包括他的那個吻,讓雙情下意識就覺得,她有絲毫的表情變化,都逃不過他的眼睛,他是不是之前就已經看出來,自己對遇染存了一份愧疚的心,所以他誤會自己對遇染有別的感情?
雙情很想要表明一下自己的立場,可那句話,她卻是有些羞赧於口,縮在男人的懷裡,哼哼唧唧的,還沒有完全說出口呢,臉倒是先紅了起來。
沈致宸如何會不知道她在想什麼,其實他知道她在想什麼,這是他放在心尖上的人,他從來不曾懷疑過她給予自己的那份感情,只是有些愧疚自己給她帶去的太多麻煩和困擾。
可能怎麼辦呢?
從一開始想要擁有她的時候開始,他就知道,未來的路再是難走,也沒有打算要放開她,因爲她的出現,是自己人生最黑暗的時候一到光明的救贖。
電梯到了他們的那一層,沈致宸抱着她走出去,打開公寓的門,剛一放下她,吻就鋪天蓋地落下來,雙情喘息漸漸不穩,玄關處還沒有開燈,客廳裡倒是有一站臺燈亮着,整個視線都是昏暗的,沈致宸身上帶着幾分她很難得纔會聞到的菸草味,她心下詫異,在他舌頭伸到自己嘴裡的時候,忍不住嚶了一聲,雙手抵在了他的胸口含含糊糊地發出聲音來,“……你,爲什麼抽菸啊?我剛剛還有話沒有說完,致宸……”
“想和我說什麼?”他的額頭抵着她的,呼吸漸漸粗重起來,聲音也透着幾分不穩,“情情,你光是這個那個的,我未必能夠理解。”
“…可我以爲我們心有靈犀一點通呢。”雙情調皮地衝他眨了眨眼。
沈致宸如獲至寶一樣將她抱起來,讓她的兩條長腿繞上了自己的腰,嘆息,“現在實在和我開玩笑,嗯?”
“致宸。”雙情伸手就摁下了記憶之中開關的位置,光線頓時取代了昏暗,沈致宸似乎是皺了皺眉,有些不太適應這個亮度,雙情伸手抱住了男人的臉,近在咫尺的五官,那雙深邃的眸子,卻是透着幾分猩紅,他消失的這幾個小時裡,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呢?就這樣近距離看着他,雙情敏銳地察覺到了,沈致宸的眼神都不一樣了。
不再是那種單純屬於沈致宸的,沉穩,內斂,似乎還帶了幾分高深莫測,讓人一眼望進去的時候,彷彿能在他的神韻之中,看到另外一個人——鄭遇染。
這個世界上,真正能夠在一秒鐘的時間裡,分別出沈致宸和鄭遇染的,只有雙情。
而她現在,自然是最能夠看清楚,他完全不一樣的眼神來。
雙情心尖一顫,本來還想說的話,早就已經拋之腦後,只震驚地看着他,“你……你之前去哪了?致宸,你現在覺得你好嗎?嗯,我是說,你有沒有想到了什麼?或者是……你……”
“我把一切都想起來了。”她語無倫次的,沈致宸卻是笑了笑,抱着她走向客廳,語調平平解釋,“我剛剛去了的地方,是記憶之中的那條路,那個餐館,你和遇染去過的。情情,這段時間來,我知道你有多辛苦,一直在我身邊,不過以後不會了。我已經把丟失的那些記憶都找回來了,我也知道了我的母親,當年爲什麼要自殺,我更知道,自己到底肩負着什麼樣的責任,我以後都不會再退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