並無幾經思索，顏陌瞳整理好情緒，低眸擡手將她的髮絲挽回耳畔，溫婉淺笑道：“你這丫頭。如若真真有姐妹相殘一事，我自會報於父親，不必你多心的。”
即使心底明鏡般顏素己有些小動作，她也不得做些什麼。畢竟她沒有切實的證據去證明，更爲重中之重的是，她無顏墨染顏素己那般傾城絕色，也無那般心竅玲瓏，一身絕技。這顏府、陽城上下乃至整個宋朝，無數雙眼睛盯着她顏府大小姐跌落谷底，作好了嘲笑的姿態等她醜態百出。她一行一步如履薄冰，無論做什麼都需三思而後行，不給人留以把柄。她不能輕易行動。
她是顏府的大小姐，又怎能欺負自己的二妹？就算顏素己是有錯在先，又能拿她如何？置於死地是萬萬不能，而輕描淡寫的懲罰又過於雞肋。就算是尋了證據，如若她死不承認，又能拿她如何？
這是讓她不要多管。
顏素柒垂下眼眸，遮住情緒。她知僅她聽到這些話，還不至於將顏素己如何。如若想解決這問題，只得耐心等她留下把柄。想通後，顏素柒輕嘆口氣，轉移了話題：“最近如何了？”
她知道，這時候不能露出絲毫破綻。一旦被發現她不是真的顏墨染，就糟了。她想體會這般難得的親情，不想放棄這唾手可得的溫暖。
哪怕這是偷來的。
顏陌瞳倒是應了她的意，不再糾結於剛纔的話題，卻沒回答她的話，“墨染，聽說……你是不小心撞到牆了？”言罷，她不由得掩脣輕笑起來。
這般蹩腳的解釋，自然是沒人肯相信的。一直針對顏墨染的顏素己被推上了風口浪尖，可沒有切實的證據，倒是拿她毫無辦法，也只得暫且認同這個說法。
這個話題她根本一點都不瞭解。顏墨染遭遇了什麼，她是如何死亡的，顏素柒一概不知。如若在這個時候，再談起這個話題，就一定會露出破綻。她匆忙點頭，壓下心頭的慌亂，“祖母說給我多補一補，多喝點湯。”
聞言，顏陌瞳眸裡沉了抹深思。
她在轉移話題。
看似簡單的這件事，不過是顏素己設計顏墨染罷了。卻變得有些撲朔迷離起來：如若真是顏素己做的，顏墨染斷然不會給她打掩護。
那到底……真相是什麼呢？
真的是顏素己設計的她麼？真的是……她自己撞到了牆麼？
她想不通。不過，她能確定的是，三妹經此一事，倒是變了許多。不再給人一種疏離的感覺，心緒倒是都寫在了臉上。這般的顏墨染叫她覺得有些陌生，卻忍不住向她靠近。也許在這時刻，她體會到了一種難得的惺惺相惜的感覺——
顏墨染不再給她一種下棋人的感覺了。她現在和她一樣，都是棋子。
顏陌瞳起了身，回眸淺笑，“祖母這般交代，那墨染多補補身子。就不叨擾你了，先回房了。如若有什麼需求，儘管和大姐說便是。”
她終於要走了。顏素柒鬆了口氣，目送她離去。仰面倒於牀上，心底整理着思緒。
顏素己，顏陌瞳，還有祖母……這些剛剛接觸過的人，有的令她所不齒，有的卻給予她親人間的溫暖。
她已經不知道多少年沒有這樣被人待過了。
親情，一個對於她來說很遙遠的詞。但是，在這種時候，在這種勾心鬥角的異國他鄉，她卻深深切切地體會到了。即使它是屬於顏墨染的，她只是一個偷盜走的小偷。
她攥緊了空無一物的手，闔眸。
我能忍受黑暗，如果我不曾見過光明。
【一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