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的脈枕上,手腕放在上面,白鬚老大夫三指探脈,靜靜診斷着。良久收了手,小英子已經迫不及待問起來:“我們家爺恢復的怎麼樣?”
“小英子。”佟日禮對着小英子一聲低斥,然後對老大夫歉然道:“小英子性子急,讓您見笑了。”
“大人能有這麼忠心的奴才,在下羨慕還來不及呢!怎麼會怪呢?”老大夫收了脈枕,才笑道:“大人的傷已經快好了,只是還需小心,莫再拉扯到了傷口,就在這花園裡慢慢散散步,先練着爲好。”
“那在下什麼時候能恢復完全?”佟日禮有些心急問道。
“這恐怕急不得。”老大夫笑着安撫:“不過,大人要是想寫寫字,看看書打發時間的話還是可以的。”
聽了這話,佟日禮果然平靜了不少:“那就好。”
於是那天下午,他回房時,目瞪口呆了。
在房間一側,始終拉着布幔的地方,被揭起,露出了另一邊的東西,佟日禮本來以爲那只是白牆,卻沒想到,居然是書架!
一面牆的書架,上面密密麻麻放滿了書,整整齊齊的排列,比他自家的還要多。
“小英子,你怎麼知道這裡的?”迫不及待,不等小英子扶他過去,佟日禮已經自己快步走到了書架前,對着那一本本絕本珍本讚歎不已。
“這裡居然有這麼多!”越看那些排列的書籍,佟日禮越激動,最後忍不住衝着小英子指點起來,想讓他和自己一起分享那興奮,“你看,這裡居然有《南陵夜話》、《史學記》,還有已經絕版的《永樂福典》……”到最後,他已經忘了,小英子是個太監,根本不識字,也不能理解這些書的名字在學者的心目中有多麼難得,多麼神聖。
小英子看佟日禮開心的樣子,也高興起來。
“其實大人進來的第一天奴才就知道了,這布幔還是皇上當着奴才的面讓人拉起來不許揭開的呢!只是那時大人昏睡着,不知道罷了。皇上說了,要是大人知道這後面是什麼的話,一定不會老實養病的。”
沉重的氣氛在提到皇甫覺時蔓延開來。
小英子也不知道爲什麼,只是看到佟日禮那僵硬的表情就知道事情肯定在自己不明白的地方發展着。
“爺,你看外面天氣那麼好,不如小英子搬把椅子,讓爺出去曬曬太陽?”
沉默並不代表贊同。
沒有任何舉動也不一定說明他肯定就接受了。
佟日禮不是個容易被左右的人。
這一點,皇甫覺知之甚深。
即使佟日禮表現的已經不在乎,那麼他能相信這已經是佟日禮最真實的意思表示了嗎?
“皇上,您給佟大人準備的書讓佟大人高興地不得了,佟大人這幾天都呆在屋子裡面讀書呢。”
遠處那人在涼亭裡執書而讀,仔細入神,皇甫覺嚴厲的眉眼沒有一絲波折,只是淡淡道,“嗯。”末了又問了一句,“他可有想出去的意思?”
“這個奴才不知道,早晨出來沾沾雨露,飯後消消食,佟大人連門口的方向都沒望過一下。”小英子仔細的想着,“不過…….。”
“不過什麼?”
“昨天兒,佟大人出來散步的時候,就指着那小湖裡的魚問奴才,他問我,是沒有自由的人好,還是有自由的魚好。”那話太拗口了,小英子子結結巴巴了半天才表達出來。
“你怎麼答的?”
“小英子嘴笨,就回着說,當然是人好,人可以吃魚呢,魚只能吃蝦。不過魚也好,鯽魚湯好鮮,鰱魚肉最嫩了,還有青魚,用鹽巴醃起來,最下飯。還有…….”
牛頭不對馬嘴,佟日禮聽到這樣的答案,絕對是意料之外的吧?
皇甫覺莞爾。
“皇上,奴才這麼答,不知道是否妥當?”朦朧的意識裡,小英子也知道問出這種話的佟大人肯定有特別的意思的。
但是,明明想着好好回答這個問題的他,千辛萬苦答出來的還是沒有智商的答案。
“沒有,你答的很好。”他都聽糊塗了,佟日禮肯定更糊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