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衡被她那發狠的眼神嚇到了,阿芙也有如此一面?看她那樣子就像是要剖開他的心一樣,他的步伐不禁往後退了幾步,躲開了謝芙的簪子,忙大喊一聲:“阿芙?”
謝芙舉起的簪子在半道劃了個圈,突然又插回髮髻上,“撲哧”一聲笑開來,“阿芙跟你開玩笑呢,七郎怎麼這麼不經嚇?”僞君子,真想一簪就把他的心插破,看他還裝不裝?很快,她又轉而不滿地道:“七郎說謊,還說要讓阿芙剖心,原來都是騙阿芙開心的話。”
桓衡看着她那嬌豔的臉龐,微微一愣,這樣的阿芙甚是可愛,遂笑着道:“我豈敢騙阿芙?句句乃真心的話語。”挺了挺胸膛,“阿芙儘管剖開來看看?”
謝芙又“撲哧”一聲笑了出來,“七郎,我豈會不信你?”信你的話早就死了不下百次了,她那被他碰觸過的手在身後不停地在裙子上擦着。
各有異心的兩人倒是和諧地談笑着在迴廊處穿梭,郎才女貌的,遠遠地看着就是一幅畫,很多女僕都停下手中的活計朝那兩人看去,郡主還是挑了個長相好又溫柔的夫主,泛紅的臉上除了羨慕還是羨慕。
邁着碎步的謝芙看着那泛黃的落葉從樹上飄落,突然嘆息一聲,桓衡忙問她爲何多愁善感,她才帶着感傷的語氣道:“七郎,我正在擔心阿菱呢,那妮子今後還不知道該如何許人家呢?”
若說桓衡心裡面對謝菱的事一點想法也沒有,那是不可能的,畢竟追着他的女孩當中屬她最大膽,所以也給他留下深刻的印象,遂裝作安慰地道:“阿芙真是心地善良,只是這溫健與令妹出行,想要讓人不想歪也不行,興許根本就不是什麼受害事件,只是他們情投意合呢?”
謝芙卻搖搖頭,把事情的經過說給桓衡聽,尤其是聽到謝菱被溫健壓在身下衣衫半褪這一段,桓衡的眉頭皺了起來,眼底不自覺的有幾分厭惡。
謝芙緊緊地盯着他的眼睛看,怎麼以前她會這麼蠢一點也看不出這男人的虛僞來?拿謝菱的事來試探他,果然還是被她試出來了,他對她或者對謝菱都是無情無義的。
桓衡在謝府逗留了頗長的一段時間,然後才告辭離去,想到謝芙的美貌,對於賈皇后的要求,他頗爲有些不捨,可惜啊,若當今聖上爭氣一點,憑着謝芙的關係,他要平步青雲也不難,偏偏聖上卻是那樣的一個人,他是男人,權勢遠比佳人更吸引他。再說當初他會向謝芙求親,也是看中她的身份多過她的容顏。
揹着雙手正準備踏上馬車離開謝府,桓衡卻看到樹後有人在等他,尤其看到那個人紅腫着雙眼從樹後閃出來,他微皺了皺眉,拉着她快速地閃到大樹後面,吩咐自己的僕人在一旁把風,他忙斥道:“你瘋了,就這樣出來尋我說話?若被下人看到,丟臉的可是你。”
“你不就是怕謝芙看到嗎?”謝菱紅着雙眼怒道。
桓衡冷哼一聲,“我與謝芙名正言順,可你與你那表哥是什麼關係?可就沒人知道了,你想要壞我的名聲嗎?我告訴你,謝菱,你沒有機會。”他是衆人眼裡清淡高雅的男子,豈能沾上這污點?
謝菱的眼一紅,狀似又要哭出來,面對這心上人,她從來都是弱勢的一方,不禁伸手拉着桓衡的手,“七郎,你明知道阿菱對你的心意?又何必說這種絕情的話?我自是知道你的名聲重要,所以每次我都是私下裡找你。”
桓衡懷疑道:“那你表哥的事你做何解釋?”
“七郎,我真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我是無辜的,七郎,我還是處子之身。”謝菱急忙辯道。
桓衡的目光中略帶幾分淫意地在她那發育良好的身軀上游走了一遍,雖然謝芙是他的未婚妻,可是那個女孩高傲,除了給他牽牽手之外,從來不給他更近一步的機會。
“七郎?”謝菱有些嬌羞地喚了一聲。
桓衡這才咳了咳,收回目光,對於這送上門來的女孩,他也並未太放在心上,像他這等才貌皆備的男子,喜歡他的女子都可以排滿幾條大街了,只是這謝菱有用,他纔會對她稍微和顏悅色一些。
他伸手環住謝菱的嬌軀,在她耳邊呵氣道:“阿菱,我豈會不信你?”說完,他愣了愣,這話怎麼這麼耳熟?好像剛剛他的未婚妻就說過這句話?
謝菱有些羞意地靠在他的懷中,大膽地擡起頭親吻他的薄脣,桓衡對這飛來的豔福自然不會拒絕,低頭與她深吻起來,半晌後,才鬆開她的脣,“阿菱,只要你在我與阿芙的新婚之夜表現得好,我的正室夫人之位一定是屬於你的。”
謝菱臉泛紅光地道:“七郎放心,我自會辦妥。”說完,她的目光朝謝芙所住的院落望去,爲了她的幸福,什麼事她都做得出來?但是讓她眼睜睜地看着謝芙嫁給桓衡,她不甘心,連這個名份她也不要給謝芙,她要她死了都只能做那遊蕩的孤魂野鬼,不然難消她心頭這麼多年對她的積怨。
桓衡在謝菱看不見之際,不屑的扁了扁嘴,不知廉恥的女人,他又豈會真的心儀她?他桓衡的正室夫人之位憑她哪配做?尤其是還被別的男人摸過。
而另一邊廂的謝芙卻是端坐在繡有滕蔓的靠墊上,硃紅的雕花刻魚的檀木榻在夕陽裡的顏色略有些暗沉,屋子裡的紅木矮櫃被那少量的光線照射下泛起了黃黃的光斑,她看着湯嫗端正地跪坐在福字紫檀木的長案對面,她那花白的頭髮,比記憶中老了很多,第一次,她放軟聲音道:“嫗,這些年你還好嗎?”
湯嫗聽到郡主那殷切關懷的話語,突然就淚如泉涌,“郡主長大了,知道分辯好壞了,公主在天之靈也能安息了。”
謝芙聽到這老婦提起生母,眼中也不禁泛起了淚光,“嫗,以前都是我年幼無知,着了二孃的道,纔會遣了你走。”
湯嫗的淚水越發收不住,這麼多年的委屈與牽掛,直到現在才能放下,看着這天之嬌女用那悔過的聲音與她說話,“郡主折煞老奴了,現在郡主已經知道夫人不懷好意,怎麼不當面揭穿她?”
“嫗,二孃對我不好,也只是我知道而已,世人不知,若我突然與她反面,她反而可以指責我不遵孝道,世人的輿論也只會偏向她,而不是我。”謝芙解釋道,然後雙眼微微一眯,“我就是要逼她主動撕破面皮,那時候世人就會知道她是一個多麼虛僞與善於僞裝的女人。爲我娘和我討回一個公道。”
“郡主真的是長大了。”湯嫗這才真正的相信眼前的少女已經變了。
謝芙不甚在意地笑了笑,她又豈會看不出這老婦人在考驗她,“阿芙需要嫗的幫忙。”
“老奴爲了郡主可以赴湯蹈火。”湯嫗垂首磕頭道。
謝芙沒有虛情假意地伸手去扶她,這個世上如果說有誰對她忠心不二,除了這老婦之外真的不做二選,阿秋是忠心,但仍不及湯嫗。
“郡主,奴婢有話要稟奏。”門外,阿秋的聲音傳來。
“進來吧。”謝芙輕聲道。
阿秋躬身進來,跪坐在木榻之下,擡頭看着謝芙道:“郡主,女郎果然去尋桓郎君了。”然後把她偷偷跟蹤見到的畫面都一一說了出來,真看不出來,謝菱居然這麼不要臉,還沒出閣光天化日之下就敢與男人親熱。
阿秋越說越生氣,而謝芙卻站了起來逗弄着那隻皇帝舅舅賞賜給她的翠色鸚鵡,臉上絲毫沒有怒容,“當年嫗就說過桓衡此人靠不住,我還道你是有意與我做對,今日才發現嫗之所言甚是。”
“好在郡主並未嫁與他,要不然後悔就晚矣。”湯嫗頗爲慶幸地道。
“那嫗認爲該如何是好呢?”謝芙廣袖一揮,轉身看着湯嫗不動聲色地問。
“郡主心中已有決斷,老奴又何必再賣弄呢?”湯嫗笑道,“不過郡主出面提退婚似有不妥,雖說男子被女方退婚顏面不好看,但是這對桓郎君來說卻無大礙。”
謝芙笑了笑,確實是無大礙,桓衡的好皮相可是爲他贏得了不少少女的芳心,她要退婚,也要讓桓衡的顏面盡失,“我的婚期將近,這事情也得加快纔好。”想到這,就會想到賈皇后的計劃,至此,她嘆息出聲,這事不大好辦。
“郡主因何嘆息?”湯嫗道。
謝芙這才命阿秋到門外守候,單獨把自己所做的那個夢和盤托出,“我總覺得這個夢不單純,一定是娘託給我的,舅舅若出事,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湯嫗在宮廷裡侍候穎川公主時,對於這朝政的格局也是知曉一二的,“公主真的是慈母之心啊,依老奴所見,要阻止賈皇后的所爲,除了洛陽城的權貴之外不做他想。”
“今日回城我已經用話試探王三郎了,應該會有點效果,嫗是要我去拜訪一下大伯父及大伯母?”謝芙若有所思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