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成業把自己跟林琳之間發生的那些過節說了一遍,期間老劉一直不說話。等到他說完,才問:“這麼說,這個林琳其實對顏家有很大的仇恨?”
“這個,應該不是,如果真的有那麼大的仇恨,她就不會說出自己的目的了,而且,之後她就有了離開的打算。”範成業回憶道。
“是她跟你說自己要離開的?”老劉問。
“不是跟我說,是在公司裡說的,當着很多員工的面。”範成業糾正。
“範先生,你不覺得,這有點不通情理嗎?你想想,她消失了那麼多年,之前你未婚妻的父母這樣地找她都沒找着,她卻在你未婚妻找她時自己找上門來了,先撇開她的身份真假不談,她既然來認了親,後來又惹出這樣的過節,爲的就是報復,報復當年母親拋下她另嫁顏家,她有這樣的仇恨,怎麼可能忽然之間就變卦了?”老劉反問。
這個問題讓範成業難住了,他曾爲林琳對自己的曖昧困惑過,直到她說出自己的理由,當下就全釋然了,哪有去深究這到底是不是真的目的?
“再者,如果她要離開,爲什麼不馬上離開呢,而是先透露了自己要離開的消息?”老劉再問,“如果她真是愧疚想離開,按常理,應該是悄悄地走,而不是這樣事先通知吧?”
“可能是當時手上還有很多公事未處理,因爲她那時候正任職顏氏的行政經理職位。”範成業替林琳找了個藉口。
“範先生,有沒有人跟這個林琳的關係特別地好?除了你們之外。”老劉皺了皺眉頭,這案子看來複雜的很。
“沒有,她本來就是孤身一個人來的,除了我們,跟其他人的關係基本上都是一樣的,不很熱情也不會很冷淡,就是普通的同事關係而已。”範成業搖了搖頭,他記得林琳跟衆人的關係,沒有誰反應過對她反感或是好感,也沒見過跟她關係親暱的同事。
“她沒有其他親屬了嗎?”老劉開始挖深。
“沒有,她說自己是一個人了,父母都不在了。”範成業現在還想的起林琳來找他們那天,她穿的很邋遢,樣子也很邋遢,在顏家門口站了很久,顏妍看見她的第一個反應就是驚呼,她從沒想象過自己的姐姐會過的這麼辛苦。
“你未婚妻跟她的關係不是很好吧?”老劉試探。
“不,正好相反,顏妍因爲從小沒有兄弟姐妹,有了個姐姐自然心疼的很,她花了一個月的時間專門抽空給她買好吃的好穿的,帶着她到處逛,她每天都很高興,林琳對她一開始是很生疏的,有點排斥,後來就很親暱了。”範成業用力地搖搖頭,不知道爲什麼他總覺得頭有點暈。
“那爲什麼在林琳跟她道歉一個禮拜後還開車撞她呢?照車禍的現場來看,她好象開足了馬力撞啊。”老劉反問。
“因爲那天,她在我車上發現了林琳的一樣東西,她以爲我跟她有實質性的來往,以爲林琳騙她,所以氣沖沖地去公司找她,聽公司的人說,她到公司後也沒說什麼,就去林琳辦公室裡呆了會,然後林琳先出來的,接着就她也跟着跑了出去,至於後來到底是怎麼撞上的,我也不清楚,顏妍的個性一向很衝動,她對使起性子來,誰也攔不住,可能是在火頭上……”範成業說到這,懊惱地用手捂住自己的臉:“她要是信任我一點就好了,我當時快點攔着她就好了,都怪我啊!”
“那你跟林琳,到底是什麼關係呢?”老劉問的很直接。
“沒有什麼關係,我們純粹的就是普通關係,如果不是她鬧出這件事來,我跟顏妍已經結婚了度蜜月去了!”範成業一聽到這個就急,他最氣憤別人不信任自己。
“那爲什麼會在你車上發現她的東西呢?”老劉按部就班。
“我不知道,這也是我覺得奇怪的,她從沒單獨搭過我的車,特別是那件事發生之後,我跟她之間根本連話都不說了,怎麼可能她會有東西掉在我車上呢?”範成業反問。
“你看有沒有可能是以前掉的?”老劉問。
“不會,我的車在那前一天剛送去保養過,內部做過清潔,不可能會掉在我車上這麼久都沒人發現!”範成業否認。
“那,你看,會不會是你未婚妻故意說是在你車上發現的?”老劉不急不忙,
“不會,不可能,絕對不可能!”範成業幾乎跳起來,他不相信顏妍會做出這樣的事,那是完全沒有理由的!
“那,我們就再假設一個可能,範先生,你有什麼仇家或者結過怨的人嗎?”老劉的神情開始凝重。
“我想想,我得好好想想,”範成業坐安穩,這是他從沒想過的,如果真的是自己不小心得罪過了誰,會不會有可能是誰報復自己呢?可等他把大腦仔細地搜索了個遍,還是沒發現誰有可能跟自己有過節:“沒有,沒有啊,我從進顏氏開始就規規矩矩地上班,一直到現在,生活上也沒跟誰結過怨啊。”
“好,你別急,那我們說點別的,你的未婚妻是什麼時候開始精神錯亂的?”老劉改變了話題。
“沒幾天前,她受了些驚嚇,有人在網上發嚇人的錄象給她看,我們參加慈善酒會的時候,還有個女人趁她一個人在小廳裡睡着時襲擊她,都很詭異,不像是正常的現象,還有些奇怪的事,她本來就失去記憶了,加上奶奶失蹤,很是受刺激,結果就這樣了,我帶她去看過精神科醫生,只是說是受了刺激,療養段時間會好的。”範成業忽然想起蔣信河,想想,是不是該帶顏妍去複診了?
“聽說,你還去過郊區找一個姓劉的老太太?”老劉問。
“是,我回來第二天,她就過世了,好象是吃了安眠藥。”範成業也不否認。
“你找劉老太太的目的是什麼?”老劉繼續問。
“想問點顏老太太的消息,因爲只有她可能是唯一知道的人,結果沒問到,碰一鼻子的灰,還害她老人家想不開。”範成業想起劉老太太的死,心裡還是後悔的。
“有什麼特殊的原因嗎?”老劉問。
“有,不知道算不算是特殊。劉老太太堅持說是有個秘密是不能說的,那個秘密說了,顏老太太就是死也不能瞑目。我找她的時候,她就斷定顏家老太太已經死了,可我問她爲什麼,她一點消息都不肯透露。”範成業想到如果劉老太太肯開口的話,說不定顏老太太不會死。
“這個所謂的秘密,沒有其他人知道?”老劉不甘心:“會不會有其他什麼人知道?”
“應該不會,就算知道這個秘密的人,我看也就顏老爺子了,不過他過世都好多年了,我只知道劉老太太是顏老太太當年家裡的長工,受過顏老太太的恩,其他的都不知道。”範成業一口氣說完。
“還有什麼情況要補充的麼?”老劉看出了他的疲憊。
“暫時沒有了,我要是有什麼想補充的再跟你們聯繫吧?我現在還得回去看我未婚妻,她早上拿面霜吃,在醫院裡洗了胃,還躺着呢。”範成業也正好想離開。
“那好吧,你先回去,我們再聯繫。”老劉起身送他出門,臨了握握他的手。
範成業拖着疲憊的步伐出了公安局,他現在不知道該去相信誰的話好,要去研究顏妍的真實身份嗎?
到醫院,顏妍已經醒來,正坐在牀上發呆,範成業進去的時候她正看着窗外。
“顏妍。”範成業喊她,顏妍緩緩地轉過頭,睜大眼仔細地看他。
“顏妍,你開口,跟我說說話行嗎?”範成業走到牀邊,拉起她的手。
顏妍還是沉默着看他,沒有一點說話的意思。
“顏妍,奶奶她,她死了,家裡發現的屍體,是奶奶的,你知道嗎,奶奶她,是被人活活餓死的,你說,誰這麼狠心,這麼對一個年邁的老人家呢?”範成業隱隱地紅了眼圈。
“餓,餓,餓死了?”有個聲音,很細小,很微弱,以至於範成業幾度懷疑那不是眼前的未婚妻說的。
“顏妍,你,你剛纔,是你在說話?”範成業緊張地一把抓住顏妍的雙肩。
“餓,餓,餓死了。”顏妍還是癡呆的表情,她重複這句話。
她的聲音,範成業聽的很清楚,雖然有點含糊,但他很確定,那,不是顏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