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玖跟着漠塵悄悄離開荊氏的院子。
兩人坐在屋頂上，漠塵頭枕着雙手，躺在那裡翹着腳。
餘玖嘟着嘴，憤憤不平的盯着下面的院子。
丫鬟們端着晚膳魚貫進入院中，食物的香氣撲面而來，勾的肚子裡的饞蟲純蠢蠢欲動。
“漠塵，你不準備做些什麼嗎？”餘玖問。
“做什麼？”漠塵望着夜空出神。
“慕朝雨不是讓你來盯着他們嗎。”
“我這樣一樣能聽到他們在說什麼。”
餘玖癟嘴。
具有獸類血脈的人就是不一樣，其實她的耳朵也很好用，可是下面的聲音太亂，她不知該聽哪個不該聽哪個。
“這些人的心眼都壞死了，成天就想着欺負我師父，應該給他們點教訓。”餘玖嘟囔着。
“你想要怎麼教訓，我放把火把福郡王府燒了？”
“不不不，不是這個意思。”餘玖連連擺手，生怕漠塵一時性起，真的點把火燒房子。
“咦，你看那是三少爺慕聞銘。”餘玖突然注意到三少爺慕聞銘從園裡走過，“都這個時候了，他要去哪？”餘玖爬到屋脊的最高處，匍匐下來盯着慕聞銘的身影。
“他要去家廟。”漠塵頭也不擡道，“他經常會在這個時候到家廟去。”
“他去家廟做什麼？”餘玖覺得奇怪，據慕朝雨說家廟裡住着他叔父的遺孀，三少爺慕聞銘難道是個信佛的，天天去拜佛麼？
“我哪知道他做什麼。”漠塵無聊的順手拔出長在屋脊上的野草，叼在嘴上，“只要他老老實實的，不打慕朝雨的主意，我管他去做什麼。”
餘玖耳朵動了動，她可不這麼認爲，上次久久堂醫館發生的騷亂事件，當時他們就在人羣裡看到了三少爺慕聞銘。
雖然過後事情證明是柳氏做的，可這也不能就說明和慕聞銘無關。
“漠塵，我們跟過去看一看吧，我有點不放心。”餘玖建議道。
“不去。”漠塵仍然望天發呆。
餘玖爬到他身邊，拽着他的衣裳，“求求你了，帶我去看看吧，我自己的話會被他們發現的。”
好說歹說，漠塵總算是應了她，帶着她縱身躍到對面的屋脊上。
很快他們就跟上了慕聞銘。
漠塵跳到屋頂站穩，把餘玖放了下來。
“這裡就是福郡王府的家廟。”
餘玖伸頭往下看去，聞到一股檀香的味道。
小院子顯得很破敗，但是卻收拾的很乾淨，正堂內傳來木魚的敲擊聲。
“嬸嬸。”慕聞銘進了院子，從懷裡掏出個小布包，“輔天在嗎，我給他帶了好吃的。”
木魚聲停了，不多時走出來一個四十多歲的婦人，身上穿着洗的發白的粗布衣裳，頭上沒有什麼首飾，只插着根木簪。
往臉上看，雖然上了些年紀，卻仍然能夠看得到她年輕時的芳華。
年輕時，她應該是個美人兒。
餘玖心裡揣測着。
此人應該就是慕朝雨叔父的遺孀，汪氏。
就在這時，從汪氏身後跑出來一個七、八歲的男孩子，長的又瘦又小，眼睛卻是亮晶晶的，帶着股精氣神。
“輔天，看我給你帶什麼來了。”慕聞銘把布包打開，裡面露出一張白麪糖餅，還是熱的。
掰開糖餅，裡面的糖汁拉出長長的糖絲，男孩子貪婪的伸出舌頭去舔。
“輔天，當心燙嘴。”汪氏出言提醒。
男孩還是被燙到了舌頭，但是卻仍不甘心的想要把落下來的糖絲吃到嘴裡去。
“娘，你也吃。”他把一半糖餅遞給汪氏。
汪氏搖頭，“娘不吃，你吃吧。”
“娘也吃！”孩子固執的舉着手裡的餅。
餘玖在屋頂上看的目瞪口呆。
這就是福郡王府的王妃，汪氏？
怎麼混到這份上了，她的兒子連塊糖餅都沒吃過嗎，虧成這個樣子。
“她真的就是王妃？”餘玖回頭去看漠塵。
“是。”漠塵面無表情。
“你不覺得驚訝嗎？”餘玖小聲道，“王妃竟然日子過的這麼清苦。”
“這種事，我見得多了。”漠塵見慣不怪，“高門大戶的齷蹉事遠遠超乎你的想像，荊氏能留着她們母子，就已經算是仁慈了。”
餘玖連連乍舌。
“幸好我以後不用住在這裡，不然幾個腦子都不夠用。”
漠塵瞥了她一眼，沒有接話。
其實他想說的是，慕朝雨正是因爲知道她不喜歡這些事，所以才冒着風險與皇上撕破臉，要帶她遠走。
只要他還是福郡王府的人，就永遠都不可能得到她，甚至連護着她周全都成問題。
“真看不出來，這位三少爺還是個熱心人。”餘玖拄着下巴看着三少爺慕聞銘與汪氏說話。
汪氏的兒子名叫慕輔天，他顯然很喜歡三少爺，就是吃着餅也要依偎在他身邊。
“聽說世子不行了。”汪氏喃喃道，“不知下一位世子……又要落到誰的身上。”
慕聞銘笑了笑，“管他是誰，反正輪不到我。”
“你可千萬別逞強做什麼世子。”汪氏緊張道，“看看你叔父，再看看慕朝雨你就知道了，我們受的苦已經夠多了，你可千萬不能再走錯了路……”
話未說完，汪氏已然掩面落淚。
慕聞銘見狀慌了神，“……嬸嬸你別哭，都怪我在府裡是個沒用的，連頓飽飯都不能給你們帶。”
汪氏擦了擦眼淚，“現在這樣，我已經很滿足了，你叔父若是泉下有知，他也一定會念着你的好。”
屋頂上，餘玖拉長了臉。
“漠塵，我總覺得他們怪怪的。”
“什麼怪？”
餘玖用手指着三少爺慕聞銘和汪氏，真的是污眼看人污嗎，她總覺得這兩人間似乎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關係”。
漠塵看了半天，搖頭，“我沒覺出什麼來。”
餘玖端詳着漠塵，突然冒出一句，“我喜歡你。”
漠塵呆呆的看着她，餘玖與他四目相對，“現在你覺出什麼來了？”
漠塵認真的思索着，“還是沒覺出什麼來。”
餘玖重重的點了點頭，對大殺器又有了新的認識：這貨他丫的在感情方面，完全是一竅不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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