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氏順着長長的石階滾下去。
小竹樓上丫鬟們驚叫連連。
“夫人!”
“夫人掉下去了!”
慕海峰也嚇了一跳,他根本沒想到自己會把荊氏推下去。
荊氏一直滾落到半山坡才被石階邊上的石頭卡住。
“夫人,您怎麼樣了!”丫鬟們急忙忙追下來,想要扶起她。
荊氏摔的眼冒金星,整個身子都感覺不是她的了。
兩個丫鬟架着她的胳膊想把她扶起來,可是荊氏的腿一動就疼的鑽心。
“先別動。”慕海峰終是有些經驗,來到荊氏身邊蹲下來查看。
荊氏心裡恨的要命,推搡着慕海峰。
“你走,我就是死了也不要你管!”
慕海峰按了按荊氏的腿。
荊氏疼的大叫起來。
慕海峰皺眉,“怕是斷了,擡下去吧。”
丫鬟們只能去尋了兩個高椅,將荊氏架在上面,由幾個有力的婆子擡着,下了山坡。
慕海峰沒有跟過去,而是站在半山坡上看着荊氏被人擡走。
“老爺不去看看嗎?”身後傳來四喜的聲音。
慕海峰面沉似水,哼了聲:“真是多事。”
他轉回身看了四喜一眼。
四喜身上穿着女裝,一側的袖子卻是空蕩蕩的,一看便知她少了只胳膊。
“老爺,奴婢已經不適合繼續留在府裡了。”四喜正色道。
“你這樣子……能去哪裡?”慕海峰皺眉。
四喜是他安插在慕朝雨身邊最大的一顆棋子,沒想到還沒發揮作用便廢了,枉費他這麼多年精心掩飾父子情深,結果出事後,慕朝雨毫不留戀的就將所謂的父子之情棄了。
“奴婢去哪裡老爺不用擔心,自然有奴婢的去處。”
慕海峰仍是皺眉。
四喜道卻不再說話,轉身進了小竹樓。
當晚,四喜便悄悄的離了福郡王府。
因爲荊氏摔斷了腿,在屋裡折騰了大半宿,等慕海峰得知此事時,四喜早就不知所蹤。
慕海峰看着空了的竹樓心裡隱隱有些不安。
四喜是一個陌生人送給他的,當年入府時纔不過五歲,得他精心調教後才安排在慕朝雨身邊。
最重要的是四喜本是女兒身,她卻能一直掩飾了自己的本性,扮做小廝服侍着慕朝雨。
而且她還懂得各種毒物的配方,身手也不錯。
可她終究不是府裡的奴才,沒有賣身契在他手裡,直到現在他也沒有從四喜口中打聽出當初送她進府的那個人的身份。
慕海峰深知天底下沒有白吃的飯食,那個陌生人送四喜進府一定有他的目的,不過這些年他一直派人暗中盯着四喜,並沒有發現她有什麼可疑之處。
四喜走了不代表荊氏就會消停。
荊氏一口咬定慕海峰是把那個“賤人”藏了起來。
慕海峰百口莫辯,又耐不住荊氏的鬧騰,原本還想看在她傷了腿的份上和和氣氣的跟她把話說開,可是荊氏躺在牀上邊哭邊罵,慕海峰越聽臉色越難看,最後索性直接躲了。
荊氏折騰了一天一夜,請來了好幾個大夫,說她小腿骨折,要安心調養不能下地,可是荊氏卻總是覺着胸悶氣短。
那幾個大夫看了卻都說沒事。
荊氏腿上打了夾板不能下地,嘴裡吵着難受,整日整日的睡不着覺。
荊氏病了,最高興的莫過於柳氏了。
她私下裡偷偷嚮慕海峰求情,要把她的孩子接回身邊。
慕海峰哪裡顧得上後宅的事,柳氏一求他就點頭了。
柳氏樂顛顛的把長子慕善元,女兒慕蘭蘭接到了身邊。
庶子慕順言自然也要跟着,儘管柳氏看他不順眼,這時候卻也顧不上其他,暫時把他也安置在了院子裡。
荊氏病了,府裡沒人主持中饋,柳氏想趁機把持大權,可荊氏早就把她看透了,就是病了也不放權,每日堅持處理府中中饋。
誰知漏屋偏逢連夜雨,跨院裡的那幾個懷了慕海峰子嗣的宮女們全都在一天突然發了急病,小產。
府裡來來往往的全都是大夫跟產婆,各屋裡時不時端出來一盆盆的血水,女子痛不欲生的慘嚎聲不絕於耳。
一時間後宅內血氣充盈,府裡的丫鬟婆子們全都恨不得躲着跨院走。
“大夫人手段可真狠啊。”
“誰說不是呢,一下子就這麼多條命……”
“噓,你們小聲點,當心讓人聽見。”
“怕什麼,大夫人摔折了腿,現在連牀都下不來,她哪有功夫管這些。”
窗外隱隱傳來下人們碎嘴的議論聲。
荊氏在牀上氣的渾身哆嗦。
縱然她手段再多,也不會傻到在這個時候下手。
慕海峰惱了她不說,就連屋子都不進了,每天回來就直接歇到書房那邊。
荊氏欲哭無淚。
這些事真的不是她做的,但是慕海峰卻不肯聽她解釋。
久久堂醫館。
餘玖坐在診室裡,小心的將外傷病患的傷口包紮起來,還細心叮囑對方回去要注意的事項。
慕朝雨隔着簾子坐在裡側的小間,膝蓋上攤開着醫書,耳朵卻聽着外面的動靜。
“多謝小鳩姑娘。”病患連連道謝。
慕朝雨聽着外面的聲音,脣角不自覺的抿了起來,露出愉悅的弧度。
小傢伙包紮的手法相當利落,不少來醫館看外傷的百姓都愛找她看傷,漸漸的,她在醫館也有了外傷小神醫的稱號。
雖說這只是大家的恭維,但還是令小傢伙頗爲自得,每天干勁十足。
做爲她的師父,慕朝雨自然也是替她高興的。
“小鳩姑娘,福郡王府來人了,說是要拿些世子制的傷藥回去。”醫館的夥計在外面稟道。
“福郡王府要傷藥做什麼?”一聽是跟福郡王府有關,餘玖立即把臉拉的老長,“我師父最近身體不好,好久都沒製藥了,哪有什麼傷藥給他們。”
“聽說大夫人傷了腿,爲了好的快些所以就來取些世子制的藥。”
“木有藥。”餘玖一字一頓。
“可福郡王府的人說……”
“你是福郡王府的人還是我們久久堂的?”餘玖翻着白眼,“你胳膊肘往外拐當心我炒你魷魚!”
醫館夥計哭笑不得。
小鳩姑娘總會說些令人不解的奇怪話,好在時間長了他們也習慣了。
“既然世子沒有藥……那小的便這麼直接回了他們。”
餘玖不耐煩的擺了擺手。
福郡王府的事她一點也不想沾,也不想讓慕朝雨沾。
醫館夥計直到離開,一直都在偷偷盯着內室的簾子。
他知道慕朝雨就坐在裡面,本以爲他會說句話,可是直到他離開,慕朝雨也沒有出聲。
看來世子這是默認了小鳩姑娘的安排。
夥計出去跟福郡王府的管事回話,就在這時從門外進來了一夥人,爲首的是個姑娘家,頭上戴着罩着白紗的斗笠,她身邊簇擁着五個丫鬟。
丫鬟來到櫃檯前,拿出銀票放在櫃上,道:“我家小姐請妙手先生坐堂出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