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1章 奈何橋
武官會試後，廣元帝回宮。
廣元帝身子不好，這麼一天下來，已經疲憊不堪。最後御輦停在了帝寢殿外邊，在歡公公的攙扶下，廣元帝佝僂着脊揹走了進去。
躺在龍牀上，廣元帝嘆了口氣：“老了，還真是不中用了。”
歡公公立刻道：“這不怪皇上，今兒在外邊看了一天，雖說比試精彩，這奴才也腰痠背痛的有些遭不住了。尤其是皇上您還穿着這龍袍，是奴才沒用，奴才不能給皇上分憂。”
“朕也是今天才切實感受到，這龍袍是真重。”廣元帝調整了一下睡姿，“你們都下去吧。”
歡公公又問：“可是需要奴才請哪位娘娘過來？”
廣元帝張了張嘴，最後化爲了一聲嘆息：“不必了，朕自己呆一會兒。”
江清月和燕賀都還在帝寢殿外邊等着，歡公公一出來，見到兩人，立刻“呦”了一聲：“九殿下、郡主，皇上乏了，怕是沒精神和二位說話了，二位不如也先回去歇着，要是皇上再有什麼吩咐的話，奴才再去通知您二位。”
二人說了聲“好”，便離開了帝寢殿。
“我還以爲針對近日的武官會試之事，父皇會有什麼吩咐。”燕賀撓了撓頭，“其實也沒有什麼特殊的，除了北戎那幾個人……啊，一說到那個寒威我就生氣，真是小人手段！”
“或許他是隻想取勝，並不在意自己用的是什麼手段。”江清月回答。
“你感受到他看你的那個眼神了嗎？”燕賀又問，“他的眼睛就差長你身上了。他這般努力取勝，估計就是爲了有資格參加你的郡馬大選。估計他現在都後悔死了，當初爲什麼不報他自己的名字。”
江清月沒有說話。
就是見色起意，沒有什麼可多說的。
回到郡主府之後，江清月在會客廳裡見到了李凌南。
他正翹着二郎腿喝茶，好不自在的樣子。
“小月月，北戎那傢伙看上你了啊。”李凌南說。
江清月瞥了他一眼：“你也知道了？”
“城中都傳遍了啊！”
江清月翻了個白眼：“傳就傳吧，反正也是沒下文的事情。”
“不自量力的傢伙。”李凌南也跟着撇嘴，“真正郡馬大選的時候，我非要讓他後悔自己的所作所爲！”
江清月想的是，李凌南身份尷尬，行事作風總該低調一些纔是。不曾想，到了二十日，他真的堂而皇之地出現在了未央宮。
未央宮內已經佈置整齊，下邊整整齊齊擺放着案几，是給參加郡馬大選的人設置的。
上次武官會試選出來的二十人身手自然是不必說的，所以要考驗的便是他們的文采。
江清月有些怏怏，畢竟上次的文官會試她已經參加過了，這次的流程要是和那一次沒什麼差別的話，還真是沒意思。
數了數，案几一共有恰好一百個，除卻武官會試的二十人之外，還有盛天以及列國中尚未娶親但是想參加此次郡馬大選的年輕公子，其中以盛天京中高門公子最多。
盯着這未央宮看了幾眼，江清月轉身走了出去。
時辰還未到，大家都還沒有來。
李凌南一把拽住了江清月：“喂，小月月，你不會臨陣脫逃吧？ ”
“不會。”江清月說，“陣仗都弄得這麼大了，我要是臨陣脫逃了，這不是打皇上的臉麼？”
怕是她就要見不到明天的太陽了。
她只是看未央宮內的佈置，便覺得有些悶，想出來透透氣。
未央宮後邊有一個偌大的花園，現在鮮花已然盛開，馥郁清香，好聞極了。
江清月走到石凳上坐下，撐着下頜望着天。
今日天氣甚好，天高雲淡，一碧如洗，不時有鳥雀飛過，啼叫鳴鳴。
遠處的東方可見隱隱約約的青山輪廓，雲霧蒸騰，仙境一般。
江清月想到了浮生山。
她沒有去過，不知道浮生山是什麼光景。
這般想着，江清月忽然問：“李凌南，你去過浮生山嗎？”
“去過啊。”李凌南下意識就回答，然後他皺眉看着江清月，“你突然問我這個做什麼？我說小月月，都到了這個時候了，你難不成還在想着顧辭那傢伙？”
江清月還沒說話，便聽李凌南又道：“那傢伙現在在浮生山修習他的無極術呢，你就別想了。上次在圍場見過一次，那傢伙小氣的，明顯一點兒都不把你放在心上了，他是不會來的。”
“你可以閉嘴了。”江清月說。
李凌南哼笑一聲，不知道從哪裡拿了個酒壺出來，在江清月跟前晃了晃：“喏，給你借酒澆愁。”
江清月接過來，喝了一口。
是青竹酒，甘冽怡人，很是美味。
江清月仰頭，咕咚咕咚下去了大半壺。
“喂喂喂。”李凌南一把將酒壺奪了回來，“這是酒，不是別的，你瘋了不成？”
“拿來！”江清月伸出手。
這酒，沒什麼醉意，她覺得潤嗓子，所以單純當水來喝的。
李凌南看着江清月，她一雙清眸冷冽，態度不容置喙。
李凌南只得又將酒壺遞給了她。
直到將這一壺都喝完，江清月才擦了擦嘴角。
喝得急，她面頰有些醺紅，豔麗如霞。
她將酒壺“哐”的一聲放在了石桌上，猛然站起身，望了一眼天邊，纔像是下定決心一樣，吐出兩個字：“走吧！”
她昂首挺胸，就像是出征的將士。
看着江清月的背影，李凌南不知道怎的，莫名有些心疼。
他大步走到前邊，一把捏住了江清月的肩膀，認真看着她：“小月月，你放心，我一定會獲勝，一定會成爲你的郡馬。”
他一定不會讓不知道哪裡竄出來的阿貓阿狗將小月月帶走的。
以前他說出這種話，江清月一般情況下是給他一個白眼，然後轉身就走。
但是這次，她沒有。
她認真回視着李凌南，像是在回味他剛纔說出的話。
清風吹來，揚起了二人的發，糾纏於一處，然後又伴隨着清風的離去，而慢慢分開。
青絲綢緞一樣順滑，彷彿從未糾纏在一起。
“要是你不能呢？”江清月忽然問。
“不會的。”李凌南說得鄭重其事，“我一定會贏。”
“要是你不能呢？”江清月重複了一遍。。
李凌南慢慢收斂了慣有的壞笑，同樣認真地看着她。
江清月和他對視了良久良久。
不得不承認，李凌南生得很好看，他的這副皮囊，是很容易讓人淪陷的那種。
只是他性子活潑，時常想辦法逗江清月開心，導致她經常忽略他的容貌。
“要是你不能。”江清月再次開口，換成了陳述的語氣，“那就請你離開這個宮門口之後，忘了我。”
李凌南循着江清月的胳膊望去，看見了未央宮的雄偉厚重的大門。
漢白玉的地板光可照人，奢華十分。
兩邊的欄杆乾淨得一塵不染，這看似通往郡馬之位的路，在李凌南眼中，慢慢變成了奈何橋。
行過奈何橋，然後忘了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