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2章 力所能及
話音剛落，江清月就將裝包子的籠屜塞進了李武嘴裡。木質的籠屜和他的門牙親密接觸，撞得他一口牙齒就要碎裂。
李武將籠屜吐掉，捂着被劃痛的嘴角，皺眉看着江清月：“又是你？”
江清月沒搭理她，而是側頭對着小九道：“把他們桌上那些東西都拿出去，給那些行乞之人分了。”
小九喜不自勝，連連點頭。
“幹嘛，你們幹嘛？”李武屋裡哇啦地問，“爺我還沒吃完呢！”
“狗仗人勢，說的就是你們這些。”江清月指了指李武，又指了指他們身的幾個人，“好好珍惜你們身上這身衙役的差服，多穿一天是一天。”
話落，江清月轉身就走。
李武直接拿起桌上的木棒就朝着江清月敲了過來。
但是那木棒被江清月擡手接住，反手捏在自己手中，“咔嚓”一聲，輕而易舉地斷成了兩截。
李武張大嘴，不由自主地後退幾步。
江清月直接將斷棒扔在他腳下，冷聲警告：“你們搜刮了多少民脂民膏，我都會一一查清楚，到時候你們當牛做馬也得給我還清楚了，否則……”
最後的話她沒說完，只是冷笑了一聲，驚得李武后背都滲出了冷汗。
他怕什麼？他有什麼好怕的！他上邊還有師爺給他撐腰呢，師爺上邊還有望州和京城的大官們呢！這小丫頭片子算是個什麼玩意！
“你等着！”李武繞過江清月，踉踉蹌蹌地跑了出去，還不忘指着她警告，“爺我又給你記上一筆，你等着，爺非要找人過來懲治了你，看你還拿什麼囂張！”
驛館的小二早就在江清月和李武動手的時候，躲在了櫃檯後邊。
接待了這麼多人了，他還是第一次，見有人敢和衙門裡的差爺動手的。
不管他怎麼藏，還是被江清月給看見了。
江清月走過去，敲了敲櫃檯：“廚房裡還有多少東西，都給外邊的窮苦人拿出來。”
“沒……沒了……”
“拿出來！”江清月一聲暴喝，那小二嚇得差點兒栽個跟頭。
“你想和那木棒一樣嗎？”江清月左手指着地上的兩截木棒，冷聲反問。
小二吞了吞口水，連連道：“我去，我這就去！”
然後他連滾帶爬到後廚裡，將蒸好的饃饃饅頭包子全都拿了出去。
外邊的乞丐們已經許久沒有吃到過一頓飽飯了，如今見到這些，一人手中拿着兩三個，拼命往嘴裡塞。
看他們狼吞虎嚥的樣子，小二真是一陣心疼。白麥面饃饃這種好東西，他們自己都捨不得吃，竟然便宜了這些乞丐們！
江清月從驛館裡出去，那些乞丐們手裡拿着東西，給江清月連連磕頭道謝。
“都起來吧。”江清月說，“不用這樣。”
那些人還是在執意磕頭，似乎只有這樣才能表達他們的感激。
別處的乞丐聽說了這裡的消息，全都紛紛朝着這裡跑來，一時間，將驛館前邊的街道都給堵了個嚴嚴實實。
江清月不由地皺眉：“這涼城竟然有這麼多的乞丐？”
而且看起來，都是中老年偏多。
“是啊，年輕的基本都去州郡裡邊幹活了，就剩老人家在家裡。我們這裡種不了什麼莊稼，窮得很。家裡邊什麼值錢的東西都沒有，以前但凡有點兒，也都被衙門裡這些惡霸們給搶走了。那些無兒無女的老人，除了出來要飯，還有什麼辦法呢？”
小九說話的時候，情緒十分低落。
“要不是我能幫人做做工賺幾個錢，我爹孃怕是就要和他們一樣了。”
這話聽在江清月耳中，真是覺得十足的不是滋味。
許多人的日子都過成這樣了，還有人想從他們身上搜刮些油水出來，就不會覺得良心不安嗎？
“這樣的地方很多，這樣的人也很多。”顧辭看着江清月，“盛天只有一個涼城，但是類似涼城這樣的地方，不計其數。你若是管的話，管不過來的。”
“我是管不過來。”江清月誠然道，“再聖明的君主，也管不到下邊的各個角落。許多黑暗的地方對於清廉的官員來說，也是鞭長莫及。但是既然見到了，總該管一管。”
江清月轉頭看向顧辭：“窮苦之人能少一個，就少一個，你說呢？”
“對。”顧辭點頭，肯定江清月的話。
“我最見不得的事情有兩個，一是孩童受苦，二是老人被欺。但凡我見到，必會施以援手。做不到援引天下，只求力所能及。”
她以前出任務的時候，原則也是這般。不動孩童，不碰老人。臭名昭著者優先去收拾，要殺仁人義士的單子接都不會接。
幾人邊說邊走，走了一段距離之後，江清月忽然轉身。
一直跟在他們身後的人忍不住朝着旁邊躲了躲，有些侷促。
“是你啊。”江清月認出了他來，正是昨天晚上那個給自己的妻子討要公道，被李武毆打的那個男子。
雖然他身上是一身破布衣裳，臉上也是青一塊兒紫一塊，但是並不妨礙看出，他原本是個相貌周正之人。
“啊……是。”男人的手侷促不安地在衣服上搓了搓。
江清月看着他：“你跟着我們，是有話要說？”
“昨天你們說你們是京城來人？”男人不安地看了江清月一眼，“剛纔看你們給那些行乞之人分食東西，覺得你們心懷善念，應當爲俠義之士。所以想請……想求你們幫忙，救救我妻子。”
這人說話的時候雖然緊張，但是還算流利，而且表達得很是清楚。於是江清月又問：“你讀過書？”
“讀過。”男人點點頭，然後又咬咬脣，露出一抹苦笑，“寒窗十載，卻換不回一間茅屋、一碗熱羹。百無一用是書生，到頭來連自己的親眷都護不周全，我真是枉爲人！”
“你昨日說，你妻子被師爺給擄去了，是嗎？”
男人再次點頭，恨得咬牙切齒：“他們霸我妻，佔我房。將我掃地出門，讓我無家可歸！我這一輩子被他們全都給毀了，我永生永世都和他們勢不兩立！我死後就算是化作厲鬼，也不會放過他們！”
“不用你死，也不用你化作厲鬼。”江清月說，“你的冤屈，我們會替你做主的。”
男人一喜，沒想到她這麼爽快的就答應了：“真的？”
“真的。”江清月點頭，“你跟我來就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