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2章 送你一程
但是暴躁的江香哪裡能聽進去自己的侍女在說什麼，口中在嚎叫，在呼喊，拴在窗框上的四肢在掙扎，努力想要掙脫這些束縛。
“我姐這是怎麼了？”江瑩問。
“都是太子妃害的！”小丫鬟將崔紫芙送凝香露給江香的事情說了一遍，委屈極了，“然後良娣就成這個樣子了，二小姐，您不能不管我們良娣啊，您可是她在世界上唯一的親人了啊！”
“唯一？”江瑩喃喃唸叨着這兩個字，恍然道，“我們不是還有爹爹嗎？”
“現在將軍府夫人當家，按照夫人對葉姨娘的厭惡程度，是肯定不會管良娣的。將軍聽夫人的，也對良娣置之不理。”小丫鬟的眼淚像是開了閘的洪水一樣直接流了出來，“除了您之外，我們良娣真的不知道該去求誰了。”
“除了請大夫之外，我也沒有旁的法子。”江瑩看了一眼牀上被折磨得不成樣子的江香，實在不忍心再多看一眼，“江清月來過嗎？”
“郡主來過兩次，上次來還帶了個御醫，那御醫看了良娣，似乎知道這病症。但是郡主卻說，良娣沒有了利用價值，她不救沒有利用價值的人。”
“利用價值？”江瑩眉頭一皺，江清月這麼說難道是在暗示什麼？
小丫鬟朝着江瑩連連磕頭：“二小姐，您想想辦法吧，我們良娣昨天晚上都懸樑自盡了，要不是奴婢發現得及時，後果不堪設想。良娣實在是經不起折騰了啊！”
江瑩的丫鬟聞言上前一步，厲聲道：“喂，我們夫人方纔都說了，除了請大夫之外沒有旁的法子了。你這麼磕頭哀求的，你難道是在逼我們夫人嗎？”
“二小姐，您有辦法的。”小丫鬟淚眼汪汪地望着江瑩，“只要您去求榮安郡主，她一定會出手救我們良娣的。”
不說這個還好，一說這個，江瑩的丫鬟更是生氣了。
“我們剛剛就是從郡主府出來的，榮安郡主可一點兒面子都沒給我們夫人，你讓我們夫人怎麼去求？”
江香的丫鬟雖然現在沒有任何反抗之力，但是對於許多事兒，她是看得極明白的。
“榮安郡主說不幫無用之人，我們良娣現在無權無勢，什麼都沒有，但是二小姐您不一樣啊，您背後有整個英國公府，有權有勢，若是您答應爲榮安郡主所用的話，她一定會救我們良娣……啊……”
這丫頭的話還沒說完，便被江瑩的丫鬟狠狠扇了一把巴掌。
“這話你真是說得出口！爲了你們良娣，難不成還要賠上我們夫人嗎？如果你剛剛說的也是你們良娣的意思，那她未免也太自私了！”
“不，不，是奴婢自己的意思，我們良娣現在神志不清，哪裡還能想到這些呢？”
“那你……”
“好了。”江瑩不耐煩地打斷了這二人的爭吵，“都說夠了嗎？”
兩人瞬間噤聲不語。
“你說得也對。”江瑩親自把江香的丫鬟扶了起來，柔聲道，“良娣是我親姐姐，我爲她做什麼都是應該的。”
小丫鬟瞬間一怔，然後就是狂喜：“二小姐，您這是答應了？”
江瑩的丫鬟卻急了：“夫人，您不能啊！”
那榮安郡主不是個善茬，若是夫人答應了爲她所用的話，誰知道她會不會讓夫人去做什麼喪盡天良的事情？
夫人沒必要爲了這麼一個毫無用處的姐姐再賠上自己啊。
牀榻上的江香也漸漸消停了下來，沉沉睡了過去。
“良娣這發作是一陣陣的，神智清明的時候還能認人，發作起來便是六親不認了。”
江香輕輕嘆了口氣：“我許久未見姐姐了，想單獨陪陪她，你們都去外邊等着吧。”
兩名丫鬟應聲退了出去。
江瑩緩緩走近幾步，在牀榻前輕輕蹲下。
江香已經消瘦得不成樣子，江瑩都快認不出這是自己那個囂張明豔的姐姐了。
她從小和江香一起長大，江香性子辣，又囂張跋扈，不管什麼都擋在她前邊。她安靜，又寡言少語，一直都被江香擋着風頭。
但是她卻從來沒嫉妒過，因爲這是自己的親姐姐。而江香待她確實也是極好的，不管什麼好東西都會先給她，她受了委屈，她也會替她出頭。
之前母親出事，然後是她曝出了醜聞，江香一直都在替他們奔走想辦法，只是她上邊有太子壓着，她最後也沒幫上什麼忙。
但是江瑩清楚，自己這個姐姐，一直都是很疼愛她的。
想到這裡，江瑩忍不住伸手，輕輕摸了摸江香的臉。
她素白的肌膚和江香黑黃的臉色形成了鮮明對比，慘不忍睹。
“姐姐。”她輕聲一喚。
江香隱隱約約聽見了她的聲音，緩緩睜開了眼。
她絕望的眼神在見到江瑩的那一刻，蔓延出了欣喜。
“瑩兒？”她嘴脣抖了抖，“你來了？”
“嗯。”江瑩點點頭，“妹妹來看你了。我對不起你，現在纔來看你。”
江香想擡手摸摸江瑩的臉，但是怎麼都擡不起來。
“瑩兒。”江香用力吸了幾口氣，“你救救我，我不想死，我真的不想死……但是我太痛苦了，我就是想尋個解脫……其實我還想活着……”
聽江香這麼說，江瑩心下一酸，眼淚直接掉了出來。
“你放心，姐姐，我會幫你的。”
江香臉上閃過一抹欣喜，眸中也有了光：“真的嗎？”
“真的。”江瑩點頭，“我會讓你解脫的。”
“這就好，這就好……”江香瞬間有了希望。
眼皮子好沉，她也沒多少精力支撐，沒多久，又沉沉睡了過去。
江瑩盯着江香的臉，許久。
“姐姐，對不起。”她緩緩開口，“也許去求江清月是一個法子，但是我卻不想……她一定會對我提出條件的，但是我不想再任人擺佈受人鉗制了。”
江香沉沉睡着，並不能聽見江瑩說話。
江瑩握着江香的手放在自己頰邊，眼淚撲簌撲簌往下掉：“看你這形銷骨立的樣子，怕是華佗在世也無法了。你放心，妹妹雖然救不了你活命，但是我不會忘記是誰害的你。崔紫芙是麼？我一定會讓她嚐到同樣痛苦的滋味，也算是告慰你了！”
江瑩說着說着，自己的音色都變了：“姐姐，我也不想看你這個樣子，我也心疼。讓你安安靜靜地離開，對你來說也是一種解脫。你從前護着我，現在我卻沒辦法護着你。除了送你一程，我做不了別的。”
說罷，江瑩站起身。
環視了房間一圈，她的目光最後落到了那個繡籃裡。
她緩緩走過去，翻了翻，從最下邊找出了一根細長的針。
她將那根針拈起來，看了看。
片刻，她重新走回到榻邊。
“姐姐，你放心。”江瑩說着，神情逐漸變得堅決而又狠辣，“我會讓崔紫芙給你陪葬的，你解脫吧，再也不要受這樣的痛苦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