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7章 自證
那幾張供詞江清月手中,慢慢被她攥成一團。
這幾張紙上,明明白白寫着她去過燕鳴山, 找過那些人和他們商議。時間和過程,事無鉅細。
第一次去,給了他們黃金百兩,讓他們綁了江瑩羞辱她,想要毀她一輩子。但是不料江瑩是個烈性女子,燕老大被江瑩感動,沒有殺她。
第二次去,便是前幾日,給了他們黃金千兩,讓他們綁一個小男孩,但是並未告知那是西海太子。
“燕老大和其部下悔不當初。”燕稷這話是對着廣元帝說的,“榮安縣主去找他們的時候只是說是一個普通的小男孩,若是他們知道是西海太子的話,借他們一百個膽子他們也不敢動手啊!說到底,他們也是被榮安縣主給矇蔽了。”
江清月有些按捺不住自己的手了。
她努力剋制着自己,不要掐上燕稷的脖子,撕了他這張混淆是非的嘴。
是了,在他們看來,已經人證物證俱全,就差給她定罪了。
她側目看着燕稷,這張帶着燦爛笑容的可惡嘴臉。
見江清月無話可說,燕稷覺得心下一陣暗爽。
真的,和江清月認識這麼長時間,這是他第一次,看她吃癟。
本來那天聽說西海太子是因爲齊王妃提供的線索找回來之後,他還驚慌了好一陣子,生怕這大功一件讓燕禮東山再起。
但是又聽說,那個線索是江清月提供的。於是母后告訴他,讓他說這是江清月使的詭計,太實則虛,是她故意做作。
果然,他這麼一說,父皇好像都有些相信了。
他不管這件事情的真相到底是什麼,能用此事扳倒江清月,未嘗不是好事一樁。
這江清月從一開始就看不上他,寧可嫁給齊王爲側妃也不願意當他的太子妃,還對他們太子府的人百般不待見,而且以後也不會爲他所用,實在不是個可用之人。
燕稷覺得自己最近是真的順。所有和他作對的他看不上眼的,都開始倒血黴了。
母后說這是上天在助他,因爲他是帝王之命,所有有礙帝星者,都會不得善終。
廣元帝正打算說話的時候,御書房的大門忽然被人打開了。
沒有稟告就膽敢擅闖,燕稷正打算髮作,但是見到來人是顧辭,也沒說什麼。
顧辭緩步走過來,對着廣元帝微微躬身:“辭來給皇上送藥。”
不說還好,一說,廣元帝就覺得胸口有些氣悶。
顧辭遞過錦盒,廣元帝從裡邊拿出了藥丸放入口中,緩緩嚼動。
顧辭一來,這御書房內的氣壓好像就變了。
當着顧辭的面兒,這燕稷竟然感受到一種威壓。方纔對江清月那般的咄咄逼人,現在卻怎麼都說不出口了。
真是見鬼,他堂堂一國太子,還怕他一個王府世子不成?
江清月聽見顧辭說:“西海對於此事似乎並無追究之態,他們只以找到本國太子爲先。”
燕稷立刻接口:“難道西海不追究,我們就不繼續查下去了嗎?在我盛天的地界上,竟然有如此熊膽包天之人,誰知道以後還會如何!這事兒要是不查出個水落石出,如何保證社稷安定,以後還敢有哪國前來朝賀!這次是西海太子,誰知道下次是誰!”
他這話也是說給廣元帝聽的,爲的就是讓廣元帝不要收手。
江清月明白,這燕稷是非要藉着此事,收拾了她不可!
聽他們不再反駁,燕稷又是一副得意洋洋的姿態。
他見顧辭緩緩走到了江清月身邊,從她手中抽了幾張紙過去。
江清月面無表情地看着他。
顧辭一絲緊張都無,甚至薄脣還帶着一抹輕笑,隨意翻閱片刻,目光定在其中一張上邊:“這封便是齊王妃收到的信嗎?”
江清月點頭:“嗯。”
“的確是榮安縣主的簪花小楷。”
燕稷一扯脣:“這個就不牢顧世子多說了,榮安縣主的字,大家一比對便知。這一撇一捺,力道都是一樣的啊。”
“字是一樣的,但是並非代表就是縣主寫的。”顧辭淡淡睨了一眼燕稷,“辭也能寫出和太子殿下一模一樣的字,太子殿下可要一觀?”
燕稷撇嘴,轉過身去,雙手負於身後,昂首道:“那就請顧世子拿出證據,證明此信並非出自榮安縣主之手!”
這白紙黑字擺在這裡,燕稷就不信他們能看出花兒來。
江清月的目光,從這封信上,緩緩移到了顧辭臉上。
她方纔將這信翻來覆去看了好幾遍,但並未看出有什麼不妥。
若非她沒有記憶缺失,她簡直都要懷疑這信是自己寫的了!
許久沒有聽到顧辭說話,燕稷知道他們是窮途末路了,立刻對着廣元帝道:“父皇,此事人證物證俱全,榮安縣主無從抵賴,請父皇准許,削去榮安縣主爵位,囚禁於刑部,擇日發落!”
削爵囚禁,罪大惡極!
江清月上前兩步,狠狠盯着燕稷:“就這麼一封信,我不認!”
“不認?”燕稷獰笑一聲,一把從顧辭手中扯過那張紙,甩在江清月跟前,“白紙黑字,你還有什麼不認的!”
這張紙貼着江清月的臉,只肖燕稷一用力,就會糊在她臉上。
江清月鼻端嗅到了一股異香。
她水眸一凝,一把將這封信從燕稷手中扯了下來,放在鼻端,又使勁兒嗅了嗅。
香氣極淡,但是她這麼全神貫注一聞,也便覺得清晰了。
像是墨香中又帶着點兒松香,江清月想到了之前自己參加文官會試的時候,貢院裡提供的墨,就是這種!
因爲十分的清雅好聞,所以她印象深刻。
只是會試的時候墨香濃郁,現在這信經過了兩三日,散得淡了。
文人志趣高雅,紙又總是帶着一股子漿味,所以許多人會想着用墨香來中和,而且是留香越久的越好。
這石松墨,因爲留香極久,所以是朝廷專供,非文官會試和在朝爲官着不可用。她的縣主只是爵位不是官職,所以這東西,她用不了。
想到這裡,江清月立刻道:“皇上,此信是以石松墨所書,並非臣女所寫!”
燕稷一怔,隨即反駁:“胡說八道什麼,怎麼可能!”
“太子殿下若是不信,自己聞聞便是。”江清月將這張紙遞給燕稷,“雖然香味甚淡,但若是太子殿下鼻子沒堵,應當聞得出來。”
燕稷將信將疑地接過了這信。
也難怪誰都沒發現這信上的蹊蹺,但凡給一個正常人,見到這麼一張紙,都不會想着去聞。
“看來此人是在朝爲官者啊。”江清月看着一臉震驚的燕稷,緩緩一笑道,“太子殿下,您協理朝政多時,眼皮子底下卻出了這般狗膽包天之人,是不是也該去刑部反省一下自身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