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1章 太多身不由己
話落,她便見喬淑儀雙手撐着桌子,站了起來。
“江清月,你早就知道我有內力了,是不是?”喬淑儀問,“在皇上的萬壽節上,是你破壞了我的表演,是不是?”
江清月沒有說話。
“我當時看到了,是你碰了東臨的那位公主,她手中的杯子才掉下去,壞了我的好事。”喬淑儀一邊死死地盯着江清月,一邊道,“後來在英國公府上也是,沒想到你真的會彈那獨絃琴啊……和你一比,我又什麼都不是了!”
說着,喬淑儀瞬間猩紅了雙眼,便直接朝着江清月衝了過來。
江清月腳下步子一轉,立刻側身躲過,反手捏住了喬淑儀的肩膀。
看着她充滿憎惡的面容,江清月又道:“我知道你內力不錯,也知道表面功夫欠佳。我勸你少費力氣,你打不過我。”
喬淑儀死死瞪着江清月:“我打不過你?我竟然連打都打不過你?”
和喬淑儀的憤怒比起來,江清月可謂之雲淡風輕極了:“不然呢?若不是有把握,我爲何會應邀前來?你以爲我真的會自涉險境嗎?”
喬淑儀雙目瞠大,震驚憤怒鬱悶等等情緒在她臉上閃過,她臉頰肌肉動了動,隨後整張臉的表情,慢慢鬆懈了下來。
她掙脫江清月的胳膊,愴然後退了幾步:“我想起來了,你沒有內力。”
江清月不置可否。
喬淑儀重重跌坐在了椅子上,俯身,抱着腦袋:“江清月,我當真羨慕你。”
“羨慕我和顧辭關係不錯麼?”
“不是。”喬淑儀罕見地否認了這個回答,“我是羨慕你,想做什麼便能做什麼,什麼都不怕。”
“不是啊,我也是怕的。”江清月回答,“我怕皇上。”
喬淑儀一怔,隨後又扯脣笑了:“是啊,皇上……威重天下,九五之尊,誰不怕皇上呢?”
“但是你不一樣,你很特殊。你所做的很多事情,在我看來,我想都不敢想,但是你就是切切實實那麼做了。肆意瀟灑妄爲的人啊,怎會不讓人羨慕呢?”
“也有很多人羨慕你。”江清月從這個角度,可以看見喬淑儀低着頭,一滴滴落下的淚,“貴爲郡主,呼風喚雨,是旁人求都求不來的。”
“是麼?”喬淑儀猛然擡頭,看向她,“要是可以,我寧願不要這個身份!”
江清月蹙眉看着她。
“你知道這個身份禁錮了我多少麼?又有多少事情是爲了這個身份我不得不去做的,你根本不知道!你們只能聽見別人一口一個淑儀郡主恭恭敬敬地喚着,卻不知,我自己身上揹負的壓力有多大。”
“我確實不知道。”江清月誠然道,“我爲何要管你的想法?”
她的話太過直白,讓喬淑儀直接怔愣了一下。
半晌,她才哼笑一聲,更像是在自嘲:“被郡主這兩個字給框柱了,我都完全忘記,原本的自己是什麼樣子了。”
江清月突然覺得,這樣的喬淑儀很陌生。
她完全沒有考慮過這個層面。
她怎麼都沒想到,喬淑儀竟然這麼不待見自己這個身份。
“別人覺得我溫柔,我就只能溫柔。別人覺得我是個淑女,我就只能做個淑女。甚至一言一行,我都要先想,是不是我這個身份該說該做的,這樣真的太累了。”喬淑儀仰頭望着房頂,又道,“曾經,我羨慕你,羨慕顧辭,羨慕九皇子。現如今……更是羨慕。”
“尤其是顧辭……我從不覺得心儀一個人有什麼錯,爲什麼我一定要揹負這麼多?”
江清月無言以對。
衆所周知,因爲她對顧辭的心儀,以及顧辭的拒婚,惹得外邊議論紛紛,對她也頗有指摘。
她仰着臉,眼淚順着她的眼角,緩緩流下。
房間內一陣寂靜,外面來來往往忙碌的聲音被無限放大,合着惹人心煩的蟬鳴聲,更是讓人煩躁不堪。
許久,喬淑儀吸了吸鼻子,站直了身子。
她走到窗邊,隔着窗簾,看着外邊影影綽綽的光。
“罷了。”她搖搖頭,“只能這樣了。”
江清月看着她單薄瘦削的側影,問道:“所以你今日叫我過來,就是爲了讓我聽你說這些嗎?”
“是啊。”喬淑儀幽幽嘆了口氣,“除了你之外,我還真不知道,我這些話能和誰說。你是第一個被我劃入敵人陣營的,但是也竟然是我唯一一個可以敞開心扉的。”
江清月微微勾了勾脣:“倒是感謝你這麼相信我。”
“因爲知道你不會出去亂嚼舌根。”喬淑儀轉身,看着她,“旁人,當真靠不住。”
江清月沒再說話。
而這個時候,外邊傳來了宮女們的聲音:“郡主,都已經收拾得差不多了,我們是時候啓程了。”
喬淑儀應了一聲,拿起一邊的披風邊走。
走到門口,她擡頭望天,幽幽感嘆了一句:“在這四四方方的天空下,有太多的不得已。”
“不得已不是你害人的理由。”江清月道,“你的手段如此惡毒,你再說得怎麼慘,也難以讓人心生同情。”
喬淑儀低頭,嗤笑一聲:“是,你說得對。”
喬淑儀的東西不少,滿滿當當好幾車。
她住的行宮在京城東邊沿海的一個城池,距離京城較遠,要走上好幾日才能到。
當初淑儀郡主回京,風光無限,許多人都覺得,她會嫁入武威王府,和顧辭成婚,然後長住京城。
但是不曾想,幾個月的時間,她便又離開了。
但是廣元帝到底給了她體面,沒有說是因爲行了巫蠱之術,只是對外說她身子不好,不適應京城的時令氣候,還是要回行宮好好安養。
在宮門口,江清月見到了顧辭和燕賀。
顧辭淡然立於樹下,身邊站着喬淑儀,正在和他說話。
燕賀本來距離很遠,見到江清月出來,立刻上躥下跳地走到江清月身邊,湊近她:“你說她在和我師兄說什麼?”
“不知道。”江清月道,“你去問問不就知道了?”
燕賀撇嘴:“我沒那興致。”
口中這麼說,但是他恨不得將自己的耳朵給伸到那邊去。
江清月沒有多理會,上了馬車,準備回縣主府。
燕賀跟着江清月上了馬車。
馬上就要到縣主府了,江清月卻突然對着車伕道:“轉道,我們去齊王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