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王既已離開了北開城,杜子悟在政事上沒有人掣肘,自然是上傳下達,沒用多少時間,連州的災情已緩解,難民得到了妥善的安置,人心思齊之下,百姓安居樂業,漸漸步入了正軌。
宜兒身邊,經了這許多事之後,她到底狠了心,將流鶯攆出了府,當然,不僅歸還了她的身契,還附送了一百兩銀子做安家費,也算是仁至義盡了!
銀字輩的四個丫頭裡面,宜兒將銀谷提上來補了流鶯走後的缺,銀谷的娘安氏後來眼睛被治好了,雖說視力是無法恢復到原來的程度,但好歹能看清楚東西了,眼睛好了之後,安氏領着銀谷和關安特意到了東暖閣給宜兒磕頭叩謝,宜兒又賞了些生活用品下來,安氏自是千恩萬謝的去了!
至於董擎和莊秀,宜兒讓秦過三幫忙給二人重新安排了個身份,她爲了二人還專門在城外的卉柳河附近置了一百畝的田地,讓二人搬去了那裡,做了一個不起眼的尋常莊頭!
冬月尚沒過完,北開城裡就積了雪。
因爲唐王的事,朱貴受了牽連,不僅官職沒保住,人也鋃鐺入獄,身陷囹圄。而正如事前宜兒預想中的那般,朱由檢由於告御狀有功,得啓明帝嘉獎,不僅沒受朱貴的牽連,反而在京都人氣大盛,深得清流世家的青睞,很多人家都在打聽這少年公子可有婚配,家世出身什麼的,那架勢,和每年春闈放榜時那榜下捉親的差不多了!
當然了,唐王在金鑾殿當衆受了啓明帝的申斥,並被罰俸三年,禁足半年!
這就屬於典型的雷聲大,雨點小了,相較於朱貴這種從犯鋃鐺入獄的下場來說,唐王的處罰就顯得尤其的輕描淡寫,不過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了,宜兒和杜子悟都沒有覺得什麼失望的了!
說起了唐王,就不得不說啓明帝的另外一個皇子了,年底的時候,北三州的大災基本上是平了,啓明帝論功行賞,其中便着重封賞了五皇子襄王楊銑,知情的人都知道,這襄王殿下當時可是冒着生命危險,親上了垌峽口大壩不說,更是親自下的水,打開了大壩的備用泄洪口,這才免了垌峽口決堤的悲劇發生!
襄王楊銑立此大功,受了嘉獎封賞自是順理成章,只是讓人萬分奇怪的是,同襄王一起受賞的還有一位民間女子,以忠義孝廉之名破格被啓明帝嘉封爲宛茗郡主!
這宛茗郡主幾乎無人知其來歷,只從嘉封的聖旨中知道其姓蔣名宜!還是後來有消息傳出來,說當初襄王上垌峽口大壩的時候,就是這女子陪在左右的,最後更是爲了救襄王殿下的性命葬身在洪水當中,香消玉殞了!
這就不是嘉封,是追封了。皇上把心愛兒子的救命恩人追封爲郡主,這事雖說離奇了點,可也在情理之中,只是世人不免嘆息,這女子救了皇子,得皇上破格封爲了郡主,真可說是命好到了極點,可是她卻就這麼死了,眼看着苦盡甘來,大把的榮華富貴都在後頭,他卻沒命消受了,那這到底算是命太好呢,還是算是命太不好呢?
這消息傳到宜兒耳中的時候,她自己都嚇了一跳,這莫名其妙的,她居然就成郡主了,不過這郡主聽起來美好,她自己心裡卻清楚,這封號啊皇上本就是封給死人的,說得好聽點,是追封,要是皇上知道她壓根就沒死的話,她相信就是她再多救幾次皇上的那些個皇子殿下,皇上也絕不會封她爲郡主的!
郡主的封號她沒什麼太多的想法,不過由此她到是想起了襄王楊銑,那個有些霸道執着的皇子殿下,不知道這半年他過得怎麼樣?
關於楊銑的事她沒有跟人提過,事實上她以前的事杜子悟夫婦都很少問起,可能他們覺得宜兒以前受了太多的苦,怕經常提起會勾起宜兒那些苦痛的回憶,所以夫婦倆不約而同的選擇了不問從前,只管現在!
隔年開了會試春闈,雲玹和朱由檢皆中榜,雲玹排名十三,而朱由檢排名三十七,到殿試時,啓明帝對去年隻身上京告御狀的朱由檢記憶猶新,便着重看了朱由檢的策論,一時興起,竟是大爲讚賞,當即宣了朱由檢進殿覲見,又問了朱由檢好幾個策論上的問題,最後哈哈笑道:“孺子可教也!”遂令其退了!
隔日放榜,朱由檢高居一甲探花,賜進士及第,而云玹則只列二甲第七名,賜進士出身。
論起來,雲玹的名次卻也不差了,不過同是北開學子,在鄉試會試之上,雲玹都遙遙領先於朱由檢,偏偏殿試的時候朱由檢後來居上,力壓雲玹,並取走了新科的探花郎,這令雲玹隱約中有一絲潰敗的不甘!
朱由檢爲何會在殿試上大放異彩,很多明白人心裡都有數,可既然已成既定的事實,讓人除了嘆一句造化如此之外,也不得不變相的承認了這位新出爐的探花郎!
所以說學識文采固然重要,但能得皇上的歡心顯然更加重要,這朱由檢在殿試上乃至之前就給皇上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只怕將來官運亨通,前途無可限量!
從京城回到北開城的雲玹鬱鬱寡歡,雲瑤之前從雲玹的嘴裡就已經得知宜兒就是雲玹心中念念不忘的救命恩人,隨即瞿氏和雲老太爺也都知曉了此事。雲瑤見雲玹有心結鬱結於心,就巴巴的上杜府來請宜兒過去安慰雲玹,宜兒本不願去,又耐不住雲瑤的軟磨硬纏,只得去了一回,見宜兒特意來看自己,雲玹自是滿心歡喜,隨即鬱結全消,似乎又充滿了鬥志。
只是雲家和東山侯府的婚事提了幾次,都被雲玹給攔了,瞿氏見兒子對宜兒是真的動了情,便找了老太爺,豈料老太爺聽了,便問:“玹兒那小子喜歡杜家那丫頭,這事我知道,可是那杜家丫頭對玹兒,你這個做孃的,可有打聽清楚?”
瞿氏嘆道:“兒媳冷眼旁觀,人家杜家小姐對我家玹兒,可能根本就沒有那個意思,玹兒啊,這次是剃頭挑子一頭熱了!”
老太爺道:“這就對了!老實說,這杜家丫頭要做玹兒媳婦的話,身份上還是差了點,不過那丫頭性子還不錯,是個有擔當的,要是他們兩個兩情相悅的話,說不得我也會點頭同意了這樁婚事,可是現在,人家丫頭對玹兒根本就沒有這層意思,那這婚事,不提也罷!”
“可是玹兒那……”
老太爺道:“真是慈母多敗兒,玹兒是我雲家選出來,將來要頂起我雲家家業的人,若是他連這點挫折都禁不住,將來還談什麼祖宗家業的事?我看杜家丫頭沒看上他到是一件好事!”
“好事?”
“這男人,年少的時候多經受點打擊挫折才能成長成真正的男子漢,你看那朱家的小子,好像比玹兒還年小兩歲,可是論沉穩心機,兩個玹兒加在一起也比不上人家,爲什麼,還不就是朱家小子有個混賬老爹,人家從小算是從算計磨難中走出來的,俗話說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就是這個道理!只希望玹兒能從這次殿試和那杜家丫頭的身上受到的挫折打擊中早點挺過來,要不然,待老四從工部尚書的位置上下來後,我雲家在朝中還真當真無人了!”
瞿氏皺了皺眉,便停了嘴,沒敢再說什麼了。
雲玹可能怎麼都沒有想到,他心中夢寐以求的事情就在這麼簡單的幾句話中給定了下來。
到五月端午的時候,杜府再傳出喜訊,李氏分娩,生了一個六斤重的大胖小子,全府皆洋溢在一片歡欣喜悅之中,杜子悟更是高興得合不攏嘴,只是李氏讓他給孩子取名,他斟酌取捨了好幾天,也沒決定到底該取個什麼名字,到是李氏,直接簡單粗暴的就給孩子取了個小名就叫六斤!
爲了這個小名,杜子悟又鬱悶了好幾天,他顯這個小名粗俗,不過李氏根本不理他的抗訴,直接就六斤六斤的叫開了!
最後杜子悟列了一長竄的名字出來讓李氏從裡面挑,李氏嫌麻煩,就順手拿給了宜兒,讓宜兒幫着挑一個出來,對此,杜子悟到也贊成,他也一臉殷切的盯着宜兒,想看看宜兒最後會選哪一個!
宜兒看了半天,最終選了“杜昱”出來。
杜子悟就點頭道:“昱者,光明也,這個名字好,說起來,爲父列的這些名字當中,爲父也最喜歡這個了!”
李氏就笑:“你既有最喜歡的,爲何還要讓我和鳶兒來選?分明就是鳶兒選出來後,你才覺得好的,偏偏要往自己臉上貼金,一把年紀了,也不害臊!”
杜子悟就笑笑,道:“就算如夫人所說,可這名字都是我取的吧,若我不覺得好,又怎麼會寫在紙上,給你和鳶兒過目呢?”
宜兒就嘻嘻笑道:“父親這些名字當真都好聽得很,要女兒說,舍了是真真的可惜了,不如孃親再多給女兒生幾個弟弟妹妹,將這些名字都用起來,豈不是兩全其美的事情?”
杜子悟一聽,立即贊同,道:“鳶兒這話有道理!”
李氏便白了這對裝腔作勢的父女一眼,道:“把這些名字都用上?那我成什麼了?鳶兒想再多要幾個弟弟妹妹呢,可能是不行了,不過鳶兒到可以早些嫁了人,然後多生幾個……”
“孃親…”宜兒撒嬌的搖着李氏的手臂,打斷了她接下來的調侃取笑,到惹得杜子悟哈哈大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