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兒知道這人是擔心她的安危,心裡感動,遂也不爭辯,乖巧的應了。
二人進了屋裡安坐,少頃門口才有人故意踏重了腳步走了進來,卻是青漓,給二人分別上了茶,就退到了宜兒身後侍立。
姜宥道:“你這府裡的人太少了點,特別是護院家丁,爺一路進來,如入無人之境,這樣子如何能行?”
宜兒癟了癟嘴,沒有說話,青漓看了看,就道:“世子爺說得是,小姐是剛搬過來不久,人手本就不足,日前小姐差了門板去樓峪關,就又領走了十來人,所以這偌大的郡主府,其實也就剩奴婢這些個弱質女流了。”
姜宥點了點頭,也知道宜兒當時擔心他的安危,估計是恨不得將所有的人都讓門板帶去樓峪關,心中喜悅,便道:“門板那幺子已隨爺回來了,只是臨時領了爺的差事,這纔沒有過來跟你磕頭,你既用他用的順手,這幾日爺將他繼續放在你這裡候你差遣就是,要不然,爺這心裡也放不下心。”
宜兒不置可否,事實上她這郡主府如今確實缺人,加上出了董擎的這趟子事,若沒有門板在這邊鎮着,她自個也有些心虛。
外邊天色也漸漸暗了下來,宜兒忽然想起什麼,驀然擡頭道:“爺這是剛回來,去宮裡和寧國公府報了信麼?”
姜宥道:“爺只想着要先安你的心,別的哪裡顧得上?”
宜兒就道:“寧國公和郡主那裡也是日日爲爺擔心,郡主更是三天兩頭的往寺廟裡爲爺祈福,爺既安然無恙,還是該先回去露個面,也讓他們放心纔是。”
姜宥皺眉不滿道:“爺爲了儘快趕回來,是曉行夜宿,如今連熱飯也沒吃上一口,你也不留了爺用膳,還一個勁的將爺往外面推,你也忍得下這個心?”
宜兒輕輕笑道:“爺與我來日方長,不就是共進晚餐嘛,以後日日聚在一起,我還怕爺將來厭煩,會故意扯了公事爲幌子,成日的外幌不歸呢。”
以前宜兒羞澀,少有在姜宥面前說這些親近的話,如今聽了宜兒這話,姜宥是心情大悅,道:“你放心,就是要作幌子,爺也是作了幌子推了公事,留在家中陪你的。”
宜兒白了他一眼,道:“不和爺貧了,爺還是早些回去,好好的休息一晚,宜兒還等着爺明日再過府來呢。”
明日過府,自然是納徵了,姜宥見宜兒臉上有一股羞意,人更是美得不可方物,心頭不由得一蕩,又礙於青漓侍立在側,無法親近心尖上的人兒,心中更是癢癢的厲害,起了身,道:“也罷,明日一早,爺就過府納徵,總不能叫我家宜兒久等就是。”
朝外走了兩步,忽又想起一事,回了身,從身上掏了個秀氣的錦盒出來,遞給了宜兒,道:“爺都差點忘了,爺爲了這個,特地去南越城走了一遭,原想着大婚的時候再送你的。”
宜兒笑意盈盈的接了過來,道:“那你又今日就拿了出來?”
姜宥道:“爺在想,左右都是送你的,遲點早點又有什麼關係?”宜兒白了他一眼,道:“我不管,今日只算是今日的,大婚的時候爺說了有禮物送我的,今日這個可是不上算的。”
姜宥能感受的到宜兒心中的歡心雀躍,他便也隨着高興,況且往深了想,宜兒爲何會一反常態,接二連三的和他俏皮打鬧,這個中的情由就再簡單不過了。樓峪關的事情出了之後,宜兒面上雖然平靜,可是心裡究竟如何,怕是也只有她自個知道了,如今姜宥無恙而歸,宜兒心中的歡喜便再也關不住,由衷的欣喜之下,這纔有了這幾次三番的俏皮情話。
姜宥親自帶在身邊,獻寶似的巴巴的呈給宜兒的東西,想來必定不凡,宜兒有了一絲期待,眨了眨眼睛,問道:“是什麼?”
姜宥含了笑,道:“你打開來看看不就知道了麼?”
宜兒依言開了盒蓋,卻見盒子裡躺着一顆三指大小的珠子,呈墨灰孔雀綠的光澤。宜兒好奇,將珠子拿了起來,就見那孔雀綠的基調隨轉動而變換,呈現出各種各樣的繽紛色彩,映照在人眼裡,卻是晶瑩剔透,美輪美奐。
這珠子看形狀似珍珠,可是宜兒從沒聽說過有這種顏色的珍珠,不由道:“這是什麼東西?”
姜宥道:“爺聽說你在北開的時候,喜好東珠,很多人爲投你所好,會特意備了東珠做禮,送與你把玩,爺想來你身邊的東珠怕是已屯了不少了吧?”
當初在北開,爲了一副東珠頭面,和時任北開同知朱貴的庶女起了些衝突,由此她喜好東珠的傳言便傳開了,那些個地方小姐確實有很多爲了搭上她,處心積慮的送了東珠首飾過來,更有甚者,更是直接將東珠當作玩意,做禮物相送的,到搞得宜兒有些無語,如今聽姜宥提起往事,不禁嗔道:“沒個正經的。難不成,爺這個也是東珠?”
姜宥笑道:“珍珠在我大輝,向來有東珠南珠之分,東珠名貴稀少,價值也高,歷來最得勳貴夫人小姐的鐘愛,不過爺這顆,卻並非東珠,更不是上不得檯面的南珠,這叫黑珍珠。”
“黑珍珠?”
姜宥道:“這東西我們大輝是沒有的,應該是從海外過來的,至今爲止,爺也是隻聽過這麼一顆。”
宜兒更糊塗了:“海外?海外不是仙境麼?爺是說,這珠子是從仙境傳出來的?”
姜宥哈哈笑道:“仙境?這些無稽之談你也信?爺告訴你,這世上沒什麼仙境,也沒什麼神仙,那大海之外,也不過是另外的國度,另外的種族罷了。”
宜兒道:“爺這想法到是新奇,爺這般篤定,難不成爺去過海外,見過住在那裡的異族人?”
姜宥道:“那些個白皮膚,藍眼睛,紅頭髮的有什麼看頭?”
宜兒睜大了雙眼,吃驚的盯着姜宥看,驚道:“爺真見過?”
姜宥見宜兒一副好奇寶寶的呆萌樣,心裡愛極,忍不住伸手撫了撫宜兒頭上的秀髮,道:“你若也想去看看,待以後我們造所大船,出海去看就是了。”
宜兒紅了紅面,心想着青漓還在邊上侍候呢,這傢伙怎地也不顧忌一些,伸手就做出如此親暱的舉動,忽地又想起一事,道:“爺說爺特地去了一趟南越城?難道就是爲了這顆黑珍珠?”
姜宥道:“爺也是臨時聽說這東西在南越城拍賣,所以急着趕了一趟過去,爲此還差點誤了爺的正事。”
宜兒不禁埋怨道:“你這人怎地如此輕重不分?這些個玩意就是再珍稀,又能如何,怎能因了這些事誤了正經事的?”
姜宥看了宜兒一眼,有些玩味道:“你以爲爺說的正事是什麼事?”
宜兒一怔,看姜宥的模樣,她哪裡還有不明白的?這傢伙嘴裡的正事,說的肯定便是明日親自過府納徵的事情,當下面上紅霞更盛了,道:“不管怎樣,那南越城自古就有亂城的名頭,綠林山匪橫行,你這般不知輕重的去了那裡,萬一生了什麼枝節,可如何是好?”
姜宥知宜兒關心,心中更是歡喜,道:“你放心就是,那南越城對爺來說是福地,爺這趟南越之行更是順風順水,出不了什麼事,到是這黑珍珠,爺巴巴的去跑了這一趟,就是要圖你個歡心,只是不知,爺這般投你所好,百般討好,你可是喜歡?”
宜兒白了姜宥一眼,將珠子放回了錦盒,關了蓋子,嘟嘴道:“不喜歡。”
姜宥見她神色,哪有不知道她是故意的?乃嘆了口氣道:“也罷,既然你不喜歡,這東西爺拿回去扔了算了。”
沒待姜宥伸手,宜兒早將手一縮,瞪着姜宥道:“爺送出來的東西,哪裡還有要回去的道理?”轉手將錦盒給了青漓,道,“先收着吧,可別被人諞走了。”
姜宥哈哈大笑,道:“爺先回府了,明日再來尋你。”說話間,人已大踏步的出了房門而去。
其實宜兒也是後來才知道,姜宥在黑水河同穆拓可汗簽署了黑水河盟約之後,得悉了南越城有黑珍珠拍賣的消息,當即就推了穆拓可汗盛情款待的邀請,領了青瓦,直往南越城去了。
到後來,姜宥的欽差依仗,護衛兵丁經過樓峪關,遭到龜苗國殺手阻殺的時候,姜宥根本就沒在隊伍當中,待消息傳到南越城,姜宥得悉之後,這才馬不停蹄的從南越城往京城裡趕了回來。姜宥說南越城是他的福地,指的也正是這個。
事實上,宜兒還有些後怕,當日姜宥如果沒有提前趕去南越城,那情形又會如何呢?
那黑珍珠珍稀名貴,宜兒是心存喜歡,不過真正讓她歡心的到不是這珠子的價值,而是姜宥的這片子心意。
整個郡主府,因爲姜宥的無恙而歸,是人人興奮高興,宜兒更是發了話下來,讓大廚房多做了菜餚出來,給一干僕隨加菜,衆人都知這是主子高興,便也俱是一改之前的壓抑,爭相擁進淺雲居來給宜兒磕頭討賞。
晚飯過後,門板進了府,隨他而來的還有十名虎背熊腰的護院武師,宜兒正有些愁着府裡的安全問題,有了門板帶來的這些人,到是纔算真正的放了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