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不可能?你們這些成日裡只知道守着內院那巴掌大的地,爭風吃醋個沒完的婦人哪裡知道,寧國公府那位世子爺想要辦的事,哪一件是半途而廢,無功而返了的?”
蔣秀彤瞪大了雙眼,有些不可置信的道:“老爺是說,世子爺對她……”
喬川道:“爲夫可告訴你,有些事知道了就悶在心裡,別張着嘴巴四處說道。西昌伯府的那些事你也少摻和進去,有機會的話就好好勸勸你那位大嫂,還有那個不消停的七丫頭,就是拉不下臉過去獻媚討好,也要躲得遠遠的,少在人家面前晃悠添堵。”
蔣秀彤想了想,道:“可是當年的事,聽聞人家心裡始終是存了隔閡,我聽說這人剛回京城的時候,就替當年那個上吊自盡的丫頭移了新墳,添了香火供奉,只怕對大哥大嫂他們一家子……”
喬川道:“這個你也不用多想,爲夫看這鄔小姐頗重情義,要說對你們西昌伯府,那自然是沒有什麼好印象的,不過她也不是那種事事計較,睚眥必報的人,只要你們伯府的人不再去招惹她,想來她也不會故意去爲難的。”
蔣秀彤嘆了口氣,道:“現在說這個又有什麼用處,明玉那丫頭至今還在府牢裡關着,也不知道這事……”
喬川冷哼了一聲,罵道:“你就不能長個腦袋長點心,剛出府前,人家鄔小姐說的話,你就沒會過意來?”
蔣秀彤大喜道:“我就覺得她這個話裡有這個意思,就是不敢確定,老爺是說,她當真是應了?”
喬川嘆了口氣,道:“這回,算那七丫頭命大,回去後你就通知你那大哥大嫂過來領人吧,另外,我剛剛跟你說的話你都記住了,有機會就多勸勸她們,免得到時候再惹了禍事上身,再來後悔可就晚了。”
在說宜兒這邊,雖說最後在喬川夫婦面前是表了個態,但也不是說她是原諒了蔣明玉亦或是心軟了什麼的,她這般做純屬是給了喬川的面子。
送走了喬川夫婦,銀谷重新換了新茶上來,遞給宜兒後道:“往日裡小姐這個時辰都會練幾篇字的,今日可也要練練手?”
宜兒吃了茶才道:“也好,前幾日都忙着搬家了,如今又有乾親宴的事情要忙活,都有段日子沒有練字了,今日咱就偷偷懶,寫幾個字唄。”
於是幾個丫頭急忙將書桌收拾了出來,鋪紙磨墨,宜兒接過了銀谷遞上來的大狼毫,沾了墨,正要動筆的時候,又有小丫頭進來回稟道:“回小姐,門外有位自稱叫汪曦的婦人求見小姐!”
“汪曦?”宜兒唸了一遍,有些沒有回過神。
青漓就問:“沒有投拜帖麼?”
小丫頭搖了搖頭道:“估計是使了錢,求了門房進來回稟一聲的,並沒有什麼拜帖。哦,對了,那門房還說,那婦人說她是從北開城過來的。”
宜兒這才反應過來,這汪曦,便是當日北開城那汪家鋪子的汪娘子。因知府府要給下人們做秋衣,就是交給這汪家鋪子做的,只是當時這汪娘子遇到了難處,不僅汪家鋪子經營不下去了,就連她丈夫也斷了腿,無錢醫治,那時宜兒拿了五百兩銀子出來,原只說要和汪娘子一人一半,佔了汪家鋪子的股份,可汪娘子最後在官府立文書的時候卻硬是給了宜兒八層的股,自己只佔了兩層。
後來經營了幾年,汪家鋪子順風順水,發展到還不錯,宜兒在離開北開的時候,尋思只怕將來再回北開的機會是少之又少了,遂將鋪子的八層股份又過給了汪娘子,只拿回了當年注資的五百兩銀子。
原想着這事也算是有頭有尾了,沒想到今日如此突然,這汪娘子竟也來了京城,還尋到了長公主府來了。
說起來,宜兒和這汪娘子最後一次會面還是去年年底的時候,這大半年過去了,汪娘子顏色上自沒有多少變化,只是一臉的憂色,眼中存了一絲急迫,到她再看到了宜兒,這才尤自大鬆了一口氣,面上便不覺間舒展開來,露出了一絲笑意。
宜兒親自迎了上去,汪娘子福身就要行禮,早被宜兒止住,道:“你我又不是外人,娘子何必巴巴的同我行這些個虛禮?”
汪娘子笑道:“如今見了小姐安然無恙,奴家也就放心了。”
宜兒一怔,道:“娘子千里迢迢趕來京城,莫非是爲了我來的?”
汪娘子汕汕的笑了笑,道:“原也知道小姐是有福運的,必能逢凶化吉,遇難呈祥的,奴家和我那口子到是杞人憂天,有些多慮了。”
卻原來當日青湘侯府事發之後,宜兒被趕出侯府不知所蹤的消息傳到北開之後,汪娘子和她丈夫劉剛都急壞了。夫婦兩個當年接宜兒救助這才渡過了那場難關,特別是劉剛,一條腿多虧了宜兒那五百兩銀子,這才保了下來。二人感念宜兒當日的大恩,所以聽說宜兒遭了難之後,二人經過一番商議,最後便毅然將汪家鋪子盤了出去,只是時間倉促,這店盤出去的價格就低了許多,夫婦二人帶着銀兩日夜兼程就趕來了京城。
只是當時宜兒被姜宥帶出了青湘侯府,下落不明,夫婦二人四處打聽無果,最後只能守在寧國公府的外面,他二人只是平頭百姓,投不了拜帖,那寧國公府的門房又哪裡會理會他們?二人心裡雖急卻也是無計可施,直到後來長公主要在十五中秋舉辦乾親宴,收幹孫女的消息傳出來後,他們也是昨日纔在無意中得知長公主要收的正是冒充青湘侯府嫡小姐,前不久才被侯府趕出來的宜兒,夫婦兩個這才急急的尋了過來。
原本這汪娘子還有些擔憂,怕這傳言有誤,怕長公主府這位並不是宜兒,如今見了真人,一顆心這纔算是落了地。
宜兒聽了汪娘子的敘述,心中感動,起了身,向着汪娘子深深的拜了一拜,直唬得汪娘子大吃一驚,慌忙也起了身,回拜道:“小姐這是做什麼,奴家哪裡受得小姐如此大禮?”
宜兒道:“娘子夫妻爲了小女,竟能做到如此地步,如此高義,卻叫小女何以爲報?”
汪娘子道:“瞧小姐說的,當年若不是小姐幫扶,哪裡能有我們夫婦的今日?”說着從懷裡掏了一個繡包遞給了宜兒,又道,“這裡是那間鋪子盤出去後和我們夫婦這幾年的一點存蓄,奴家知道是少了點,但是聊勝於無,想着或許小姐如今能用得上。”
宜兒扯開了繡包,裡面是一張大順錢莊八百兩的銀票,宜兒有些微微動容,道:“娘子這是將全部身家都給了我,不知以後,你們又有什麼打算?”
汪娘子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當時只想着小姐這是出了事,奴家夫妻雖然人微力弱,可也得過來盡一點心,能幫上小姐固然好,即便幫不上忙,讓小姐知道我們夫婦的這點子心意,我們也知足了,那時候我們還真沒有什麼打算,如今小姐問起來,到是把奴家給問到了。”
宜兒道:“你們是夫妻倆一起進的京,那你丈夫劉家大哥,現在人在什麼地方?”
汪娘子道:“他是同奴家一塊過來的,只是他一個粗人外男,也不好進府來給小姐請安,奴家就讓他在府外候着了。”
宜兒便吩咐了青漓,道:“你去,將劉家大哥接進涓芳齋來。我估摸着濺淚去找婁大掌櫃也該回來了,你若見了,也不要回稟了,將他們一塊帶進來。”
青漓領了命自去了。
宜兒讓銀谷又上了一番茶水,道:“娘子是從北開城來的京城,我想再問娘子一句,你們夫婦可還想回北開城去?”
汪娘子想了想,道:“不瞞小姐說,奴家那間鋪子盤出去後,奴家夫妻兩個在北開城也沒啥根基產業了,現如今回不回去實際上也沒什麼區別。”
宜兒點了點頭,又道:“那我再問問娘子,娘子可想在這京城裡再開一間繡樓鋪子?”
汪娘子愣了一下道:“在京城開繡樓?這個奴家到是想過,只是這京裡開鋪子哪裡能像北開城那般簡單的,奴家可聽說這裡的房子貴得很,沒幾個家當可是萬萬開不起來的。”
宜兒笑道:“娘子想過就好,那我們就說定了,再合夥開一間繡樓起來,娘子這八百兩銀子權當股資了,到時候繡樓開起來後我們一人一半,五五對分,娘子看意下如何?”
汪娘子又驚又喜,脫口道:“這京城奴家是頭一回來,可這些日子奴家夫妻也到處看了一下,奴家心裡明白,就這點銀子,哪裡能開得起半座繡樓?奴家知道小姐這是要提攜奴家夫婦,可是這一人一半,五五對分的主意卻是萬萬使不得的。”
宜兒道:“這些個都是小事,我們以後再慢慢商議便是,關鍵是娘子夫婦願意留下來便好,老實說,我也早想開間繡樓起來了,就是一直沒找到合適的掌櫃娘子,娘子來了,可是再好不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