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帝不相復,三代不相襲,各以治,非其相反,時變異也。”
——司馬遷
尤新大陸?徙居所舊紀元
破罐而出的人數量衆多。它們似獸非獸,似人非人,咆哮着聚攏起來,阻止裡希等人的靠近,就彷彿一羣未開化的野人般兇狠。裡希剛要上前,他們便張牙舞爪地向她撲了過來,‘露’出駭人的獠牙嘯叫着,似要將她撕碎一般。
尤使勁撥開人羣,閃身擋在了裡希面前,大吼一聲:“都別妄動!莫非換了身體,都不將吾放在眼中了麼!”
那些野人,似乎認出了尤,一陣紛‘亂’的叫嚷之後,竟紛紛順從地站到了尤的身旁。
裡希驚訝:“你怎知他們會聽你的話,不會撲上來將你撕碎?”
“吾並不知道。但吾試了,而且成功了。”尤毫無語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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裡希嚇得着實不輕:“你瘋了嗎?如此冒險!”
“吾冒險救你,莫非你還不領情?”尤口中說着,卻自顧領着那些一半是人,一半是獸的族人,大步向外走去:“這些人既仍聽吾號令,吾的目的便已達到。今日之內,吾便會帶族人離開,爾等莫要跟隨!”
“不行!你還不能走!”裡希一把拽住了尤:“你方纔說因老師的原因而急於將族人進行轉移。可這麼多天來,你同你的追隨者們本體虛弱如斯,隨時都有可能喪命,若老師真的‘欲’對你們不利,爲何至今你們中無一人意外死亡?”
“若是他此時趁機有所動作,吾豈會不知?他又豈會容吾將事情繼續鬧大?他見吾同族人已中毒瀕死,而新身體又未曾完成,早已算到大部分人均撐不過今晚,剩下的人,便對他無法構成威脅!”
“你這麼說,證據何在?!”裡希大聲斥問道。
“知道便是知道!那老傢伙是何種人,吾再清楚不過。你二人如今對他尚有利用價值,他自然不會對你二人如何。吾今晚便要離開,即便詳細說與你聽,你又能否相信?”
“尤……你怎會……這樣做究竟有何好處?……讓你的追隨者受如此痛苦,又究竟爲了甚麼?”伊耆不知何時也艱難地走進了培育室中,虛弱的問道。
“兄長,吾先前便與你說過,吾同這些人,只想尋一處落腳之地安居,不願再同爾等蠅營狗苟之輩爭權奪利。”尤冷冷道:“莫非連這點,你們都不允我?!”
正當兩方口角膠着之時,一個蒼老的聲音忽地從衆人身後響起:“尤……你真的同爲師,有這般不共戴天之仇嗎?”
尤冷笑一聲:“是否不共戴天,汝心中自當清楚!還要吾來明說麼?”
族長搖搖頭,嘆了口氣:“唉,當年你父親……”
“你休要提吾父親!”尤嚷了起來,隨手撿起身邊一枚零件,便向族長狠狠擲去。
族長閃躲不及,狠狠地被砸中了額角,登時血流如注,坐倒在地。
立刻便有數名族人衝了出來,圍住了族長,將他保護了起來。其餘幾人想要攔下尤,可誰料尤卻停在了原地。而隨着圍攏上來的,未經改換身體的族人愈來愈多,改換了矮小身體的尤同其追隨者們,愈發顯得勢單力薄。
“此次若非遇無法解決之危機,不得不求助於裡希,吾等同爾等或許用不會有相見之時,更不用說如此面對面相談,甚至大打出手。只要爾等同意,讓吾同吾所領族人走。吾可以向家父在天之靈起誓,從今往後隱居山林,絕不同爾等再有任何接觸。”
裡希此時還想勸說尤回心轉意——畢竟他同伊耆有同胞兄弟之情,而這段時間的接觸中,她逐漸發覺,尤似乎有心結無法解開,纔會如此桀驁不馴。可究竟此結爲何事,他同族長究竟又有何糾葛,尤卻一直未曾提及。
但從方纔的對話中,裡希已經隱隱覺得,此事定與尤的生父,伊耆的繼父有關。之前,裡希已從伊耆那裡聽過些許關於尤生父的事情,此刻她斷定,此事絕對不僅僅同尤的生身父親有關,而且同族長也大有關係!
此時她打算先將尤勸回自己住處,再詳細詢問緣由。可誰料,身邊的伊耆,此時卻搶先一步,對尤怒斥道:“既然如此,你今晚便帶着這些人離開罷,吾同族長必不予阻攔。從此時起,你我兄弟情分已盡,再無任何瓜葛!”
“這老傢伙會如此輕易放吾走?”尤盯着伊耆的眼睛,疑問片刻後,笑道:“吾是相信兄長你的。既然你這樣說了,此刻又有許多族人作見證,吾便姑且信他一回。”
接着他轉向身旁一干衆人警告道:“尤今日在此對天起誓:從今往後,若這爾等不來侵犯於吾,吾必不會傷爾等分毫!否則,勿怪我不講情面,同爾等兵戎相見!”
說罷,他便頭也不回地帶着自己的追隨者,大步走出了培養室。還未出‘門’,他似乎想起了甚麼似地,回頭向伊耆道:“兄長,給你一句忠告,既留在族長那老東西身邊,萬萬不可觸動他極爲在意的權利所在。若是如此,他定不會留你!”言畢,尤終於在追隨者的簇擁下,走出了徙居所,消失在了夕陽的餘暉中。
“伊耆……如此當真無妨?”尤走後,裡希小聲問道。
“吾早便說過,他已變了一個人,勿要同他有過多的往來。此次若非他的技術確能幫助族人脫離困境,吾又可憐那些跟隨他的人,根本不會搭理於他。”伊耆憤憤道。
“可吾覺得,你胞弟似有隱情……”
“甚麼隱情,也不可作爲胡作非爲的理由!此時休得再提,今日話已說盡,希望吾同他,再無下次見面……永遠不要兵戎相見……”伊耆說着,忽然黯然神傷起來,偷偷‘揉’了‘揉’眼睛。
伊耆?裡希新大陸?徙居所舊紀元
隨着時間的推移,一批一批的族人依次進行了身體的替換。而他們中的有極爲少數的已些人,或因轉移過程中,由於緊張而導致情緒出現異常‘波’動,或由於新軀體本身的缺陷,對自己造成了永久的智力損傷。
這些人,同先前尤進行強制轉移的那批族人一樣,出現了明顯的退化症狀——他們雖智力低下,卻仍有各自獨立的意識;他們雖能聽懂語言,卻不會溝通與述說;他們雖讓人心生憐憫,卻對接近他們的人頻繁施暴。
伊耆和裡希只得將這數百人圈在一片鐵籠中,不讓他們同外界有過多的接觸。經過一段時間,伊耆和裡希驚訝地發現,這些被稱爲“野人”的退化族人,身上的皮‘毛’卻絲毫沒有脫落的跡象。
經過一番研究,他們推測,或許是因爲新軀體的腦容量問題,同族人原本‘精’魂所需要的結構不盡相同,從而導致身體發生了適應‘性’的變異。而這種腦部的變異所帶來的副作用,則是周身大量的‘毛’發脫落,‘裸’‘露’出其下的皮膚。
而智力受損的這批族人,‘精’魂對大腦結構的要求變低,從而導致身體繼續向原本的進化方向發展。至此,伊耆和裡希不得不承認,他們再也不能將這些‘精’魂轉移失敗的人,再稱作自己的族人了。
族人身體全部轉移完畢後,伊耆和裡希擁有了少有的數十年閒暇時光。雖然改換的身體壽命很短,僅有不足百年,可通過身體不斷地再造與廻魂罍,已經改頭換面的華胥一族,幾乎可以稱得上永生不死。
面對大把的時光,伊耆只覺得,必須做些什麼讓族人過得更好。於是他便開始仍繼續收集着外界的植物,回來親自嘗試後,記錄下各種特‘性’。可每每嚐到一些毒草,他便要在塌中躺上幾天,痛苦不堪。
每次看不見伊耆的時候,裡希心中十分不是滋味。她認爲伊耆此種方式既傷身,又低效。可無奈的是,除了伊耆外,無人有能力,也沒有人敢於用自己的健康去嘗試。裡希對伊耆的犧牲瞧在眼中,疼在心裡。她暗中下了決心,要想出方法幫助伊耆。
這日,伊耆剛從外面回來,便又痛苦地倒在了塌上。這次雖草‘藥’毒‘性’不強,但毒‘性’發作慢,‘藥’效持續久,讓他苦不堪言。
誰料他剛暈暈乎乎地倒在‘牀’上,卻忽然聽到身邊有個‘女’聲道:“你終於回來了!吾想了一個好辦法!今後你便再也不用以身試‘藥’,如此痛苦了!”
伊耆艱難地翻過身,發現裡希竟端坐在自己的身邊,不由得驚訝道:“你是何時進來的?”
裡希一面將伊耆扶起來,服了些解毒的‘藥’物,又餵了幾口水;一面從身側取出記錄儀,將自己多日來的想法擺到了伊耆面前。
“這是……”伊耆看着記錄儀,口中不清不楚地問道。但很快,他便被記錄儀上的規劃完全吸引,簡直要爲這個計劃拍案叫絕。伊耆驚歎於記錄儀中的描述,自己之前竟從未想過。但此時僅看了數眼,他便覺得這個方案雖然看似工程量極爲龐大,但絕對可稱上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