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沉嶽南極洲?賽普爾站2018年05月24日03:19
離沉嶽站在賽普爾站外,使勁用手‘揉’了‘揉’鼻子,將下面掛着的,早已被凍硬的鼻涕‘弄’掉。-叔哈哈-孫南洋走到他身後拍了拍他:“由於氣候變化,如今的五月,已經同往年的五月大不一樣。你看海岸上,是否有些不尋常?”
離沉嶽向海岸的方向望去,海中早已滿是冰凌,滿是冰凌圍繞的海岸線上,是大片的‘裸’‘露’岩石,並沒有什麼不尋常的地方。孫南洋遞給離沉嶽一幅望遠鏡,讓他再仔細看一看。離沉嶽接過望遠鏡,僅僅看了一眼,渾身的汗‘毛’便不禁全都立了起來——夜‘色’中海岸線上褐‘色’與灰白‘色’‘交’錯的,一片一片疊在一起的顏‘色’,乍看起來,的確好像是‘裸’‘露’在外的岩石和土壤。可是仔細一看,卻竟然是以片一片的海豹屍體。其中有些如象海豹、豹形海豹這樣的大個傢伙,也有威德爾海豹這樣小型的海豹,還有少量的南極海狗。這些動物平日裡都在各自的族羣裡活動,很少會像這樣‘混’在一起,更不要說,竟還會死在一起。
孫南洋嘆了口氣道:“每年這個時候,都應該是海豹最爲膘‘肥’體壯,準備過冬的時候,可你看這些海豹,一個個骨瘦嶙峋。應該是由於冰川融化,冰蓋位移,海水水溫反而降低,魚類和磷蝦改變了夏季的生存習‘性’,遠離了南極洲,纔會導致它們被活活餓死的。尤其是威德爾海豹,即便是海面封凍,它們整個冬天都生活在生活在冰面下的海水中。可即使是這樣頑強的生命,都已經無法在這片大路上生存,我很擔心,接下來等待我們的,究竟會是怎樣的極端環境。”
說話間,雪地車等裝備均已準備妥當。衆人紛紛鑽進了溫暖的賽普爾站,準備休息。離沉嶽卻沒有睡得踏實,剛剛凌晨,實在睡不着的他便爬起了身。他裹着衣服,推開‘門’來到戶外。冰冷的風吹散了離沉嶽僅存的一絲倦意,他看着遠方夜幕中的南極最高峰文森峰,恍惚間覺得,這數個月來經歷的一切,似乎都像是夢境。
山峰旁的天際上,漸漸出現了一片閃爍着的極光。極光由綠‘色’變成了藍‘色’,又變爲了紫‘色’,彷彿一條輕柔的絲帶,從天上劃過。離沉嶽被眼前的美景震撼,呆呆地立在了那裡。極光在天上徘徊閃爍,不停變換着形狀,他瞧着瞧着,竟看得癡了.
離沉嶽揚起腦袋,忽然卻覺得天旋地轉,整個人突然失去了平衡,砰地摔倒在地上,仰面朝着天空。恍惚中,他忽然覺得,極光變得如同一張人臉,從天空中看着自己。人臉愈來愈清晰,離沉嶽看着人臉,忽然留下了兩行熱淚,口中喃喃地喚道:“媽——媽……”
“媽媽……媽媽……是你來看兒子了嗎?”離沉嶽只覺得眼前的視線變得朦朧起來,他看見天上的光芒,逐漸幻化成了一個人影,向自己走來——正是母親百雨。母親那白皙的臉龐,娥眉下那對大眼睛,一如既往地閃動着母‘性’光芒,慈愛地看着自己。百雨身着一件飄逸的長裙,似乎比離沉嶽記憶中的變得年輕了些。
母親伸出手,輕輕撫‘摸’着離沉嶽的臉頰。雖然感覺不到媽媽手心的溫度,離沉嶽卻聞到了媽媽身上淡淡的御衣黃的清香。這香味讓他放鬆了下來,周身上下,也不似先前那般冰冷刺骨了。母親沒有說話,只是看着離沉嶽,但是離沉嶽卻從母親的眼睛中,看到了自己兒時的歡樂,看到了母親對自己無盡的的愛和思念。這是一種無法用言語表達的眼神。千言萬語,此刻都已經顯得蒼白,只需同母親對視一眼,離沉嶽便已經明白,母親要對自己囑咐些什麼。離沉嶽只感覺,自己有無數的話,想要對母親說,心中一酸,熱淚便已奪眶而出。
“孩子,這些日子,你吃了不少苦吧,瘦了……”母親的聲音響起,那麼溫暖,那麼輕柔,彷彿陽光般將離沉嶽包裹在其中:“孩子,你經歷了這麼多,媽媽都無法親手幫你。但是,你一定要記住,媽媽一直都在看着你,陪在你的身邊。媽媽親眼見證了你這些日子的成長,看到你救回了你爸爸,也看到了你的果敢與堅毅,媽媽覺得,非常欣慰,也非常驕傲……”
“媽媽……兒子好想你……老爹和老哥也好想你……你在天上,還好嗎?”離沉嶽哽咽道,他聽見心中的話語,比清晰地回‘蕩’在夜空中,不用開口,就已經能夠傳遞給母親,彷彿自己同母親心有靈犀。
“孩子,媽媽一切都好,你長大了,能夠替我照顧好爸爸和哥哥,媽媽也就放心了。媽媽只能通過這種方式同你相見,爸爸和哥哥那邊,你能幫我捎個話嗎?”
離沉嶽使勁點了點頭:“媽媽,你要囑咐什麼,兒子一定帶到!”
百雨便道:“你父親多年來辛苦‘操’勞,胃一直不好,在這冰天雪地,讓他好好保重,不要‘弄’得胃疼。”離沉嶽點了點頭,百雨繼續道:“沉嵐那邊,他也老大不小了,我看櫻子那姑娘,心思細膩,又對他一片癡心,如果可能,就讓他考慮考慮,也不要辜負了人家一番心意。”
百雨隨後伸出手來,摟住了離沉嶽,兩眼一彎,慈祥地笑了起來:“孩子,還有你,不要再在這雪地中久留了,當心感冒。你要是生病了,小曦該難過了,快回去吧。”
“媽媽,我不要,我要和你多待一會兒……我怕……”離沉嶽還沒同母親說幾句話,擔心自己若是就此離開,不知是否還能再與母親再相見。此時一聽母親這就要自己走,心中更是一百個不願意。
“孩子,聽話,媽媽不是說過嗎,媽媽哪兒也不去,就在這裡看着你們,看着我們的家。”
“媽媽……我……還能和你見面嗎?你還能這樣摟着我說話嗎?”離沉嶽早已淚眼婆娑,泣不成聲。
“一定能的,孩子,記住,媽媽永遠都在你的身邊,在你的這裡……”母親伸出一隻手,按在離沉嶽的‘胸’口上。離沉嶽只感覺心臟突然砰砰地猛跳起來,隨後母親便又幻化成天上的極光,自己朦朧的視線,又變得清晰起來。
離沉嶽一個‘激’靈,從地上坐了起來。他的身上已經覆蓋了一層薄薄的冰,渾身冰冷,嘴‘脣’烏紫,幾乎已經快要被凍僵。在地上又躺了片刻,待體力恢復些許,離沉嶽這才坐了起來。只是,他始終沒能想明白,自己究竟是如何昏倒的。
離沉嶽從地上爬了起來,卻忽然感到自己臉上有東西硬硬的。用手一‘摸’,竟是已經幾乎被凍成冰碴的鼻血。他再一‘摸’,鼻血竟幾乎流滿了整個臉頰,耳朵裡也有,不知是耳朵也流血了,還是順着鬢角淌過去的。
離沉嶽站起身,自我檢查了一下,發現再沒有其他的傷,便在心中暗暗下定了決心:自己的這次意外暈倒,加之無緣無故的出血,在目前這個人力物力都極度匱乏的當口,絕對不能告訴任何人。況且此時他沒有感到任何異樣,絕對不能讓老爹他們再爲自己耗費心力。
他用地上的積雪,將臉上耳邊的血跡都搓洗乾淨,又回過頭,看着那天邊的極光。前陣子從新聞中,離沉嶽便早已知曉,由於地磁的變化,導致兩極的大氣逐漸變得稀薄,極光的出現頻率已經下降到了歷史最低。
此時,竟然還能看見如此的美景,真不知道是該覺得慶幸,還是該覺得惋惜。他又想起了母親最愛的御衣黃,想起了母親方纔說的,讓自己代替她照顧老爹和老哥,突然從心中涌起一股無法剋制的衝動——不光是如今身邊的這些人,他要憑自己手中掌握的一切線索和力量,將所有的美好都挽留住。讓這美麗的星球,讓自己、以及所有在這星球上生活的人,不再忍受痛苦的分離。
離沉嶽想着想着,突然覺得心中充滿了力量。之前的那些死亡、那些恐懼,都已經不再能夠影響到他的內心,此時,他只有向前,因爲只有向前,纔有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