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燙得這麼嚴重?”
柔軟的大牀上,傾倒了各種傷藥,閔婧坐在牀邊,專心地幫他擦拭着傷口,蘸着消炎藥水的棉棒觸到滲着血絲的地方,閔婧小心地觀察陸少帆的表情。
“如果弄疼你就告訴我,知道麼?”
陸少帆輕輕地笑着,長臂一攬,想要抱住閔婧,卻被她輕巧地避開,責怪地瞋了他一眼,從備藥箱裡拿出乾淨的紗布和膠帶。
溫馨的燈光下,閔婧瞅着陸少帆的手指,細細地端詳,在陸少帆專注地凝視中,霍然擡眸,對上他美麗的黑眸,指着他的傷口驚奇道:“爲什麼我覺得這個傷口像是一個圖騰的烙印?剛纔還沒覺得,現在仔細一看,才發現很有味道!”
陸少帆眼色未變,帶着笑的眸子盯着她問道,語氣就像是期待着受老師表揚的學生:“那你喜歡嗎?”
閔婧將紗布纏繞在陸少帆的手上,動作極致地輕柔,爲他貼上膠帶後才仰頭,明媚的桃花眸望進他的深邃中:“我的喜歡如果是建立在對你的傷害之上,那麼即使是最愛,也不是我想要的。”
陸少帆稍一沉吟,閔婧就已起身將備藥箱放回抽屜裡,一回頭就被陸少帆圈入懷裡,腦袋擱在他的胸膛前,能清晰地感受到他平穩的心跳,還有特屬於他的味道。
今晚的陸少帆變得特別的黏人,閔婧無奈地笑着,避開他的傷口,反扣着他的腰際:“還不去洗漱?明天還要上班呢!”
“手指不能碰水,你幫我洗。”
陸少帆的要求閔婧沒有理由拒絕,盥洗盆內涓涓流淌的熱水,氤氳起朦朧的霧氣,她擰了塊毛巾,陸少帆就已主動俯身湊近她,脣角微微地揚起,意圖明顯。
“自己擦啦!”
閔婧臉紅地將毛巾塞到他手裡,卻在不小心按到他的紗布時,緊張地奪過毛巾,翻看詢問着,耳邊只有他清越愉快的聲調:“要是你幫我洗的話,就不會疼了。”
輕踮着腳尖,溼熱的毛巾擦過他秀挺的眉眼,閔婧仰着下巴,認真的神情仿若在擦拭一具珍貴的蠟像,纖腰處搭上一雙大手,閔婧愕然地偏轉目光,對上他明亮殷切的眸色,人已被他輕易地抱起安放在盥洗臺上。
挺直的鼻樑輕輕地碰着她的鼻尖,閔婧手中的毛巾上,溫熱的水珠緩緩順着手臂,滑入衣袖中,讓她戰慄地輕顫,瞪大的美眸中,是他癡迷清澈的黑眸,脣角也已印上他薄涼的脣瓣。
“少帆,現在不可以……”
“我們的孩子還小……”
頭頂傳來陸少帆無奈的嘆息聲,他翻身而下,扯過一旁的被子,覆蓋在閔婧纖瘦的身體上,然後輕輕地擁着她,闔起眼,急喘的呼吸帶着灼熱的溫度噴灑在她的脖間。
“睡覺吧!”
陸少帆的及時停止,閔婧既感動又愧疚,兩人間幾乎沒有間隙的相擁,讓她能感覺到他身體的隱忍,轉過頭,凝望着他安睡的俊顏,閔婧有些無所適從,嘆息着,在他的的頰邊輕輕一吻:“晚安!”
在她迴轉躺下,沒有看到的是,那本平直的脣線勾勒出彎彎的弧度,手臂環着她的力度,在她熟睡後一直沒有鬆開過,直至天明。
自從那晚的宴會後,接下來的幾天閔婧都沒再外出,只從陸少帆的口中知道,達里奧小姐在第二天就親自去市政府跟他道歉,誠懇的態度和那晚的囂張跋扈判若兩人。
閔婧不由地輕笑,看來還是小叔的美男計靠譜,能化達里奧小姐這樣的百鍊鋼爲繞指柔,至於達里奧小姐和閔婕的友誼,恐怕也因陸暻泓的緣故而要反目爲仇了。
外界對她的報道,也因爲這次的宴會而再次掀起熱潮,豪門富家千金,娛樂圈寵兒,名門少夫人,現在多了一個高管之後的身份,那些狗仔又像打了雞血般,樂此不彼地守在軍區大院外邊的某一處,一邊謹防着被警衛員發現,一邊等待着閔婧的身影出現。
這一日傍晚,閔婧就同往常一般,百無聊賴地看着電視節目,正昏昏欲睡間,就聽到手機響起,那是甄妮的電話,只是接起後電話那頭卻是男人粗獷的嗓門:“喂,你認識一個叫甄妮的女人嗎?”
閔婧受不了那蠻橫的聲量,拿遠了手機直到對方不再說話,才衝着話筒回道:“嗯,她是我朋友。”
“她在我們這裡鬧事,砸壞了我們不少東西,你最好過來一趟!”
閔婧確認了一下號碼,確認是甄妮的後依然疑慮重重,最近的詐騙電話短信她不是沒有收到過。
“你要是不拿錢來換人,我可不敢保證明天你再見到她,還是完整的一個人。”
男人威脅的話剛落音,閔婧就聽到聽筒裡傳來甄妮尖銳的喊聲,還有重物被砸翻的巨響聲和人聲,吵雜得讓她皺眉。
“我們只是想要讓她認識的人來賠個錢,把人帶走,沒別的意思。”
閔婧猶豫間,已經聽到了甄妮時有時無的聲音,不禁擔心起來:“混蛋,都是一羣混蛋,還說一生一世對我好……爲什麼要騙我……混蛋!”
“我馬上去!”
閔婧問好地址就掛了電話,想要打電話給陸少帆,纔想起今晚他要參加一個飯局,只能作罷,那種地方她從來沒去過,也不知道甄妮爲什麼回去,現在的形勢,她不去的話,甄妮很難保不會出事。
那時她被紀陌恆傷得最痛時,甄妮一直不離不棄地陪着她,現在,她沒有理由讓甄妮自生自滅而袖手旁觀,咬咬脣角,閔婧關了電視,和梅姨交代了一聲,就做了一番打扮,換了車纔出門。
等閔婧匆忙地趕到電話裡說的地點時,才發現這裡也是一個鬧市區,只是相對於周圍的繁華,閔婧停車的地方顯得幽靜而邋遢,還時不時有人從一個車庫樣子的房子裡出來,然後東張西望地往別處離開。
“你是來帶走那個喝醉的女人的?”
一個染着黃頭髮的少年,在閔婧下車後就走了過來,打量戴着墨鏡和帽子的閔婧,試探道。
閔婧頷首承認,鎖了車就跟着他走進那個車庫,往裡走才知道這裡原來是一個地下賭場,煙霧繚繞的香菸味讓她不適地捂起鼻口,爲了甄妮只能堅持走下去。
“那個女人砸了我們不少東西,等會兒賠了錢就帶着她走,這裡的治安不是很好,出了這地下,我們是不管閒事的。”
那少年的好心提醒閔婧也是虛心地接受,道了聲謝謝,沒多久就看到了被兩個強壯的漢子按着雙肩坐在椅子上的甄妮。
她貌似喝了很多酒,小臉漲得通紅,低垂着腦袋,有一下沒一下地點着,像是睡着了,閔婧粗略地看了遍她的全身,確認她沒事才放心地付了錢。
賭場的負責人接過閔婧的支票,還不忘興味地打量閔婧,即使她打扮得很低調土氣,但是那份與生俱來的妍麗姿色是掩蓋不住的,尤其是在這種魚目混雜的地方,更是襯得她像仙女一樣耀眼。
閔婧厭煩地皺眉,不去理會那些讓她發毛的眼神,走到甄妮身邊,拍拍她滾燙的臉頰,想要喚醒她:“甄妮,醒醒!甄妮!”
甄妮懵懵地掀開沉重的臉皮,渙散的視野中,倒映出閔婧焦急的小臉,癡癡地咧嘴一笑,眼淚卻嘩嘩地流出來。
“婧,你怎麼在這裡,你也是來賭錢的嗎?”
閔婧心疼地凝起眉頭,想要安慰她卻也清楚地點不對,只能抹掉她的淚水,把爛醉如泥的甄妮吃力地拉起來,打算往外走。
“小姐,要我幫你們叫車嗎?”
“不必勞煩了,就這樣吧!”
那個負責人色迷迷的樣子,讓閔婧犯惡,卻不得不應付着,最起碼在出這裡之前,她得時刻保持着警惕。
那些本在賭博的男人都好奇地回頭看她們,閔婧抿緊脣,攙扶起醉醺醺的甄妮,一起搖搖晃晃往外走,儘量避開着那些流裡流氣的人。
一路上並沒有人找他們麻煩,剛走出車庫,甄妮就蹲下身嘔吐起來,難受的模樣讓閔婧擔憂地直拍她的背,目光四下注意,就看到車庫門口多了幾個痞子樣的男人,正朝着她們走來。
“甄妮,先忍忍,有人過來了!”
女人的腳步總比不過大男人的步伐,閔婧扶着甄妮疾步快走,在離轎車還有些路時,就被那幾個男人追上,攔住了去路。
“美女,去哪裡,哥哥送你啊!”
挑逗的口哨聲,男人邪笑地靠近,讓閔婧身體的警鐘敲響,緊緊地扶住甄妮,提防地後退,在發現身後也有人時,冷聲警告道:“你們要是想要錢,我給你們就是,沒必要這樣攔人去路。”
那幾個男人一怔,然後卻是嘻嘻地笑起來,黑暗中望着閔婧的眼神,那是對獵物的興奮和激動。
“喲,原來還是性子火爆的美女啊,我喜歡,等會兒讓我先上!”
一個男人將閃爍着火星的香菸往地上踩滅,就躍躍欲試地撩着衣袖,其他男人也是頻頻起鬨,慫恿着那個滿嘴污穢的男人。
“妹子,有男人了嗎,要是沒有,咱們交個朋友怎麼樣?”
因爲長年吸菸而泛黃的手眼看就要襲上她的臉,慌忙地退後一步,卻被身後的男人搭住肩頭,想要掙扎卻因甄妮而使不開動作,耳邊是得逞的嬉笑聲:“妹子穿着衣服的身材都比那些模特兒要正點,這要是脫了……嘿嘿……”
“閉嘴!”
閔婧氣惱地厲聲呵斥,纖臂一揮,一巴掌好巧不巧地落在那個說話男人的臉上,掌心的辣痛及不上心裡的恐慌,她不知道這些男人會不會發怒地將她們強行拉走。
“臭女表子,敬酒不吃吃罰酒!”
那個被打的男人伸手一抹嘴角,往地上一吐唾沫,惡狠狠地瞪着閔婧,二話不說就上前一把扯住閔婧的手臂,而其他人也不再閒着,開始動手想要分開閔婧和宿醉的甄妮。
“別抱着了,把她給哥哥,哥哥一定會好好疼她的!”
“滾開,不然我報警了!”
那些男人見閔婧反抗,越加的亢奮,扯動的力度也更加地粗魯,甄妮脫離閔婧的扶持,一下次就跌倒在了地上,而閔婧也被男人鉗制住了行動。
閔婧不知道在這裡呼喊救命管不管用,剛想要一試,就聽到不遠處響起男人冷冽的聲音:“你們在幹什麼!”
那些流氓沒料到自己的好事會被看到,怔愕地循聲望去,陰暗的巷子裡,赫然出現了兩道高大的身影,即使看不清,卻也可以判斷是兩個男人。
閔婧緊迫的心緒在看到那走近的身形時,逐漸恢復了冷靜,奮力地推開還處在發愣中的流氓,想去扶地上的甄妮,卻被人從後面扯住了長髮。
“想跑?哼,也不看看這是誰的地!”
“放開她!”
閔婧吃疼地輕吟,被人往後一拽,一下子跌坐在地上,空寂的巷子裡,是她再也熟悉不過的清冽男聲,帶着刺骨的寒意,猶如薄刃朝着那扯着她的男人射去。
昏暗的視線中,閔婧看到那道頎長英挺的身影在靠近,閒雅的步伐不斷地加快,直至變爲疾速地奔跑,黑暗盡頭,清冷的月光映照在那張俊美的臉龐上,她微揚起脣角,所有的害怕不安,因爲他而消失無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