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電監護儀發出刺耳的“滴”聲,屏幕上波浪線變成了長長的直線。
特護驚慌失措中拼命去按牀頭的按鈕,外面響起一連串的腳步聲,大量醫生和護士奔涌了進來。
秋意濃的輪椅被撥到一邊,寧朦北推着她從重症病房退了出來。
門口,是寧語南恐懼顫抖的聲音:“朦北,怎麼回事,奶奶怎麼……”
寧朦北斂着雙眸,把輪椅交給陸翩翩,“先送她回去。”
陸翩翩推着秋意濃一步三回頭的看着重症病房,眉頭皺得極深。
回到病房,陸翩翩扶着秋意濃挪坐進沙發裡,再拿來毛毯蓋在她身上。
秋意濃劇烈咳嗽了幾聲,對一臉擔憂的陸翩翩道:“翩翩,你去看看。”
陸翩翩看秋意濃咳得身板更顯單薄,不便再問什麼,出去時拉上門。
秋意濃窩在沙發裡,看着欲言又止的陸翩翩,閉上的睫毛顫抖而沉重,一股驚慌籠上心頭,她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她說出自己的家族有精神病的初衷不過是想通過寧老夫人向寧爵西施壓,從此讓這個男人遠離她,沒想到會弄成這樣的局面。
傍晚,寧爵西沒有像早上出門前說的那樣及時回來,陸翩翩也沒有,秋意濃猜想可能寧老夫人還在搶救,倒是麥煙青來了,跑到21樓看了一眼回來一句話都不說。
“煙青,告訴我。”秋意濃腦海中繃緊的神經到了極限。
麥煙青欲言又止,“我去的時候翩翩哭成了一個淚人,我問她什麼她都搖頭,後來她手指向走廊的另一頭,我跑過去一看,是……是太平間。寧老夫人沒有搶救過來,過世了。”
身體晃了晃,秋意濃扶住額頭無聲的笑了起來,笑出了眼淚。
那之後幾天,她再也沒見過寧爵西。
網上。所有新聞網站像是集體失聲一般,沒有一家報導關於寧老夫人心臟手術成功後卻意外過世的新聞,然而各個社交平臺、微博、論壇卻有層出不窮的聲音冒出來,佔據各個熱點。
大家都在熱議,據醫院內可靠人士透露,寧老夫人的意外死亡與秋意濃有關,聽說寧老夫人近年一直在生病,對外界的情況並不瞭解,對秋意濃的瞭解更少,只聽說了前陣子傳言她懷孕的新聞,但並不知道她有家族遺傳病,這次寧老夫人正是因爲知道真相,一氣之下。一命嗚呼,令人唏噓。
最令大家可氣的是,向寧老夫人透露這個真相的人不是別人,正是秋意濃本人。
此消息一出,引起網民羣情激憤,大罵秋意濃眼重進豪門無望,乾脆來個魚死網破,肆意妄爲、目無尊長、居心歹毒、蛇蠍心腸。
網上也有聲音在說連日來盛世王朝都沒見到寧爵西的身影,寧家人似乎集體都待在寧宅給寧老夫人守孝。
有人猜測,這次事件會直接導致寧爵西與秋意濃的關係走向決裂。
秋意濃用筆記本看了一會,關上電腦吃藥睡覺。
這天晚上她起夜去洗手間,麥煙青陪夜,打着哈欠扶她到馬桶。突然麥煙青看到地上有一滴血,然後是一滴,兩滴。
“意濃,你流?血了。”麥煙青指着秋意濃血流不止的?子,驚慌的去拿來毛巾。
不一會,白色毛巾染成了紅色,麥煙青扔下毛巾,跌跌撞撞的跑出去叫醫生。
這次秋意濃又發起了高燒,燒的糊里糊塗的時候,曾醒來過一次,滿病房都是白大褂的醫生,還有煙青的哭聲,楊婭急切詢問醫生的聲音。沒有看到陸翩翩,也沒有看到寧爵西。
醫生們似乎在熱烈討論什麼,她什麼都聽不到,掉進混沌世界。
第二天的午後,陽光很好,秋意濃昏昏沉沉的躺在牀上,耳邊傳來醫生的說話聲,似在爭論什麼。
“這個藥不能用,國外還沒有先例……我建議保守治療,繼續用現有的藥先增強她的抵抗力,再做打算……”
“等不起了,高燒不退的後果你我不是不知道,再這麼燒下去病人的大腦會有損傷,到時候誰來負這個責任?你我能向寧先生交待得了?這個藥對瞬間增強抵抗力有極好的作用,而且我結合國外病例,對病人的血液進行了研究,我認爲換血結合藥物治療最有效果,這個險值得一試……”
“這樣太冒險了,病人也有一種可能會死在手術檯上……”
麥煙青和楊婭在旁邊束手無策,見秋意濃轉醒,鬆了口氣:“意濃,你醒了,醫生們在商議怎麼給你治療。”
“我聽見了。”秋意濃眨了下眼,氣息微弱的說:“扶我起來。”
麥煙青和楊婭把秋意濃扶起來,秋意濃歪靠在牀頭,用僅有的聲音朗聲道:“我同意冒險。”
醫生們停止爭論不休,紛紛面面相覷,其中一個年長的醫生道:“我們受僱於寧先生,關於這件大事我們要徵詢寧先生的意見。”
“不用問他,我自己的事我自己做主。”秋意濃露出一個虛弱的微笑,卻有種堅定的力量:“想必你們也應該知道,他奶奶過世了,他無瑕過問我的事。如果沒意見的話,這件事就這麼定下來,儘快安排手術。”
病房內一時沒有人說話。
過了會,醫生們都出去了。
連番高燒早就讓秋意濃身體虛的坐不了幾分鐘,她在麥煙青的幫忙下躺下來,麥煙青急的都哭了:“意濃,你怎麼能答應做這個手術,萬一有個好歹可怎麼辦……”
秋意濃拉住麥煙青的手:“煙青,替我去做件事,我聯繫人裡有個叫盛曜的人,你替我去打個電話,就說我要見他。”
麥煙青吸吸?子,跑去替她辦事。
楊婭在一旁說道:“意濃,要不我給寧總打個電話,你都這樣了,他怎麼都不來看你一眼?”
“不用了,楊婭。”秋意濃擺擺手,交待了另一件事:“你替我去找個口碑好的律師,我要定遺囑,把我從《禹朝域疆》投資的分紅全部損給慈善機構。還有,我在銀亞的所有股份,在未來的三年內,如果丹尼爾恢復記憶,變成薄晏晞,我將無償轉讓我手中的股份給他。”
楊婭皺眉,答應下來。
麥煙青打完電話回答說:“你要見的盛先生答應一個小時後過來。”
在等待的過程中,麥煙青用上網,發現一條新聞幸災樂禍的拿給她看。
mk財團董事長安淺神秘丈夫浮出水面,名叫丹尼爾,長相與銀亞已故總裁薄晏晞有七成相似。這對貌合神離的夫妻昨日被記者拍到在海灘上爭吵,秦商商也在場,疑爲第三者身份插足對方婚姻。爭吵中秦商商離開,丹尼爾緊追不捨。安淺開車追上二人,中途兩車發生相撞,目前得到的消息秦商商和安淺只有皮外傷,丹尼爾傷勢嚴重,現正躺在醫院治療。
“你看看,這姓秦的怎麼跑哪來都有她,她害了秋畫不夠,還跑去禍害別人的婚姻,真他媽的賤。”麥煙青罵道。
秋意濃想着那天丹尼爾的眼神,估計事實是他去找秦商商,卻被安淺誤會,這纔有了這一出。
“煙青,你去幫我打聽下他的情況。”
“誰?”
“丹尼爾。”
“他只是與薄晏晞長得像而已,不是同一個人。”
“煙青,幫我這個忙。”
“好好,我去打聽。”
麥煙青利用了史蒂文的關係,沒費什麼功夫就打聽到了情況,回來告訴秋意濃:“丹尼爾也在這家醫院,他人好象醒了,應該沒什麼大礙。”
秦商商還活得好好的,恐怕丹尼爾沒有查到什麼證據,在秋意濃的意料之中。
醫生那邊辦事效率非常快,很快安排了手術,就在三天後。
從噩夢連連的夢境中抽身出來,秋意濃慢慢睜開眼睛,房間內影影綽綽,窗簾未拉,樹影婆娑,在白色的牆面上如張牙舞爪的小鬼。
近日都是麥煙青在這裡陪她,煙青睡在沙發上,秋意濃有點內急想去洗手間,她撐起身,實在是沒力氣,下意識叫着:“煙青。”
房間內寂靜無聲,沙發上沒有麥煙青的身影,只有一道偉岸的身影坐在那兒。
秋意濃默默看着這個彷彿籠罩着陰霾和濃霧的黑影半晌,動了動吃力的撐着身體的手臂,垂頭看着照地上的月光,眼神沒有動一下:“是不是很恨我?”
沒有人回答她,只有窗外呼呼的風聲。
幾分鐘後,寧爵西過來將她橫抱起來,往洗手間方向走,秋意濃靜靜垂着眼簾,安靜無聲,兩人像牆上的剪影,沉默無言。
片刻後,她又被抱回牀上,給她掖好被子,他又悄然無息的回到沙發上。
手術前一天,青城進入梅雨季節,天空下着連綿陰雨,處處一片溼意。
這天,也是寧老夫人下葬的日子,墓園的停車場塞滿了豪車。
秋意濃從車裡下來,被麥煙青和楊婭扶到了輪椅上,楊婭撐傘,麥煙青推輪椅。
遠遠的,就看到豪華墓前黑壓壓一羣人在送寧老夫人最後一程。
麥煙青找了一顆大樹停下,把楊婭手中的雨傘接過來,楊婭便下山去車裡等她們。
麥煙青把雨傘罩在秋意濃頭頂,兩人一身黑色衣裙,默默在樹下等候。
葬禮舉行了多久,她就遠遠的在樹下坐了多久。
葬禮結束,所有人陸陸續續下山,寧家人只有陸翩翩無意中注意到她們。眼睛紅腫,咬脣沒有過來。
麥煙青低頭對秋意濃道:“我們過去?”
“嗯。”
輪椅來到墓前,墓碑上的照片面容慈祥,目光威嚴,正是寧老夫人。
雨點鋪天蓋地落下,雨傘下秋意濃坐在輪椅裡脣瓣抿緊,她一身黑色長裙,顯得本就慘白的臉色更白。
麥煙青嘆了口氣,嘴裡嘀咕着:“寧老夫人,意濃過來看你了,你看你怎麼這麼不經嚇啊,意濃不是有意要害你,她就是想和你孫子分手,也沒別的意思。緣份淺,不合適在一起,想讓你向他施壓來着,可是你怎麼這麼早就走了呢?其實啊,意濃壓根沒有懷孕,懷孕的是她雙胞胎妹妹秋畫,所以你根本不用擔心什麼重孫生出來有遺傳病,沒有的事……”
麥煙青絮絮叨叨說了很多,秋意濃看着墓碑上老人的臉,心中內疚萬分。
一道身影在她們身後站了幾十分鐘,邁步向前,蹲到她面前,低啞出聲:“濃濃,你還在發燒,這裡太冷,我送你回去。”
他最近精神真的很不好,雖然身上穿着筆挺的黑色西裝,熨燙的一絲不苟的黑色風衣,但他眼中的血絲那麼明顯。
秋意濃無聲的瞧着,驟然擡脣笑了下:“寧爵西,你我這輩子還能在一起嗎?”
寧爵西手中撐着的雨傘前傾,擋住打在她腿上的雨點,任自己的後背暴露在雨中,靜了會方纔開口:“你我的事情,等你手術結束後再說。”
秋意濃看着他驟然被打溼的大半個身子,低低輕笑:“我問過醫生了,我的身體虛弱,死亡率非常高。”
他的眼神黑的像透不進光,握住她手的大手加大力道,嗓音壓抑沉沉:“不會,我不會讓你死,有那麼多國內數一數二的醫生在,你手術的當天我還安排了美國有名的醫生過來主持手術,你不會有事。”
“萬一,我沒事,你是不是打算纏我一輩子?”她看着他,笑:“可惜啊我沒有一輩子可以給你纏,你能不能大發慈悲,讓我在剩下的這兩天時間內清靜一些?”
他同樣看着她。一言不發。
她的目光轉身前方,盯着墓碑上寧老夫人的照片,淒冷笑着:“你維護的秦商商害死了我妹妹,我又害死了你奶奶,在我心裡這樣算扯平了,可在你們寧家人眼中根本不夠是不是?要不要把我的命也拿走?”
“秋意濃。”寧爵西聽出了她話中的恨意,握住她發燙的小手,緊緊包裹在掌心:“你想怎麼埋怨我沒有救出你妹妹都好,不要用自己的身體來懲罰我。”
她抽出手撫上他的臉,她的手滾燙,他的臉冰冷僵硬,觸上去竟十分的爽快,手指漫不經心的撫過他棱角分明的下巴:“寧爵西,秦商商說你爲了她,不會深查下去。我倒要當面問問你,你是要護她周全,還是要我?”
“她不重要,你明白嗎?濃濃,我的心裡沒有她。”寧爵西瞬間感到一種剝骨削皮的痛感侵襲了全身心,他想把她拉入懷中,但她坐在輪椅裡,他只得把身體靠近她,與她的額頭抵在一起,柔聲哄着:“我再向你說明一遍,那天秦商商有不在場的證據,當時全劇組的人都可以給她作證,她在劇組拍戲,拍到下半夜才收工,根本沒有作案時間。你妹妹也有可能沒死,那個視頻是假的?”
她感受到他身體的微微顫動,脣畔的笑容在擴大,冷漠的重複他的話:“嗯,對,沒死,那個視頻是假的,是我瘋了,一切都是我臆想出來的,我本來就是個瘋子。”
聽到這裡,寧爵西才徹底意識到她在諷刺他。不相信他,他們之間僅存的一點信任蕩然無存,彼此間只有越來越遠的距離,偏偏他想抓住,卻有心無力。
“最近網上討厭我,罵我的人越來越多,放在以前我可能會睡不着,現在不會了,我發着燒,腦子糊里糊塗,夜裡睡的不能再沉。但我很做很多很多的夢,全是噩夢,有畫兒。還有你奶奶……畫兒全身是水,她說她冷,躺在幾千米的海底好冷,還有你奶奶,她用手掐着我的脖子質問我爲什麼要害死她……”
她的下顎卻被他掐住了,對上男人深不見底的雙眸,眼神無形又犀利:“不要說了,濃濃,奶奶不是你害死的,她的手術並不如外界說的那樣成功,她年紀大了,心臟本來就不好,有復發的危險。與你沒有直接關係。”
“沒有直接關係也有間接關係。”秋意濃撥開他的手,雨傘在他手中脫落,密密麻麻析雨點瞬間侵襲了他的全身,他全身溼透,蹲在雨中嗓音緊繃,握着她的手不肯放手:“葬禮舉行完了,你的身體不宜在雨中待這麼久,我送你回去。”
他接過麥煙青手中的輪椅扶手,打着雨傘推她下山,她垂頭安安靜靜的坐在輪椅裡,他看不清她的臉,只能看到她的發頂,更不可能會看到她眼中冰冷入骨的笑容。
“寧爵西。我和你商量個事。”
“你說,我在聽。”
她聲音平靜無痕,卻像尖刀猛然刺在他的胸口:“明天手術,如果成功了,你我從此以前分道揚鑣。”
他的腳步停了下來,下山的路本來就比上山的路要難走,他這一停下,麥煙青在前面已經走了老長一段距離,使得這段人煙稀少的路只有他與她兩個人,彷彿天地間也只剩下他與她。
明明這樣的天氣,他並不覺得寒冷,但寒氣依然從四面八方籠罩而來。
“因爲你懷疑我包庇秦商商,還是因爲你覺得我恨你?”
“你說得對,你恨我,我也恨你,再纏在一起有什麼意思。”
“我不恨你。”
“好吧,那我恨你,不再愛你了,所以沒辦法再和你在一起。”
他開始推着她繼續往前山下走,地上溼滑,他走的非常慢,來到山腳,薄脣蠕動,慢慢說了一句話:“只要你沒事,我如你所願。”
次日,手術的日子。
秋意濃坐在鏡子前梳洗。寧爵西走到她面前,蹲下來仰臉看她:“我送你去手術室。”
她放下梳子:“不用了。”
他想再說什麼,她已經眼露涼意,他把要說的話吞下去,伸手摸摸她柔順的直髮,低低苦笑:“以後你我分道揚鑣,難道讓我送你進去這最後一件事也不讓我做麼?”
她異常平靜的彎脣笑起來:“是,不讓你做,你我就這裡分道揚鑣,再見了,寧爵西。”
護士進來推她出去,寧爵西依然悄悄到手術室門口等她,他無法做到真的就此分道揚鑣。靠在離手術室最近的牆壁上,他想聽到好消息,又怕聽到好消息,內心煎熬矛盾。
麥煙青、楊婭、陸翩翩,甚至是莫少薰、丹尼爾都來了,丹尼爾一過來就走到寧爵西面前,衝着他臉給了一拳。
幾個人嚇了一跳。
莫少薰上前拉住丹尼爾:“有話好好說,意濃還在手術室裡,別打擾醫生做手術。”
丹尼爾面露戾氣,揚拳又要往寧爵西面前衝,莫少薰死命抱住。
“姓寧的,畫兒下落不明,如果她再有個三長兩短,我要你償命。”
寧爵西臉色嚴峻。用手背抹掉嘴角的血跡,眼中劃過一抹精芒,看了一眼丹尼爾:“你恢復記憶了?”
正在此時,手術室門移動,兩名醫生臉色極不好看的出現,額頭上冒着細汗,說話戰戰兢兢:“寧先生,美國來的勞森醫生在給秋小姐洗胃。”
“洗什麼胃?她的胃沒毛病。”
“秋小姐進去後直接跟我們說她吞了三十片安眠藥,然後就昏過去了,現在裡面在進行搶救,可能……”
“沒有可能,我不允許有可能這種情況發生,趕緊去救人。”寧爵西額上青筋直跳。揪着醫生的衣領把人往手術室裡扔。
陸翩翩嚇的直接用手捂住嘴大哭了起來:“意濃怎麼這麼傻,爲什麼要自殺,我原諒她了,我不生她的氣了,我真的不生她的氣了……”
手術室的門又合上,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每個人都神色緊張的等在外面。
約半小時後,手術室的門打開了,五六個醫生不約而同一字排開出現在寧爵西面前,摘下口罩,眼露歉意,遠從美國而來的醫生勞森說道:“非常抱歉,寧先生。我們盡力了。”
寧爵西薄脣抿的死緊,雙眼如寒冰:“我和她有協議,她平安出來,我以後不會纏着她,是不是你們沒有盡心?根本就沒有能力給她手術?”
勞森搖了搖頭,旁邊一位女醫生說道:“寧總,秋小姐在走之前有句話要轉告給您,她說‘他愛我,心裡同樣有另一個女人,只不過我比那個女人要擁有多一些的愛,可是我覺得不夠。他一次次替那個女人掩飾,最終害死了我的妹妹。現在,我親手殺死了他最愛的女人。我和他之間終於扯平了。從此陰陽相隔,再也不怕他來纏着我,我可以和我妹妹,我的媽媽永遠在一起,真好’!”
寧爵西像瞬間被抽走了全身的骨頭,整個人腳步踉蹌,不斷後退,最後竟幾乎站不住,跌倒在地。
女醫生看着這個聞名全國的地產大亨如此倍受打擊的畫面,想着當時秋意濃的話,一陣感慨,同爲女人,她第一次感覺到女人心。海底針,這股狠勁,可比手術檯上的手術刀還要鋒利,比她見過的任何傷口都要猙獰可怖。
“明明進去的時候人還活蹦亂跳的,怎麼就成了這樣?嗚嗚嗚……意濃,你怎麼會這麼想不開,怎麼捨得就這麼走了?”麥煙青和陸翩翩抱在一起,哭成一團。
混亂間,蓋着白布的單架車由四名護士推出來,前面一名護士對地上的寧爵西道:“寧先生,要不要看最後一眼?”
此時的寧爵西早已魂魄俱散,哪裡還有精力說話。
嶽辰幾次要扶他,幾次被他推開,他掙扎着想爬起來,竟雙腿無力,怎麼都爬不起來。
推車推進了太平間,護士出去了,陰森的太平間寒氣逼人,角落裡走出來一道身影,正是盛曜。
盛曜走到推車前,掀開白布,不動聲色的對躺在上面一動不動的人說:“起來吧,我們馬上出發。剩下的事全部安排好了,馬上會有人給你‘火化’,他永遠不會懷疑你的死。”
推車上,閉着眼睛的人聞言猛然睜開眼睛,面如土色的坐起來,下了推車。
盛曜扶住身體虛軟的她,微微低嘆:“你這樣何必!”
太平間內氣溫很低,角落裡擺着一具具冰冷的屍體,她淡漠的掃過,聲音同樣淡漠:“不是說要馬上出發嗎?走吧。”
一個多小時後,一架飛往歐洲的飛機從青城上空劃過,沒有人知道它悄悄載走的是一個男人的一切。
下面進入第三卷,本書的最後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