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安然的眼睛模糊了。她死死捂着自己的嘴,不想讓他聽到自己在哭泣。可他還是聽到了。
“安然,別哭……”他的聲音溫和地在耳內響起,真切得就好像他正附在她耳畔,柔聲細語。
“現在還不是哭的時候。”他安慰着,語氣又正經起來,“趁你還在林浩然身邊,你得幫我想想辦法,搞清楚你二哥大概被關在什麼地方。”
“哦……”顧安然使勁眨了眨眼,眼前的景象清晰了,就連腦子似乎也跟着清晰起來。她想了想,說:“我懷疑他就藏在林浩然的家裡。”因爲厭惡,她連“二哥”這個稱謂都不願說出來。
“是嗎?”寧正熙頗感意外。
“嗯。”顧安然答得很肯定,“既然你在外面都找不到他,那他一定是被林浩然藏在家裡了。林浩然這個人我很清楚,他對人和事有着極強的掌控欲。這麼重要的人,他肯定要放在自己眼皮底下才會覺得安心。”
“對啊。”寧正熙頓覺豁然開朗。
顧安然沉寂片刻,說:“那我去想辦法找到他藏在哪間房!”
“不用了!”寧正熙立即喝止。
顧安然只覺一陣委屈:“爲什麼?”
寧正熙說:“太危險了。而且在你沒有安全之前,我不想打草驚蛇。”
她想想也對,於是沒有再堅持。她提醒道:“我們不能再聊了。我在浴室待的時間太長了,他們會起疑的。”
浴室的燈亮了這麼久,外面的保鏢肯定看得到啊。
“好吧……”寧正熙嘆了口氣,“你耳朵裡的小東西,電力最多隻能撐到八個小時。明天我們就要失去聯絡了。”
“那……你還想說什麼?”顧安然急切地問。
寧正熙沉吟片刻,突然說:“安然,我想你。”
“嗯……”顧安然忍不住又要落淚。
“你呢?”他沉着嗓子問。
“我也是……”她哽咽着答。
“你就不能完整地說一句,‘我也想你了’麼?”他終於把持不住,低聲吼了出來。
“正熙……”她緊緊捂住嘴,將自己的哭泣聲嚴嚴封住,哽了半晌,還是沒有勇氣說出他想要聽到的那句話。
“好吧。”寧正熙吸了吸鼻子,“我不勉強你。你也別哭了。我記得的安然,是個倔強又堅強的女孩子,不會輕易落淚的。這幾天你要好好保重,不管發生什麼,你都要暫時委曲求全。你明白我意思嗎?”
顧安然當然明白,他意思是,如果林浩然要求她履行做妻子的義務,她也必須默默承受。
“明白……”她深吸了一口氣,用力擦掉臉上的淚,咬着牙說,“我不會再亂來了。”
“那我就放心了。”寧正熙舒了口氣,說,“我也不知道那小東西還能再堅持多久。要不我們現在就說再見吧。你該出去了,我也不想到時候說着說着突然就聽不到你的聲音了。那種感覺相當不好受。”
“嗯,再見。”顧安然輕輕說。
寧正熙在那一頭笑了起來:“‘再見’你倒是說得挺爽快,爲什麼說句‘想我了就這麼難呢’?”
顧安然也輕輕笑:“正熙……”
“嗯?”
“要不,你放音樂給我聽吧。聽着聽着我就會睡着了,到時候沒電了也不影響了。”她突然冒出這麼個想法來,自己都覺得有些奇怪。
“嗯,好的。”他居然答應了。
“那,再見。”
“再見。”
兩人依依不捨地道了別,耳朵裡果然放響了一段悠揚的輕音樂。雖然她不知道這曲子叫什麼,不過很好聽,這就夠了。
鏡子裡的她眼睛腫腫的,鼻頭紅紅的,一看就是哭過的模樣。她急忙洗了把臉,沖掉了臉上的淚,塗上眼霜,又不停地給眼睛做按摩,她的樣子總算緩了過來。
剛剛擰上水龍頭,就聽見門鎖咔嗒一聲——林浩然進來了。
顧安然拿着毛巾,裝作擦臉的樣子,鎮定自若地走了出去。
林浩然已換了居家服,站在房間中央,傲然挺立。聽到身後有動靜,他略略偏了偏頭,只給她看到他一半臉的一半。
“怎麼還沒睡?”他語氣平淡,聽來不過就是禮節性的問候。
顧安然也淡淡地說:“睡不着。”
林浩然“唔”了一聲,說:“他們說你今天晚餐只吃了一點點。”
顧安然坐到了梳妝檯前,一邊往臉上抹潤膚露,一邊答:“沒胃口,不想吃。”
林浩然向着她走了過來。
顧安然不禁有些心有餘悸。她停下來,挑了挑眉:“還有什麼問題嗎?”
林浩然俯下身來,望着鏡中的她,突然攏到她頸項邊,使勁吸了口氣。鏡中的他,一臉陶醉,就像那種市井流氓調戲女孩子時經常會湊到女孩子面前深吸一口氣,然後陰陽怪氣地說聲“好香呀”之類挑逗的話。這種行爲實在令人厭惡。她下意識將身子往邊上挪了挪。
林浩然伸手將她按住,目光深沉:“安然,我要提醒一下你,這次的婚禮不能再有任何差池。你最好乖一點,把自己養得白白胖胖的,就算是作戲,你也要拿出你最美的那一面出來,你明白嗎?”
顧安然垂下眼皮,全當默認。
“明白就好。”林浩然在她肩頭使勁捏了捏,深提一口氣,說,“爲了讓你能保持最好的狀態,婚禮之前,我不會碰你。我肯做出這樣的讓步,希望你也一樣。OK?”
想到之前寧正熙的叮囑,顧安然重重點點頭。應該說,她真是大大鬆了口氣。
林浩然的臉上終於露出了一絲笑意,說:“好了,晚了,快睡吧。千萬不要熬出黑眼圈來。嗯。”說着,他竟撅着嘴想要吻她。
她依然躲開了。
林浩然抿着嘴笑了笑,沒有再勉強。
直到聽到隔壁房門砰一聲關上,顧安然纔算徹底放下心來。
她倒在牀上,拉上被單,輕輕撫了撫耳朵。耳邊的輕音樂還在不斷地播放着。忽然,一首熟悉的樂曲傳了出來。她的心猛地一顫,嘴角劇烈地搐動着,一顆淚終是沒能忍住,順着眼角滾落下來,一頭跌進秀髮之中,不見了。
她聽到的那首曲子正是《我的名字叫依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