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餐的時候,顧安然是一個人吃的。沒有林浩然在身旁,她食慾似乎大增,一口氣吃掉了一塊三明治。若換了以前,每次她都只吃一兩口就再也不想吃了,即便是三珍海味擺在面前,也味同嚼蠟。
但她還不能讓別人看出她恢復了食慾。要不然,她就沒有藉口再在中午叫外賣了。所以即便她覺得自己還沒吃飽,也只得放下了餐具,退回自己的房間去。
她在焦急地等待着中午的到來。因爲只有這個時候,昨天那個送餐的人才有機會進來回復她,他是否有將她的口訊傳給寧正熙。
林浩然昨天下午走掉之後,一直到現在都沒有回來。也不知道他在外面究竟在部署着些什麼。現在已近中午時分,送餐人還沒出現。到底是他沒有找到寧正熙,還是寧正熙不相信她的話呢?這樣的猜測未免讓人愈發焦灼起來。
正在惆悵着,一名保鏢突然敲響了她的門:“顧小姐,您叫的外賣送到了。”
顧安然一怔:“送餐的人呢?”
保鏢狡黠地一笑:“他已經走了。”
“哦。”顧安然強忍不悅,接過餐盤說了聲“謝謝”,推門就要趕他走。
保鏢知趣地退了出去。
真是豈有此理!難道是昨天她的舉動讓他們有所防範?
唉,看來她還是讓那個送餐人失望了。拿着那半張一百元的鈔票,他肯定會破口大罵的。但願他不會傻到拿着這半張錢找保鏢理論。要不然,她可真不知該如何收場了。
門外突然傳來一陣喧囂,帶着一些打鬥的動響,顧安然不禁吃了一驚,急忙衝下去一看究竟。
這一瞧可把她高興壞了。
衝進來的這些人不是別人,正是顧竣龍父子!
顧家齊一眼看到她,不禁歡喜地衝她揮舞着胳膊,大聲喚着:“安然!快下來!”
顧安然慌不迭轉頭衝進房間,拿上自己的隨身物品,向着樓下急衝而下。
還有一名保鏢不知死活,企圖攔住她,她掄起皮包朝那人的腦袋上狠狠砸去,那人悶哼一聲,一頭栽倒在地,再也動彈不得了。
其餘保鏢見狀,無人再敢出頭。
顧竣龍威嚴地環視一週,朝着這羣“敗寇”指指點點:“等姓林的回來,你們只管告訴他,老子是顧小姐的大哥,顧竣龍!他姓林的別欺人太甚!他以爲隔着萬水千山我們就拿他沒辦法了?哼!我們顧家,不是好惹的!”
說罷,他大手一揮,對着自己的手下大喝道:“我們走!”
顧安然緊緊跟在他的身後,生怕林浩然會在這個時候突然回來,同他們撞個正着。到時候不爭個魚死網破纔怪。還好,一行人一路暢通無阻。
上了車,顧安然按捺不住心中的喜悅,激動地問:“哥哥,你是怎麼知道我被林浩然關在這裡的?”
顧竣龍說:“說來也巧,不過這次你的那個姓孫的朋友可是立了一大功。”
原來,顧安然和寧正熙鬧翻那天后,孫立偉並不知
道他們又重歸於好的事。顧安然的客戶是顧家齊,他豈有不懂之理。既已提出辭職,那他就沒有道理再賺顧家的錢了。於是,他第一時間把這件事通知了顧家齊。
林浩然在紐約突然銷聲匿跡,讓顧家不由對他愈發提高了警惕。顧敬天很擔心林浩然會因爲上次沒撞死寧正熙而懷恨在心,一定要追到中國去致其於死地才肯罷休,所以得到這個消息後,他立即讓顧竣龍父子趕回中國,務必找到顧安然,將她平安帶回來。
等顧竣龍父子趕到顧安然的住所後才發現,那裡已經人去樓空。他們聽說了寧正熙藉口車子被劃花的事大鬧小區後,料定安然現在應該和寧正熙在一起,於是又馬不停蹄往C市趕去。沒想到寧正熙家裡又出了事。他們一行人便浩浩蕩蕩趕來找林浩然要人。
林浩然爲人有一個特點,就是在哪裡都喜歡高調。顧家父子沒費什麼勁,不但摸清了他公司的所在地,更清楚了他在C市的居住地。他們就這麼闖了進來,居然也沒遇到什麼太大的抵抗。
看來姓林的在這邊的安保真不怎麼樣呢。
顧安然卻只聽到了一件事:“正熙家裡出事了?出什麼事了?”
顧家齊說:“好像是他們家老爺子突然病了。我們趕到的時候,他們一家人剛離開。”
“那他們去了哪家醫院知道嗎?”顧安然急急追問。
顧家齊說:“安然,我勸你還是暫時跟我們在一起,不要再到處亂跑了。第一,不知道林浩然發現你被我們救走後會採取什麼行動,第二,寧家現在急得要死,誰有心情管你談情說愛呀!”
顧安然氣呼呼地衝他翻了個白眼,對顧竣龍撒嬌道:“哥哥~~!”
哪知顧竣龍這次也不維護她了:“家齊說得對。我們現在在暗處,林浩然一時半會兒還不會把我們怎麼樣。你放心,我會找人去醫院打聽寧家的情況的。到時候一有消息就第一時間通知你。OK?”
顧安然無法,只得答應。
醫院手術室外,寧正熙和方依柔緊張地守候着,從上午一直等到黃昏,那盞亮着“手術中”的指示燈終於熄滅了。
寧東成被推了出來,他雙眼緊閉,面色慘白,惟有掛在頭頂的點滴一滴滴墜落,昭示着他的心跳尚屬平穩。
“醫生,我爸爸怎麼樣了?”寧正熙急忙轉向主刀醫生。
醫生解開口罩,說:“令尊腦溢血發作,我們現在已經止住了出血點,但因爲他被發現得太晚,耽誤了最佳手術時機,恐怕日後恢復會有困難。”
“你意思是……我爸爸可能癱瘓?”寧正熙遲疑着,報出了這個連他自己都不想說出來的結果。
誰知醫生卻搖搖頭:“癱瘓也許還算最好的狀況。我擔心他的智力受到了難以挽回的創傷,將來可能會變成癡呆。”
猶如五雷轟頂般,寧正熙像塊木頭怔在原地,半晌作聲不得。
醫生又安慰說:“寧公子,這也不是絕對的。這只是我最壞的推測。寧先生現在正值
盛年,說不定他恢復得會比我們想像得要好。到時候你可要讓令尊好好配合康復訓練。”
“謝謝醫生。”寧正熙收起悲痛,強打精神來到病房。
醫護人員正忙着把寧東成從推車上移到病牀上。一些護士推來了監護儀器,正有條不紊地替他接着各種各樣的管子。方依柔站在一旁,愣愣的,就像個不知所措的孩子。
看到母親這副樣子,寧正熙的眼睛漲得難受,差點落下淚來。母親從來都是意氣風發的,什麼時候見過她如此落魄!要是她知道父親可能會變成的樣子,真不知道她能不能承受得住這樣的打擊。
寧正熙使勁吸了吸鼻子。他必須在母親面前堅強起來。他默默上前攬住了母親的肩,使勁往懷裡擁了擁。
方依柔仿若一尊雕像,沒有任何反應。
寧正熙不禁擔心地喚了一聲:“媽~~”
方依柔擡手示意他不要作聲。等到醫護人員全部離開後,她突然轉身對他道:“正熙,我決定了。我要和這個人離婚。”
她語氣異常平和,聽不到任何衝動,甚至連應有的憤怒都沒有,只是睜大了眼睛,以示其決心。
寧正熙吃了一驚:“媽,你不是吧……你……”
方依柔突然抿嘴一笑,笑得很是悽婉:“你以爲你媽悲傷過度,神經錯亂了?”
寧正熙急忙說:“當然不是!”
方依柔擡起手,向他展示出了她手上的一枚手機。
“這是你爸爸的手機。”方依柔深提了一口氣,說,“他出事前最後一個電話,是打給那個賤人的。他到現在還惦記着那對母女,甚至因爲她們氣得中了風……我和他夫妻一場,到頭來他爲了別的女人喜,爲了別的女人悲,爲了別的女人把自己弄成這樣。他就沒有想過他若有事,我們會怎麼樣。因爲他心裡,只惦記着她們。你說,這樣的丈夫,我還有什麼可留戀的?是那個賤人把他弄成這樣的,必須由她來承擔後果。我不會再爲這個男人流一滴淚,也不會再來看他一眼。他以後變瘸變癡,都與我無關。我跟他,緣盡於此。”
說罷,她將那枚手機放在了桌子上,昂昂然仰了仰頭,拿上自己的手包,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望着病牀上奄奄一息的父親,寧正熙心中說不出是什麼滋味。他默默拿起手機,按下了父親最後撥打的那個電話,並按下了免提。
孫彥蓉的聲音從喇叭裡清晰地傳了過來:“你還打電話來做什麼?還嫌自己不夠煩的嗎?”
寧正熙強忍怒火,說:“孫彥蓉,我是寧正熙。”
孫彥蓉一怔:“你什麼意思?你爸爸呢?”
寧正熙哽咽着道:“你之前跟我爸講電話的時候都說了些什麼?他氣得突發腦溢血,現在在醫院裡,還在昏迷。”
“喂,你別亂咬人啊!無憑無據的,憑什麼說是我氣得他腦溢血啊?還不知你們家那個母老虎給他吃了什麼呢!我告訴你呀,這事你可別想賴在我頭上!”孫彥蓉破口大罵。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