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飛機,凌小詩便接觸到撲面而來的熱氣,通道外面的太陽火辣辣的照進來,一下子熱的她頭昏眼花。熾烈的陽光在玻璃上留下一束束炫目的亮點,彷彿她走到哪裡那束刺眼的亮點就跟到哪裡。
她剛走到大廳,手機便響了起來,接了電話才知道,原來是徐寧一早安排了度假村的人派了專車去機場接她。她一看錶,飛機晚到了半個多鐘頭,真是難爲了來接她的人,頓時滿懷歉疚。
她掛了電話,取完了行李,便拖了那小小的箱子走到了出口。
海南的空氣還真是熱情,熱情到讓她有點想就這樣轉身,再回了北京。一出門,就看見了度假村的車停在那裡。她走了過去,開車的師傅眼尖,看見了她,便從車裡下了來,一邊接過她的行李放到後備箱,一邊憨厚的笑着和她說,姑娘,熱暈了吧,快上車,車上有空調。
她倒是真的被曬的有點暈了,一聽到“空調”兩個字,便急急可可的鑽進了車裡。
來接她的大叔安放好她的行李,又從後備箱裡拿了一瓶水,遞給她。她笑着說,師傅,飛機晚點了,您久等了吧。真是不好意思,還麻煩您接我。
大叔哈哈的笑着,一臉的憨厚,對她說,這個不叫麻煩,海南人一向很熱情的。
車裡的冷風吹的她清醒了不少,看着車窗外那一棵棵繁茂的椰子樹,南方夏天的景緻與北方夏天的景緻,真的是大大的不同。陽光的照射下,眼前的一切都被空氣中的熱潮籠罩,在視覺上變的朦朧。大叔熱情的和她說着話,還時不時的伸出手指指着窗外的某處告訴她,這是我們這裡的椰子樹,那是我們這裡新建的大廈。
車開了一段時間之後,她看見了這片休閒度假村。眼前是一片開闊的景象,高大修長的椰子樹修飾着一條條平坦而幽靜的小路,一幢幢白色的別墅樹立在生長茂盛的草坪上,環境優雅。
車子停在了靠裡面的一幢別墅前,司機扭過頭來對她說,姑娘,這就是你要住的房子了。
她笑着說了聲謝謝,便下了車。剛一下車,就看到一個一身職業裝的女人也從另一輛車上下來了。女人笑容溫和,看着十足的感性,衝她走了過來,對她伸出了手,柔聲說,淩小姐,我是這裡的經理朱清,有失遠迎。
她也笑着伸過手,說,朱經理,您太客氣了。
朱清把她領進房間,寒暄了幾句,便讓她自行休息了。留了電話,讓她有什麼事情直接找她就可以了。對於,這次公司裡安排她來這裡的意思,大家也都心照不宣了。
現在的房間裡只剩下她一個人,她幽幽的嘆了口氣。到浴室,衝了個熱水澡。終於,感覺清爽了些。
她站在客廳大大的落地窗前,窗外的地上是一叢叢矮矮的熱帶植物,她叫不出名字。再望的遠些,便是青山遠黛,碧海生歌。海南的海水,藍藍的一片,很乾淨,看的人心裡都清亮起來。她是真的很久都沒有看過大海了。
就這樣,又睡了一覺,快到晚飯的時候,朱清給她打了電話,於是,拉她出去吃了頓精緻的瓊菜。一頓飯的功夫,兩個人便熟絡了起來。
開車回來的時候,她問朱清,海邊離我們的度假村遠不遠?
朱清笑了笑,海邊的話,出了我們的東門,開車十幾分鍾就到了。
她脣角帶笑,原來離的這樣近。
朱清說,現在就帶你去看看,晚上海風很舒服,我比較喜歡晚上的大海。
她輕輕的笑着,說,好啊,我很久都沒有在晚上看過海了。
車子停在了停車場,晚上,海邊的停車場,只有零零星星的幾輛車。她們走下了彎道,眼前是一片寂靜的海,月光和星星組成一個大天幕,洋洋灑灑的被海水回放很多次。海的盡頭連着天,那天的盡頭,也一定是一片汪洋。浪花翻滾着,一層疊着一層,最後,拍在岸上,發出“嘩嘩”的聲音。浪花處,有幾個家長,牽着自己幼小的孩子,在水裡踏浪花,歡快的笑着。岸邊,有人撿着貝殼,有人畫着沙畫,還有人,堆砌着自己的城堡。在視線的不近不遠處,有一艘回程的打漁木船。她就這樣,一直看呀看,看到眼睛泛了酸。
記得,高中的時候,放寒假,她一直鬧喚着要和姜成睿一起去看冰燈。最終,他寵着她,於是,過了年,就去買了票,帶她去東北。那年,他特意拉着她去買了一件很厚很厚的羽絨服,她人本來就小小的,穿上去,感覺像是在繭子裡的蠶寶寶,看着笨笨的。她撅着嘴,不願意再往身上套。他笑着對她說,冬天的東北還是挺冷的,你就這麼穿,挺好的,你穿成什麼樣兒都好看。再說了,你穿的太漂亮,我反而要擔心你被別人拐跑了,玩兒也玩兒不好。最終,她還是被他好說歹說的,穿的像蠶寶寶一樣,和他一路北上。
到了東北,下了飛機,她深深吸了口氣,東北啊,真的是冷。他笑着看看她剛出來就被凍紅的小鼻子,拉住了她的手,對她說,傻丫頭,知道冷了吧?她被凍的一個勁兒的點頭,心裡想,幸虧自己穿的像個蠶寶寶。
他們就這樣,先住了幾天,一路的看冰燈,吃小吃,但是,最多的時間還是窩在住處吃紅薯,看電視。她特別喜歡吃東北的烤紅薯,香香甜甜的,熱氣騰騰,所以,出門的時候,總會買幾個回來。
直到有一天,他們出門吃飯的時候,她不知道從哪裡聽到有人說過江。她一下便起了好奇心,一定要轉天拉着姜成睿去渡江。他說,別去了吧,你穿的再多,也是會冷的。她卻執意要去,豪氣沖天的看着他,對他說,冷點兒,算什麼,反正,左右都是要冷的,不去的話,是要後悔的。結果那天,他們真的是徹徹底底的凍慘了。帶着很厚很厚的那種,像抗日戰爭時期那會兒的軍用帽子,圍了很厚很厚的圍巾,帶了很厚很厚的手套,但是,還是失了策。等到了江心的時候,她都不能完整的說出一句話,眼淚就這樣不停不停的涌出來,風像利刃一樣刮在臉上,吹的臉生疼生疼,耳朵和鼻子凍的一起失去了知覺。她就這樣,被凍的鼻涕眼淚都忘了擦。姜成睿看着心疼,伸手過來幫她擦,然後,摘下手套去幫她捂着耳朵。她就這樣不停的流淚,開始,是不想流淚可是淚被凍的停不住,後來,是真的想流淚了,就更是忍不住。有旁人操着一口濃重的東北口音問,你們是外地人吧,這下子凍的可不輕呀。小夥子,你還是帶上手套吧。誰叫這小姑娘來渡江的?這安的是啥心啊?她把臉窩在他懷裡,聽到姜成睿說,是我,我沒想到這麼冷。那人嘀咕了句,你這小夥子,可真是。。。。。。。便不好再說些什麼。
好不容易過了江。等他們緩了過來,她看到姜成睿的手還是紅的厲害,她頓時就哭了,他是真的不肯眼睜睜的看着她受罪,他每次都把她保護的好好的,最後,反而總是被她連累,她這次,是真的真的後了悔。他卻笑着摟過她,輕輕的拍着,說,你這樣可不行啊,假如,有一天我壯烈犧牲了,你也得好好的活着才行。說着,又呵呵的笑着,把她抱的更緊,對她說,況且,我又沒事兒,傻丫頭,別哭了。
她最後一次,回頭看了看,也是這樣一個看着單單薄薄的小木舟。
他們去吃飯,姜成睿點了薑汁可樂來驅寒,結果,很神奇,之後他們居然誰都沒有生病。但是,姜成睿的手是真的被凍傷了,塗了不知道什麼藥,好久好久過後,終於好了。
她望着在海上漂泊的小船,目不轉睛。船上的漁民好像也是穿起了長袖外套的,姜成睿,你當時會是怎樣的冷。。。。。。
她收回目光,才發現,一旁的朱清也不知道剛剛想到了什麼纔回過神,眼中還是一片回憶後的寂然。
她想,人的感情,究竟還是說不清的,今天,她才發現,她已經很久沒有想過他,然而,也是今天,一隻小船,她便又可以憶起他。
她對朱清微微一笑,說,有點冷了,我們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