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頭髮越來越開,她的臉龐越來越清晰,當我認出那張臉時,我吃驚得不行,她竟然是劉思思。
我當然知道劉思思已經死了,現在在我面前的根本就不是一個活人,她面色慘白,呆呆地看着我。看清她臉的瞬間,我很想大聲喊出來,卻是如梗在喉,完全發不出聲音。
她的手沒有停,繼續把頭髮往兩旁撥去,她好像是想把頭髮撥到耳根後面。我就這樣定定地看着她,然而,等着她的整個面部都露出來時,我驚駭地發現,她竟然沒有耳朵,她的兩隻手把頭髮撥動到本該長着耳朵的地方,然後就鬆開了,頭髮又垂了下來,遮住了她的臉。她似不甘心一般,重複着剛纔的動作,可她沒有耳朵,頭髮是不可能搭上去的,就這樣一次次垂了下來。
“周冰,你站在這裡做什麼?”一個熟悉的聲音在我身後響起,也讓我彷彿定住的身體有了反應。
我看到冷易寒從我身邊經過,然後走到飲水機旁,彎腰接了一杯水,又回過頭來,一邊喝着水一邊看着我。當冷易寒的聲音響起時,那長頭髮女鬼就消失了。
“冷經理早,我可能是起太早了,沒睡好,在這裡打了個盹。”我有些不自然地說。
“是嗎,聽說你昨天感冒發燒了,身體不好多休息幾天也沒事。”
“沒問題的。”我連忙說着。
“恩。”他應了一句就準備走了。
“冷經理,這飲水機……”
“怎麼?”
“噢,沒事,我是說這飲水機是不是用了些年份了,感覺燒出來的水溫度不夠,我擔心水沒有燒開。”
“這種飲水機的壽命一般都是十年,這一臺是去年才換上的,應該不會出問題吧,我喝着還好啊,說着,他又抿了一口杯中的開水。”
“那可能是我前兩天沒注意,水還沒燒開就接到杯裡了。”說完這話,我走上前去,把杯子接到龍頭下,按下了開水鍵。
當我接好水的時候,我回頭看了一下,冷易寒已經不見了。我回過頭來,仔細打量着飲水機,這機子是全封閉的,外面有十多顆螺絲,機子的背後直接接入了冷水,前面是一個熱水出口。我搖了搖頭,往辦公室走去。
一路走着,我總想回過頭去看看,可我一直忍着,快到辦公室時,我終是沒忍住,回過頭看了一眼,儘管我早有心理準備,可這一回頭,還是被嚇了一大跳。我看到廁所門口那裡掛着一個人影,正是死了的馮堅,他的頭頂挨着上面的燈管,腳是懸空的,像是吊死鬼一般。
這時從廁所裡走出來一個同事,他直接從馮堅吊着的身子中穿了過來,隨後馮堅就消失了。這同事從我身邊走過時,還奇怪地看了我一眼,不過因爲我們並不熟悉,他倒也沒問什麼。
他走後
,我擡頭看了看廁所門口的那處燈管,公司的過道是吊了頂的,燈管是嵌在板子裡的,沒有電線之類的,所以馮堅應該不會真是在這裡被吊死的,可我爲什麼會數次在這裡看到他的鬼影呢?
劉思思也是,她的鬼影爲何又會出現在飲水機那邊,最詭異的是她還沒有耳朵,可那天我是見過她的屍體的,屍體上明明是有耳朵的。
再有就是,我已經可以確定了,自己能看到常人見不到的東西,卻又不是隨時都能看見,這裡面又有什麼講究?
我回到辦公室的時候,米嘉已經來了,辦公室還有其他人,說話不方便,我就想上QQ問她一件事。剛打開QQ,我就看到鏡子的頭像在閃爍,我飛快地點了開來,發送時間是昨天晚上八點,內容則是:門前第二塊石板下有把鑰匙。
看清這句話時,我腦子就快速轉動了起來,我知道自己始終處於鏡子的監控之下,他所說的“門”應該指的是蘇家的門,而那門前的地面的確有幾塊石板,可這鑰匙是哪裡的鑰匙呢,鏡子把這鑰匙給我做什麼?
我把這兩個疑問回覆給了他,等了兩分鐘,他的頭像仍然是灰色。這裡是辦公室,隨時可能有同事走到我跟前來,所以我也沒再等,關掉了對話框。
這時我想起要問米嘉的事,就發消息問她喜歡劉思思的那個人是不是行政部的周登,發完後我就看向她那邊,只見她盯着屏幕想了一會,然後就回覆了我三個字——應該是。
有了米嘉的這個回答,我決定好好留意一下週登的行徑。隨後米嘉又發了一條消息,她讓我想知道公司的什麼事就告訴她,她幫我打聽,讓我別自己去胡亂找人問,公司裡的人我不熟悉,說不定就被誰出賣了。
看着這條消息,我回了她一個感動的表情。在公司裡,米嘉總是對我很關照,我一直把這歸結於我倆是校友兼同事以及我與他爸是朋友之上,而不敢有其他想法。
那天上班,我一直心不在焉,腦子裡裝着其他事情,中途我出過幾次辦公室,想去走道盡頭看看能不能再遇到劉思思或是馮堅的鬼影,我總覺得他們是不是在給我某種提示,而我一時還沒有發現關鍵之處,所以想再看看他們。可幾次出去走道上都有人接水或是上廁所,並沒見着他們。
我還有一個心慌的原因是我總惦記着那把鑰匙,想要快點下班回去看一看。
下班後,我仍然與米嘉一起,這次我急着回蘇家,也就沒有送她到東門,中途就下了車。下車後,我小跑着向蘇家而去,當我懷着急促的心情搬開第二塊石板時,真的看到了一把鑰匙。
這把鑰匙看着有些別緻,它的前端不是扁平的,而是圓形。我把它拿在手裡,越看越覺得有些眼熟,想了好一陣子,我猛然想起,這似乎是殯儀館那幾間停屍房
的鑰匙啊。去看謝文八屍體時,取蘇婆屍體出來時,我就兩次見過莫凡他們拿這種鑰匙開門,我想那裡幾間屋的鑰匙應該都是一個類型。
上午我問了鏡子兩個問題,第一是這鑰匙是哪裡的,第二是他給我這鑰匙做什麼。現在,我算是明白了第一個問題,可我心頭的疑惑卻更甚了,鏡子給我一把停屍間的鑰匙做什麼呢?
懷着這個疑惑,我拿出手機來上了QQ,鏡子還沒有回我。我進到屋裡,坐在書桌前,把鑰匙放在書桌上,盯着它,百思不得其解。
我給劉勁說了這件事,他也很訝異,不過他提出了一個可能,鑰匙自然是拿來開門的,鏡子是不是想讓我拿着鑰匙去打開一間殯儀館停屍間。他這麼一說,我突然想起,蘇婆回魂那天晚上,擡着蘇婆出來時,我莫名其妙地轉身站在了一扇門前,甚至當時腦子裡還閃現出“進去”的念頭,難道這兩者之間有什麼聯繫麼。
劉勁說既然鏡子把鑰匙給了我,那肯定會有進一步的指示,讓我隨時關注着QQ就行,還叮囑我有消息立馬通知他,我即便是要去也不能一個人去,我答應了下來。
我問劉勁,柺子今天上班時有沒有提那藍色髮夾的事情,劉勁回答說沒有。昨天柺子拿髮夾時有些失神,我當時就想問他是不是見過這枚髮夾,可話到嘴邊時,我見到他那表情,又沒問出來,現在柺子竟然沒把這麼重要的東西交給主辦姦殺案的楊浩,我就有些奇怪了。
當我說出心中的疑惑時,劉勁說他明天抽空問一下,說到這裡,他突然天馬行空地說道:“姦殺案受害人的長相與米嘉有些想像,柺子哥看到案發現場的髮夾又是如此表情,你說,會不會那女孩是柺子的私生女啊,髮夾就是他送給那女孩的?”
“你可以去當編劇了……”聽了他的話,我很是無語。
“也對,私生女也是親骨肉,真要是那樣的話,柺子早就發狂了。”劉勁訕訕地說。
打完電話已經快九點了,我想着昨晚鏡子是八點過發的QQ消息,今晚會不會也是這個時候,就又上了一次QQ,這一看還真有了消息——凌晨三點,去房間裡等我,只能一個人。
當時我是躺在牀上的,看到這幾句話,我一下彈了起來,死死地盯着手機屏幕。
這個時候,我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覺得鏡子恐怖,以前我只知道自己處於他的監視之下。昨天到今天,他自始至終都沒有提這把鑰匙是哪間屋子的,現在發這條信息的語氣卻很肯定。
他像是篤定我會知道這鑰匙是用來開哪間屋的,他也猜到我會帶其他人與我一起,所以事先斷了我的後路。
現在我纔算真正明白了他這暱稱的含義,他真的就像是我的一面鏡子,不僅知道我的行蹤,對我的心理活動也瞭如指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