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 泥人
季涼一身白色華服高坐於大堂案之上,托腮看着跪在地面上嚇得發顫的小廝,然後拿起驚堂木往桌上狠狠一拍道:“這淺藍色荷包是你的?”
小廝第一次上堂,嚇得渾身發顫,慌亂的搖着頭:“不是我的……不是我的。”
“不是你的?昨夜你可說是你的,還緊抓着不放。”蘇秋厲聲道。
小廝記得快哭了,小聲啜泣着:“大人,真不是我的,是別人給我一兩銀子幫他找一個淺藍色的荷包。”
“可你知道荷包上的補丁呀。”季涼翹着二郎腿,有氣無力的繼續問道。
“那是那人告訴我的。”小廝急了,急忙說了出來,“他昨日酉時在後巷攔着我的,給了我一兩銀子幫他找個淺藍色的荷包,上面有個小布丁……在譚府半年才一兩銀子,我一時鬼迷心竅就幹了。”
“那人長什麼樣?”季涼掃了眼正記錄着文書的祝司南繼續問道。
“小的沒看清楚,他帶着斗笠的,說今日酉時給他回信。”小廝忐忑的將知道的所有事情說了出來。
季涼抿脣點頭,“蘇捕頭將他帶下去,酉時去抓兇手。”
“是,大人。”
……
祝司南追上季涼往無患院的腳步,喚住了她:“大人。”
季涼聽着那聲急促的喚聲,心頓時漏了一拍,聽在耳裡怎覺得如此溫柔呢,有些沉,聽起來卻溫柔極了。
“怎的?不敢見人了”帶着笑意的調笑,往日裡覺得刺耳竟變得好聽起來,季涼努力的壓制這內心的悸動,故意擰眉看向已走到前方的祝司南,用原本的清澈帶着幾分空靈的女聲道:“有事?”
祝司南驀地聽見那女聲,心覺得有幾分癢,帶着幾分酥麻,又看向那被季涼咬得紅欲滴血的脣,驀地別開了眼,擡手捂住鼻翼處輕聲咳嗽兩聲道:“大人無需緊張,我又不會怎樣。只是告訴你一聲桐花染坊的事情你無需操心,染坊原來的老闆早在半年前就賣了,新的老闆拿了房契並未過戶,假借染坊做事罷了。”
季涼點點頭,“那……他們都做什麼事了?”
又是那清靈的聲音,祝司南不自然的咳了下才說道:“並沒危害梧桐縣。大人這事就別攬上身了,交予我便好。”
“那吉祥賭坊呢?”
“這事不急,把蔡大能之死掩下便行。”
難得的正經,也不要銀子了,季涼只是點着頭,按着祝司南吩咐的辦,“都依祝師爺的。”
“至於……”祝司南想着還有新的發現,但想想還是算了,潛意識中出於對女子的紳士風度,還是選擇不說。
“嗯?”季涼疑惑,還有什麼?
帶着悅耳的尾音,讓人忍不住小心肝兒顫顫。
“沒什麼。”祝司南說完便負手離開,握住摺扇的手緊了幾分,突然覺得陸嬸的提議倒是不錯,雖說是交易有些吃虧,若是加上季涼倒是不吃虧。想着眼便不自覺的彎了。
季涼在西城菜市口等陸嬸,百無聊賴的看着一旁捏泥人的手藝人,陶泥在他粗糙的手下來回翻轉着,很快便成了形,少婦或是孩童都捏的惟妙惟肖,還有一旁各色的顏料,可按着喜歡來上色。
正探頭看得起勁,身後傳來莫知暖的聲音,溫潤如暖陽。
“大人在看泥人?”莫知暖走至季涼一旁。
季涼偏頭便看見了莫知暖,“嗯,對呀。莫公子與梅姑娘也來逛街?”莫知暖身旁站着一身火紅衣服的梅溪,手中正拿着兩串糖葫蘆,“表哥,那泥人真好看。”
青梅竹馬嗎?季涼腦子蹦出這麼句話,小說中慣常的橋段,表哥表妹,青梅竹馬,湊成一對。
“表妹,快來見過季大人。”莫知暖無奈的拉過過於活潑的表妹,“這是季大人,你忘記了?”
“季大人我知道。”梅溪點頭,然後四處張望嘟着粉色小嘴,“祝師爺呢?怎麼不見祝師爺?”
季涼看向梅溪的眼不自覺的微眯了起來,這姑娘怎能這般沒規矩,大大咧咧的尋只見過一次的陌生男子。
莫知暖輕喝了聲梅溪,又衝着季涼說道:“讓大人見笑了。”說着又頓了片刻看向那已經空閒下來的捏泥人的匠人,“大人要不捏一個?”
季涼早有此意,立馬擠到了攤子前方,“大爺幫我捏一個唄,我想要兩個,一個青色衣服的,一個白色衣服的。”季涼有選擇恐懼症,最喜歡的便是這兩種顏色,好在有銀子,一樣來一個!
“好叻,客人稍等。”那泥人匠很快便拿出了新的陶土,對着季涼的模樣捏了起來。
“季大人那案子破了嗎?”梅溪湊了進來,八卦的問起,“都死了好幾日了怕是臭得不行了吧。”
“……”
“梅溪。”
“大人還有閒情在這兒逛街?讓瘦弱的祝師爺操勞?”梅溪不滿。
他瘦弱?他操勞?季涼蹙眉盯着自己的小泥人不說話。cad3;
莫知暖無奈的瞪了眼正撒嬌的梅溪一眼,然後衝着季涼輕聲說道:“大人,表妹玩鬧,說話不是有心的,還請大人見諒。”
季涼看了眼莫知暖溫潤模樣,又看了眼梅溪,然後才緩緩道:“梅小姐性子使然,我自不會當真。”只會牢記着這姑娘。
“多謝大人。”莫知暖拱手道謝,“表妹快與大人道歉。”
梅溪吐了吐舌頭,“對不起嘛季大人。”
季涼還未答話,泥人匠便將兩個用木棍插着的泥人遞給了季涼:“客人,你的泥人。”
季涼看着一白一青色的泥人,手中一把摺扇加之表情極爲生動,的確與自己很像。
笑着接過泥人付了銀子,便聽見陸嬸的叫自己的聲音。
莫知暖所在之處剛好能看清季涼笑盈盈的接過泥人的樣子,溫和,沒有任何故作的冷厲之色,整個人柔和不少。
看着那微翹起的嘴角,倏地想到那日夜裡迷糊所見,懷疑卻又無法辯證。
季涼收好笑意,然後衝着愣神的莫知暖道別,“莫公子,我先回去了。”
已回身的莫知暖點着頭,面帶笑意的目送季涼離開。
“大人那是誰?”陸嬸手上挎着個大籃子,裡面裝了魚和青菜。
“佟員外家的莫公子。”季涼一手拿着一個泥人,還不斷來回轉着。陸嬸看在眼中有片刻失神,然後說道:“大人咋買了兩個泥人?”
“我喜歡青色和白色,就一樣一個咯。”
“這樣啊……”陸嬸拖長的尾音並未引起季涼的注意。
“哎喲,我忘記買豆腐了。”陸嬸突然出聲。
“那去買呀?”
陸嬸點頭,“咱們去前面蘇捕頭家的豆腐攤子去買,蘇大娘做的豆腐很好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