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跟個大籠子沒有什麼區別,對她來說,還是天南海北的逍遙比較好,可是如果現在不去,恐怕走也走得不痛快,何況自己那麼多錢還在皇上和變態七殿下的手裡呢,不管怎麼說,先拿到手再說。
打定了主意,聞人千絕淡笑道:“知道了。路公公的意思是,現在就上路?”
“嘿嘿,咱家知道,三小姐是個聰明人,絕不會讓咱家爲難的。”路公公拄着自己的柺杖起身了:“三小姐的路線跟別人不同,皇上特意交代了的,要先帶到御書房去領賞。那麼,咱家在下面等着,三小姐梳洗好就下來吧。”
老太監一走,聞人千絕的脣邊浮出了笑意。
特意把她叫到御書房去說話,不知道皇上心裡在想什麼呢。
她簡單地梳洗了一番,長髮挽起,也沒過多打扮,天然去雕飾,清水出芙蓉。下了樓去,連路公公心裡都是一驚。
這個少女,以前自己雖然沒敢小瞧,到底還是低估她了。
將來前途怕是不可限量。
表面上還是沒說什麼,笑眯眯地打了簾子讓聞人千絕上轎:“三小姐,我們這便走嘍。”
御書房的外面還是守衛森嚴,路公公沒有給她送到裡面,而是叫人進去通報了一聲,不一會兒,皇上身邊的周公公出來了:“千絕姑娘,跟咱家進來吧。”
周公公是從小伺候皇上的,其中的感情自不必說。
比別的太監也高了不止一個檔次。
他眉目間始終沒什麼過多的神色,對任何人看起來都很周全,並不因爲聞人千絕的廢物名字而輕視她。
聞人千絕跟着周公公走了進去。
皇上背對着她,不知道在想些什麼,明黃色的身影看起來極其威嚴。
“民女千絕見過皇上。”聞人千絕清澈的聲音在御書房響起,她眉目裡是不卑不亢的笑意。
皇上緩緩轉了身,龍顏看不清喜怒:“聞人千絕,朕找你,你該知道是什麼事情。”
另一邊不遠的定坤殿裡,皇后握着杯中的茶盞,脣邊帶了絲淡笑。
朱氏坐在下首,身邊的美人兒一襲水色長裙,烏髮如雲,脣若點朱,一顰一笑都極盡風華,不是聞人雪汐還有誰。
“皇后娘娘,雪汐這丫頭進宮選秀可是給您添了不少麻煩。”朱氏笑着,揮揮手,身邊的丫頭便把手中的盒子遞到了皇后身邊的嬤嬤——秋煙姑姑的手裡。
秋煙姑姑拿了盒子,捧着打開給皇后看了一眼。
那裡面的東西是一串殷紅如血的珊瑚釧。
就算是在皇宮之中,也少見這種顏色的好東西。看起來既不算是送禮,這個東西的價值也委實貴重萬分。
皇后的眼睛似乎都沒有往盒子裡瞟一眼,淡斂着眉目:“曼娘,你這是什麼意思,本宮與你從小一起長大,雪汐這丫頭又頗爲喜人,原本也是本宮看好的。”
“沒別的意思。”朱氏面容上的笑意是恰到好處的:“只是想着娘娘小時候便喜歡紅色的東西,前些日子機緣巧合得了這個,想着很襯娘娘白皙的膚色,藉着送雪汐進宮的事情便來看看娘娘。”
朱氏閨名朱曼,小的時候跟皇后一起長大的手帕交。
盒子隨意地闔上,皇后脣邊的笑意仍是淡淡的,看不出喜歡與否,只是語氣一直偏向着聞人雪汐:“曼娘,你與本宮之間不必計較這個。雪汐你來。”
聞人雪汐起身,溫婉大方地走過去,笑盈盈站在了皇后的身邊,軟聲道:“皇后娘娘。”
“嗯。不錯。”皇后左右看看她,鳳眸裡滿是對她的喜歡,拉了她的手道:“只要你一日在宮中,受了什麼委屈儘管跟本宮說,只要……”皇后頓了一下,才慢慢道:“你自己別動些歪心思。”
聞人雪汐原本聽到的時候很是開心,聽到後面就有點心驚不已。
不過那張佳人的面容上一丁點的改變都沒有,只是略帶喜色地謝恩道:“雪汐謝過皇后娘娘的厚愛。”
“今兒雪汐下榻在棠梨館吧?曼娘,你就留在本宮的房中吧,我們也好久沒說說話了。”皇后溫言安排了所有的事情,聞人雪汐恭敬地退出去了。
她能看懂,皇后眼裡對自己的喜歡不是假的。
只要這場選秀自己好好表現,別再讓那個小賤人搶了風頭,便是萬事大吉。
正在這個時候,她見路公公迎面走過來,便上前打了個招呼:“路公公也在這裡啊?”
她原本只是想禮貌性地打個招呼,沒想到路公公道:“咱家剛從皇上那邊過來,送三小姐去皇上那裡領賞了。”
那個小賤人居然!
聞人雪汐的笑意很甜,完全看不到內心的風起雲涌,她的臉上甚至帶了由衷的微笑:“三妹妹能破這個案子真是皆大歡喜啊。”
再往後,路公公說什麼她便完全聽不進去了。
目光狠狠地望着御書房的方向。
御書房裡,聞人千絕也是彎腰:“皇上叫千絕來,難道不是來領賞的?”
她眼裡閃過一抹狡黠的神色。
皇上繃住的臉上,慢慢地鬆懈了,有了點笑意:“你倒是很會爲自己說話。”
“沒辦法。”聞人千絕摸了摸鼻子,“千絕原本是個不會說話的人,面對皇上,萬一說錯了什麼太嚴重的,可是要被殺頭的。”
明知道她只是開玩笑,皇上的笑意不減:“行了,你也別夾槍帶棒地諷刺朕了。賞賜呢,朕已經讓人送到棠梨館裡,你的住處。你回去吧。”
聞人千絕擡眸:“皇上叫千絕來,就是要說這個?”
“嗯。”皇上在椅子上坐下了,依然威嚴挺拔,宛若名鬆立柏,舉手投足都是天子的帝王之氣:“這次你能破案,朕確實對你另眼相看。你是個聰明人,其他的話不用朕多說。”
聞人千絕默默打量着皇上提筆批閱奏摺的樣子。
他高高在上卻又孤寂無比,無數人圍在他的身邊,卻難以辨別真心。
世上有多少皇上爲了尋求長生不老藥費心無數,可眼前的皇上,從氣色上便能看出他沒有用。
這已經是莫大的勇氣。
“千絕知道了。”聞人千絕又是一個躬身,然後緩緩退出了御書房。
出去走了不遠,便看到聞人雪汐也“恰好”地從這裡經過,見到她的時候,面容上是恬靜大方的笑意:“千絕妹妹也在這裡?”
“是啊。好巧。”
聞人千絕脣邊一動,笑意浮現。
能有幾個人到御書房的附近出現,聞人雪汐的出現很蹊蹺。
“既然這麼巧,不如一起走吧。”聞人雪汐彷彿很是喜歡這個妹妹,拉着邀請她一起回到棠梨館。
“好啊。”聞人千絕懶懶地走過去,幾步走的帥氣無比。
她也想看看,上次在府衙那裡經過所謂“捉姦”的事件後,聞人雪汐到底有沒有一點進步。
兩人一起走着,聞人雪汐雖然貌美大方,卻似乎完全不比聞人千絕吸引更多的視線。
路上,她也只是說一些有的沒的,似乎心不在此的樣子。
一旦走到了棠梨館的門口,聞人雪汐露出了一個笑意:“千絕妹妹,你還沒有回棠梨館便先去皇上的御書房了吧?皇上在棠梨館賞賜了你好些東西呢,看來妹妹這次成功破案確實讓龍顏大悅。”
選秀重開的日子,秀女們剛回來,三三兩兩地坐在門口聊着天。
聽到聞人雪汐不大不小的這句話,幾乎一瞬間全都朝着聞人千絕看來,眼裡是剔骨的不屑和討厭。
有什麼了不起的,不就破了一個死人的案子嘛。
哼,偏她會抓住機會,棠梨館都不回,先跑到皇上那裡獻殷勤!
很好,聞人千絕脣邊一抹笑意。本來那些賞賜已經足夠讓這些人眼紅的了,聞人雪汐一開口就讓所有人以爲她專程去巴結了皇上。
“賞賜了什麼我倒不知道,怎麼姐姐比我還清楚呢?”聞人千絕脣邊的笑意越發冷了:“出門的時候,見姐姐也在御書房附近,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那個地方似乎臨近了皇后娘娘的寢宮,看姐姐的方向,正是從那裡來的。”
聞人雪汐言語一滯。
周圍的目光又朝着她身上看來。
選秀的事情是皇后一手操辦的,皇上頂多只是出席一下而已。若是跟皇后有了關係,那便一定是在選秀上做了手腳!
不過論聞人雪汐的家事、才貌、名聲都勝過她們一大截,她們也只能暗暗地不爽一下。
聞人雪汐的神色已經冷了下去:“千絕妹妹的意思是,我想在選秀上做手腳?”
聞人千絕沒有明確開口說,她自己倒是直言不諱了。
事情應該不對勁。
聞人千絕皺眉,沒有說話。
可聞人雪汐卻一咬下脣,貝齒用力,咬得發白,帶着點哭腔道:“千絕妹妹,姐姐自認沒有做什麼對不起你的事情,更爲你破案了而開心,如今妹妹得到了皇上的賞賜,就可以血口噴人了?”
她突然委屈至極的控訴,跟剛纔等着看熱鬧的樣子完全不同。
好像聞人千絕說了什麼把她逼到絕路上的話一樣。
難道是……
她心中一動,回眸,見幾位皇子站在棠梨館的門口,不知不覺的時候,他們早就到了。聞人千絕背對着他們看不到,聞人雪汐肯定是一早便看見了的。
那麼說……這場戲,是要做給皇子們看的了。
見聞人千絕沒有說話,聞人雪汐更是委屈,顫聲往後退了幾步:“千絕妹妹,就當姐姐說錯了話,你別亂說好不好,讓別人以爲是真的,我百死莫辯!”
“怎麼了?”
百里初辰皺眉,率先走了上來,一把扶住了聞人雪汐,溫言道:“二小姐,有話慢慢說,我相信三小姐一定不是故意的。”
“四殿下。”聞人雪汐帶着哭腔軟軟地叫了一聲,淚水便如斷線了的珠子落了下來。
“沒事沒事的。”百里初辰依舊那麼丰神俊秀,一出現,便讓整個棠梨館的秀女臉紅心跳,除了一個人之外……
聞人千絕皺眉,有點被噁心到了。
她最討厭的便是這種男人,以爲自己風度翩翩,以爲自己最公正,以爲自己給了所有人說話的機會。呵呵,她不屑!
聞人千絕轉身就走,一句話都懶得跟那些皇子們說。
就當沒看見好了。
“千絕……”一個聲音叫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