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麼?”剛剛還笑得一臉風輕雲淡的裴家大少爺瞬間震驚,手上一鬆,險些就要失敗!
“我說……”白盛落緩緩地湊了過來,睫毛很長,白皙的小臉在蒸騰下愈發顯得透明可愛,有些淡的發白的兩片薄脣緩緩接近,“我們成親吧。”
兩片柔脣,緩緩地印刻在了裴遠歌的脣上。
含着溼氣,白家家主的芳澤柔軟細嫩,裴遠歌瞪大了桃花眸,死死地握住了手中的東西,不敢移開半分。
如果盛落再靠過來,她必然會擡起手去扶,也必然會發現他手中的東西。
無癡千叮嚀萬囑咐,絕不能被她看到換血的過程……
他……
該怎麼辦?
一時間,裴遠歌的腦子裡如同一團亂麻,怎麼都理不清楚。
白盛落感覺到他沒有迴應,眨着朦朧的水眸後退幾分,雖然腦子不是很清醒,她也注意到,裴遠歌的臉上毫無血色。
甚至看起來,對剛剛的吻毫不在意,而是認真思索着什麼。
心下一涼,白盛落淡然開口:“爲什麼不說話?”
莫非他也跟那些男人一樣,嘴上說着喜歡,只是看中了她的家室和容貌,仍然覺得她修習秘術是見不得光的……陰暗之人?
“沒什麼。我在想,自己剛纔還沒有講完。”慌亂之下,裴遠歌所能選擇的只是死死握住手中的東西,死命地把體內的血換到白盛落的體內。
白霧太濃了,隔在兩個人的中間,讓人看不清楚彼此。
白盛落更沒有看到,自己所處的溫泉水中,最下面一層已經沉滿了血。
肩膀上黑色的手印在逐漸消失,逐漸顯露出玉質的本來膚色。
裴遠歌看到毒在有效地拔出,咬咬牙,死撐着道:“盛落,我們說回剛纔的事情,你做好,免得暈了。”
白盛落靜默良久,安安靜靜地坐了回去,聲音飄渺如白霧:“不願意,就算了。”
裴遠歌當然知道她說的是什麼,他等這一天,好像等了一輩子那麼漫長,可終於等到眼前的時候,老天卻是如此造化弄人?
“盛落,你有沒有見過一種花?只在冬天裡盛開。”他低眸,眼眶有點溼潤。
什麼都可以退卻,他手上的東西還牢牢地紮在自己的血脈中。不可以退卻。
白盛落已經什麼都不想聽了,靠回了剛纔的地方,聲音淡淡:“你出去吧。”
旁人女孩若是被男人看了身子,一定要死要活地要求對方負責。白盛落冷淡得很,她不喜歡強求別人。
裴遠歌心中一痛:“盛落。我不能走。”
明知道這樣會更加討人厭,他還是說了出來。血沒換完,他怎麼可以走?
白盛落略微歪頭,雙眸半垂,因爲睜不開,語氣卻一樣涼薄:“沒看夠?”
裴遠歌:“……”
“好。你還想看哪裡?”白盛落大大方方地從水中浮出了上半身,雪白晶瑩的肌膚像是仙子出浴。
被說讓人有什麼不軌的慾念,所想的只是一個字:“美。”
還差一點點,只差一點點。
裴遠歌一咬牙,撐着那隻手臂不動,翻身入水,一把摟住白盛落嬌弱的身子:“別這樣……”
最後一刻,刺入最深。血液已經夠量。
那些黑色手印消退的時候,裴遠歌的臉上捱了結結實實的一巴掌。
“你!”白盛落雙眸怒睜,還沒來得及說什麼,便暈倒了過去。
裴遠歌拔出傳輸血液的管道,已經抑制不住頭暈目眩,死咬發白的嘴脣,迷迷糊糊一頭栽倒。
聞人千絕回去躺在牀上卻良久睡不着,心裡始終擔心盛落那邊的情況。
第二十次擡起自己的頭向外張望時,百里夙夜冷漠的聲音就湊在她的耳邊:“去看看?”
什麼時候殿下這麼陰損了,還會變着法損自己。
聞人千絕惡狠狠地瞪了殿下一眼,披衣起身:“去看看就去看看,你管的着?”
百里夙夜勾脣,閒散地跟在身後。
七飯正好也要回來找孃親,看他們一前一後地出去了,砸砸小嘴兒,也大模大樣地跟在後面。
石門打開,聞人千絕率先衝了進去,眼睛瞬間便是一眯!
七飯從孃親的身後探出頭來,看了一眼池水中的情況,奶聲奶氣地道:“哎呀,少兒不宜!”
啪嗒啪嗒轉身跑到百里夙夜的面前,一手指着自家爹爹鐵青的俊臉:“你!給我捂上眼睛!”
“來人!”聞人千絕怒不可遏!
牀榻上,白盛落很快醒過來了,她手臂上的傷口只剩下淺淺淡淡的一點點,此刻才覺察出痛感。
“怎麼回事。”她揉揉自己的腦袋,然後掠了一眼脈門的傷。
“看看肩膀。”聞人千絕拿着長長的古刀坐在桌邊削蘋果,大馬金戈的範兒,像是在削誰的腦袋。
白盛落瞄了一眼聞人千絕手中的蘋果,有點無語。
她掀開肩頭的衣服,隨意看了一眼,沒想到上面乾乾淨淨的,竟然毫無瑕疵!
“這是……”
“換血拔毒,恭喜你,很順利。”聞人千絕笑得一臉賊像。
白盛落看着她的笑容,怎麼覺得有點不對勁。
她只記得自己被殿下打暈,然後在溫泉密室中醒來,還有那個人的表現……想到此,心中一陣低落。
白盛落曾經以爲自己是不會爲這種事情難過的。
事實上,她在這件事上也只是個在普通不過的女人。
“好了,不說那些沒有用的。盛落呀,吃個蘋果?”聞人千絕切下一塊,用古刀挑了,刀尖直指白盛落,將刀尖上的蘋果塞到她口中。
“你懶到這個程度?”
白盛落吃着嘴裡的蘋果,只想翻個白眼。
聞人千絕坐在桌邊,動都沒動一下:“這有什麼不好,不是很方便麼?”說罷又用刀尖挑了一塊,握住刀柄,將蘋果喂入了白盛落的口中。
“誰叫你家男人不在呢,我只能勉爲其難地代勞一下。”聞人千絕的小算盤打得噼裡啪啦響,“七飯七飯,過來給孃親算算,這一個蘋果餵給你白姑姑吃,裴大少爺得給孃親多少錢?”
“哦……好。”七飯像模像樣地走過來,手裡果真拿了個小算盤,一副小學究的模樣撥拉起來,“十萬金。”
白盛落看得分明,這小傢伙,根本就是隨便碰了幾下,然後說了個心儀的數字吧!
聞人千絕笑得見牙不見眼:“哎呀,看來你乾爹沒白給你個算盤啊,我家七飯真棒。”
白盛落嘴角抽了抽,心想:……千絕你也挺棒的。
內心吐槽歸內心吐槽,該說的話還是得說:“千絕,我跟他,已經沒有什麼可提的了。”
“爲什麼。”聞人千絕眨眨眼,又挑下了一塊蘋果,也不管白盛落想不想吃,連哄帶騙地給喂下去了。
“不爲什麼。”
白盛落咀嚼着酥脆的蘋果,心裡很不舒服:“或許,他只是對我沒感覺了。”
聞人千絕聽得一腦袋問號:“別鬧了,他舍了半條命給你,換了你半身的血,你當他做慈善的?”
“什麼……慈善?”白盛落有點發懵。
聞人千絕顯然在錢上有耐心得很:“我給你算算哈。你看吧,什麼叫做慈善?開個粥棚,分粥給吃不上飯的乞丐或者難民,這叫做慈善。”
“哦……”白盛落狐疑地看着聞人千絕。
後者不管她,繼續講道:“他用了半身的血去給拔毒,現在半死不活地躺在牀上,這不叫慈善,叫做有病!”
聞人千絕想想又補充一句:“或者,叫愛情。”
“啊……”白盛落這才反應了過來,自己的換血,居然換的是他的血?聞人千絕最後一句話說得露骨,她耳根子都燒了起來。
“白姑姑你臉紅了。”七飯很是心疼,放下了小算盤,啪嗒啪嗒走到白盛落的面前,扭着小屁股爬上白盛落的牀,探手摸摸白盛落的臉蛋:“白姑姑,你是不是發燒了?”
“我沒……”
白盛落咳了兩聲,臉更加豔若紅霞。
七飯擔憂地歪頭:“真的不是生病麼?如果生病了要早點醫治哦。比如我孃親臉紅生病的時候,壞爹爹就會壓在她身上給她治病。”
“臥槽!”聞人千絕立刻爆了粗口。
手上的古刀一個沒注意,把半邊蘋果削掉了,骨碌碌地滾了好遠。
白盛落明白了過來,臉上的紅潮退卻,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了某種瞭然的笑容:“千絕,我竟然不知道殿下是這麼給你治病的。”
“小孩子說話,你不要當真。”聞人千絕咬牙切齒。
七飯有時候跟人精似的,有時候又充滿孩子的天真無邪,比如在這件事情上吧,他就特別地認死理。
“真的!白姑姑我跟你說……”七飯剛張開的小嘴兒被聞人千絕捂住了。
滿頭青絲的千絕笑得很是風情嫵媚:“盛落,你剛剛醒來身體不好,我先不打擾你休息了。喂蘋果的錢,我自會找裴遠歌要的。”
說罷,將七飯強勢拖走。
一出門,裴遠歌正走過來,站在門口剛要敲門。
拄着柺杖的裴遠歌經過換血的事情元氣大傷,嘴脣仍然是白的,頭髮都變得黃了許多,身體瘦弱像是書生。
“現在就起來,你不要命了?!”聞人千絕一腳踹倒他的柺杖,回頭呵斥道:“下人在哪裡!”
周圍的僕人紛紛圍上來跪下:“太子妃!”
“看來盛落平時對你們就是太心慈手軟了!”聞人千絕眼眸一深,犀利的目光挨個掃過去,發現每個人的臉上都有心虛。
“所以昨天那麼需要人的時候,你們竟敢擅離職守。有種。”聞人千絕似笑非笑,鬆開了捂着七飯小嘴的手:“在旁邊看好了。白姑姑不管的人,孃親替她管。”
七飯見有熱鬧看,早把剛纔“治病”的事情拋到了九霄雲外。
蹭蹭蹭,退到一邊津津有味地看着。
“你,還有你,你也去。找張舒服的椅子。裴大少爺怎麼出來的,你們就怎麼把他給我擡回去。路上有半點損失,都別想活!”
聞人千絕挑了幾個剛剛守在自己崗位上的靠譜人去辦這件事。
裴遠歌苦着臉湊過來:“千絕,讓我進去看她一眼吧,昨天換血的時候,我惹她不高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