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什麼。”聞人千絕揚起了笑臉,依舊是那副痞氣的樣子,笑得好像全天下的煩惱在她的身上全都不是什麼事情一般。
包子沉默了半晌,然後輕輕道:“丫頭,你有個毛病。當殺手的時候,那或許是你的優點,可是走到如今的地步,眼前就是你的幸福,唾手可得,這個毛病就再也不算什麼好處了。”
聞人千絕走得筆直,彎彎的笑眸中幾分痞氣,幾分滿不在乎:“是什麼?”
“是把自己真正的心情掩藏得太深了。”
包子嘆了口氣,緩慢地說出了口。
聞人千絕的身體僵直了一下,然後她蹲了下來,對着包子的小臉蛋捏了捏:“這樣不是很好麼?少給別人添麻煩,也少給自己添麻煩?”
如果是真的那樣就好了。
包子皺眉,她這樣做只有一個原因,那就是她從小就失去了所有依靠,被所有自己相信的人背叛,最後不得不築起了厚厚的壁壘,將自己裹在裡面。
她神秘、冷漠。強大到不可一世。
卻何嘗有人想過,她喜歡什麼,不喜歡什麼。
哪件事情是她強撐着做的,哪件事情是她喜歡的?
因爲她的無比強大,別人會心疼女孩子的嬌怯,卻直覺地相信什麼問題在她那裡都不是問題。
所以她受傷了自己包紮傷口,她想哭的時候會惡狠狠地忍回去……
她習慣了當別人的大樹,忍受不了自己給別人添麻煩。何況那人,還是她愛上的男人。
包子淡淡地伸出了自己手,在聞人千絕的頭上輕輕地撫摸了一下:“丫頭,過去的事情,都忘了吧。”
時間靜默下來,空曠的街道上,彷彿只剩下了他們兩個人一般……
“忘不了……”
聞人千絕低眸,濃密捲曲的睫毛投影在白皙的肌膚上,秀氣迷人。
她含着深深的悲傷,就算不看見她的臉色,包子也能知道。
這個丫頭一輩子擺着一張冷漠的臉,沉默地守護着她想要保護的人……是時候歇息一下了。
“你拯救不了全世界。你要做的就是拯救你自己。”
包子一針見血。
見聞人千絕不說話,包子伸手,扳着她的面孔擡起了臉來,面上露出了譏諷的笑意:“你還是千絕嗎?”
聞人千絕有一瞬間的失神,包子接着道:“我認識的那個小姑娘,是無依無靠流落在垃圾桶裡撿吃的都不會對命運低頭的。只是愛上一個人,你就不敢面對了?”
這一下狠狠地戳在了聞人千絕的心裡。
是啊,那幸福的滋味太美好,她不願意破壞,寧願放手,也不想拖累他。
“可笑,你不怕任何敵人。卻在害怕自己的感情。千絕,你告訴我,你會任由他這樣一直下去嗎?”
包子烏溜溜的眸子宛若黑梅一般,捲起的睫毛顯得更加神采奕奕。
聞人千絕一震,低聲道:“不會。”
“這不就得了。”包子從兜裡掏出裴遠歌給買的點心,拆開外面的油紙包,遞給了聞人千絕一塊:“吃了吧,晚上喝了太多的酒,吃了這個墊墊肚子。你以後要忙的事情多了去了。”
香甜的糕點塞在了嘴裡,聞人千絕的眼淚一滴一滴地掉在上面。
不是委屈,只是覺得忽然順暢了。
她大口吃着糕點,沾到眼淚的地方有點鹹澀,可,仍然那麼好吃。
“你今晚住哪裡?”
她抹抹脣:“天色晚了,還要回去麼?”
包子點頭:“不回去的話家裡還是會擔心的。送我回去吧。”
把包子送回家,聞人千絕只想快點回到夜宮當中,看一看自家的七殿下。
只是一天沒有見面,她真的有點想念了。
可惜不知道七殿下白天巴巴地跟了一天,直到遠遠地跟她一起看過流星雨,纔回到夜宮中。
從皇宮上方掠過的時候,聞人千絕猛然看到下面有幾個人形色可疑。
不禁多掃了幾眼。
不看則已,一看,眼神就凝固了。
其中一個嬌小的身影,分明是百里鳶。她最近心情一直不好,房門都不出,深更半夜的,這是到哪裡去?
聞人千絕眯了眯眸子,遲疑地看了夜宮的方向,終於轉頭,悄無聲息地跟上了百里鳶的腳步。
黑夜裡,霧氣似乎格外濃重。
聞人千絕愁緒滿腹,晚上本來是有點喝醉了的,輕功明顯不如清醒的時候。
然而她矯健的身影從夜色中穿梭的時候,仍舊閃電一般地快速。
“等等!”
跟百里鳶一起走的人,有一箇中途停下了。
爲首的停頓了一瞬,然後猛然回頭,雪亮的目光看向了聞人千絕的方向!
夜色中,那處屋頂上空曠一片,什麼都沒有。
百里鳶忍不住冷冷開口:“到底還走不走了?”
那人開了口:“麻煩公主稍等一下,只怕,我們被人跟上了。”那人說話的語氣不卑不亢,恭敬卻敷衍。
聞人千絕皺眉,她隱藏在煙囪後面,聽得一清二楚……
這個人的聲音,自己似乎在哪裡曾經聽到過。
可,現在不是想這個的時候。
這個頭目的武功很高,能發現自己的行蹤。
別的倒是都還好,只是滿身的酒氣,太難以掩飾了。聞人千絕冷冷地探手入袖,修長的手指按在了自己袖中的匕首上。
煙囪的後面,那個人走步的聲音正在逐漸接近。
聞人千絕的腦子裡迅速地反應了一下,下面大概一共只有三個人,除了百里鳶之外,還有兩個人。
一個是正在朝着自己走過來的這個看似是頭目的男人。腳步幾乎無聲,下盤的感覺卻非常地穩。說話的時候不用多大聲音就中氣十足。
另一個男人看不出端倪,應該有點武功,但是不高。
按照形勢,她雖然沒帶自己的古刀,也差不多可以贏,起碼,可以全身而退。
但今晚發生的事情,就看不到了。
男人一躍上了房頂,正在朝着聞人千絕藏身的煙囪走近的時候,一隻野貓從房頂上路過,“喵”地一聲,又跑遠了。
“呵,只不過是貓而已。大驚小怪。”
百里鳶冷冷地譏刺,竟然絲毫不留情面。
聞人千絕袖子當中匕首,幾乎已經探出了半寸。
那人卻轉了心思,看了野貓半晌,走了下去:“耽誤公主的時間了,我們繼續走吧。”
三個人繼續走了,聞人千絕在煙囪後面忍了一會兒,一動沒動。
那個蒙面的頭領果然一會兒又出現在那個屋頂下面,眼眸盯着那個煙囪,放下心來。剛纔是怕煙囪後面的人有準備,一擊之下出什麼事情。
誘敵之計已經使出,什麼都沒發生。
看來是真的沒有人。
這一次,人才真正地走了。
聞人千絕冷冷在煙囪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