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遠歌俊逸的眉挑着,桃花眸裡泛着難言的光,脣邊的笑意看起來爽朗迷人,帶着小狡黠。
聞人千絕歪着頭看他。
不難想象,這個男人在風月場上是如何迷倒萬千少女。
裴家的公子,即使是如外界傳言的,太過紈絝不堪,也是有自己獨有的資本。
周圍的女人們見裴遠歌把手搭在了聞人千絕的身上,更是不爽,目光幾乎能殺死她。但是……
她忽然感受到來自身後的一道目光,那目光感覺幽暗、冷酷。給人一種極度危險的感覺,不是從那些嫉妒的女人發出的。
回頭去,卻見鬼麪人不動聲色地跟歐陽君諾說着話,似乎是從來沒有往這邊看過一般。
裴遠歌也看了過去,什麼都沒看到,好奇道:“怎麼?”
聞人千絕搖搖頭:“沒什麼。”眼光落在了自己的肩膀上:“我說,裴公子,可以把手拿開了吧?”
裴遠歌無語:“喂,你這女人,小爺我剛剛那番話哪裡不感人了?你還這麼冷血。”
那個帥氣的身影慵懶地拍拍肩膀上不存在的灰塵,淡淡道:“男女授受不親。”
百里夙夜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他有潔癖,很嚴重的潔癖,不喜歡任何人觸碰自己的獵物。
歐陽君諾推了推自己的眼鏡,似乎是發現了什麼極爲有趣的事物一般,鏡片背後,閃過一道腹黑的光。
隨後,他纔開口:“七殿下,我還有事,就先走了。你……慢慢玩。”
“唔。”
百里夙夜迴應得冷冰冰的。似乎原本就該是這樣的一般。
歐陽君諾走到前面:“聞人三小姐,我還有事,先告辭了。”
他笑得風雅,那麼的恰到好處,若不是鏡片後閃過的那道詭異的光,聞人千絕差點以爲這個人有多良善。
“歐陽公子,後會有期。”她點點頭,沒多說話。
這個人出現得蹊蹺,之前跟自己沒有見過,卻能一眼知道自己的身份。
現在跟了一段路,又要走了。
歐陽君諾臨走時,卻留下了一句意味深長的話:“我相信,我和聞人三小姐很快又會見面的。”
“嘖嘖,原來你喜歡這個類型的?”見聞人千絕多看了歐陽君諾的背影幾眼,裴遠歌砸吧砸吧嘴,豎起大拇指:“眼光不錯。”
聞人千絕收回目光:“我們之前沒見過。他怎麼會知道我是誰。”
裴遠歌不以爲然道:“歐陽這個人啊,過目不忘的。或許他曾經見過你,你不記得了。也或許他在紅顏坊外面的時候聽到聞人雪汐叫你妹妹。”
“原來如此。”
聞人千絕雙眸愈加深邃,過目不忘麼……
從紅顏坊出來,聞人雪汐上了馬車,簾子一落下,神情便冷了下來。
坐在她對面的聞人瀟雨有點心虛,怯怯地喚了一聲:“姐姐?”
忽地擡眸,聞人雪汐冷酷無情地看着她:“雨兒,你今天實在讓姐姐太失望了!”
“我……”聞人瀟雨還想爭辯,可是看到聞人雪汐眼裡的狠色,不自覺地心中一顫,沒了言語。
聞人雪汐語氣軟了下來,循循善誘:“沒人看到的時候,你怎麼欺負她都可以。有人的時候,你要讓所有人都知道,是她在欺負你。”
聞人瀟雨想說,爲什麼要這麼做。
討厭她,就狠狠地欺負她便好了。何苦要做那麼多無用的事情。
最終她張了張嘴,只說了一個字:“好。”
車馬滾滾,聞人雪汐坐在車裡,已經一句話都不想說了。回想今日的情形,竟然讓那個廢物花癡完全佔了上風,她何曾吃過這種大虧!
眼看就要打敗她了,卻突然出現了歐陽君諾爲她付賬。
想起歐陽君諾,她心裡一動,不過今天打了個照面是好事。看他們之間也不太熟悉,自己得找準機會,多跟他接觸接觸。
至於聞人千絕,她會讓她吃吃苦頭的……
啪嚓……
她手中一個象牙挑子被捏成了兩段。
兵部尚書府的大門外,聞人千絕走在了裴遠歌的身邊:“去。”她指了指那個大門入口。
裴遠歌納悶:“爲什麼是我?”
聞人千絕毫不客氣地白了他一眼:“難道是我?”
她至今被兵部尚書認爲是殺害女兒的真實兇手。
然後她又指了指一旁的鬼麪人:“還是他?”
鬼麪人服飾低調之中彰顯矜貴,雖然站着不動,但是洶涌的氣勢磅礴而出,簡直就像是在方圓幾裡都豎了個牌子:生人勿近。
尤其是那個鬼面……
怎麼看都很不正常。
聞人千絕攤手:“裴公子,用點腦子。”
裴遠歌走了過去,守衛們果然一見是他,立刻笑臉相迎:“裴公子怎麼來了?小的立刻通傳!”
夏尚書的府邸,外表看着樸素,前院也普通得很。
可是一走到後院,立刻是亭臺樓閣,小橋流水,該怎麼奢華就怎麼奢華。前面那些,不過是裝裝樣子,給人看的。
夏尚書坐在大廳裡,悠然喝着茶水,一見裴遠歌立刻迎了出來:“世侄怎麼今日有空來我這裡了?”
他笑容滿面,精神很好,看起來完全沒有喪女之痛。
裴遠歌也笑,完全是大家公子的範兒,禮數週全:“想必尚書大人知道,小侄被皇上欽點了負責令嬡的案子,所以今天和搭檔一起來問問。”
聞人千絕走過來點點頭,聲音不卑不亢:“尚書大人。”
夏尚書一見到她,立刻臉色不好了起來,摸着自己的兩撇小鬍子,冷笑道:“我說這是什麼風吹來了?怎麼把殺人兇手也吹到了老夫的面前。”
“哦?這麼說來,尚書大人是知道夏雲柔死於誰的手了?”聞人千絕好看的眉毛一挑,順着他的話說了下去。
“你!”夏尚書氣得臉都紅了,見裴遠歌還在旁邊,不好說什麼,只能繼續冷笑:“老夫不跟你這種人擡槓。”
“是,想必尚書大人日理萬機,夜……也理萬機。”她笑笑,很從容地說了下去:“不只沒有時間跟我擡槓,連女兒的死,也想不了太多。”
夏尚書的情況跟她之前想象得差了太多。
夏雲柔的死,似乎沒有給他造成任何傷痛。
今天一見,他依舊精神很好,心情甚至稱得上是愉悅,只是雙眼下面有濃濃的烏黑,一看就知是房事過度。
他根本就不在意夏雲柔這個女兒。
這個死了,他還可以換一個送進宮裡。
只有夏雲柔的生母,纔會有那種撕心裂肺的痛苦。
夏尚書臉色一變,反而冷靜了下來,帶着威脅的語氣:“聞人千絕,你是個晚輩,別以爲你是聞人家的小姐,老夫就不敢把你怎麼樣。你最好注意注意自己說的話。”
她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很是爲難地道:“嘖,這個可沒辦法,我天生只會這麼說話,如果尚書大人聽不慣,也不用顧忌聞人家,直接衝我來就好了。放心,聞人家不會管。”
說話的語氣吊兒郎當的,十足的痞子樣。
夏尚書沒想到她把話說的這麼明白,自己反而沒有什麼可威脅的了,只能一甩袖子,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說吧,你來的目的是什麼,老夫還有其他的事情,沒有時間在這裡陪你。”
這時候他纔看到,聞人千絕的身邊還站着一個人。
那人身材似乎極其好,氣質也讓人忍不住讚歎,只是戴着一張鬼面。
大概是裴遠歌的朋友吧,夏尚書沒多想。
聞人千絕拿出了那個紫檀木的小盒子,往桌子上一放:“尚書大人認識這個東西嗎?”
夏尚書只掃了一眼,便不屑道:“女人家用的東西,老夫怎麼可能知道。”
不知怎麼地,他總覺得那個鬼麪人怪怪的。
只要站在那裡,就給人一種難以言說的壓迫感。
讓他很不舒服。
聞人千絕雙目灼灼,撫摸着那個紫檀木小盒子,輕聲道:“既然如此……尚書大人怎麼知道,這是女人用的東西?”
紫檀木小盒子造型古樸,單從外表看,更像是收納什麼的小箱子。
絕不會往胭脂水粉上面去想。
“咳咳。”夏尚書嗆了一下,把茶杯放下,略帶惱怒地道:“這個小盒子是老夫只在五姨娘那裡見到過!這又與你何干?”
聞人千絕拎起小盒子,莞爾一笑:“看來,我得見見那個五姨娘了。”
裴遠歌好說歹說的,夏尚書考慮到跟裴家的交際關係,才勉強同意聞人千絕去見了五姨娘。
一進門,五姨娘便被鬼面嚇了一跳:“啊——”
她很年輕,看起來比聞人千絕大不了多少歲。
鬼麪人慵懶地坐在那裡,全身上下散發着貴族氣息。
聞人千絕安撫了她一下:“沒事的,這是我們同行的人。”
夏尚書則很不耐煩:“大呼小叫的做什麼!”
“哎喲,嚇死我了。”五姨娘拿着粉色的小手絹一直拍着胸口,坐到了他們的對面:“說吧,有什麼要問我的。”
她那雙滴水般的眼眸一擡,看到了裴遠歌,便怔住了。
裴遠歌倒是保持了風度,彷彿根本不認識眼前的這個人似的。
聞人千絕咳嗽了兩聲,很不識相地打斷了五姨娘的暗送秋波,把紫檀木的小盒子推到了她的面前:“五姨娘,這個東西,你可認識?”
“啊?啊……”她一愣,隨即看到了眼前的盒子,一副瞭然的態度:“這個啊,我有個一模一樣的,想當初買了兩個的,送了雲柔那丫頭一個,沒想到人轉眼就去了,唉……你們不知道,二姨娘當時就瘋了,現在還被老爺鎖在後院的閣樓呢。”
聞人千絕眸子一動,想起那個女人在牢裡的樣子,將木頭的欄杆都抓出了白痕,絲毫不顧及自己的鮮血淋漓。
原來,已經被鎖起來了麼。
“那麼說,你知道里面裝的是什麼?”她繼續問道。
“當然啊,這裡面是紅顏坊那時候最好的香粉!”五姨娘摸摸臉,一雙媚得發酥的眸子在裴遠歌身上瞟來瞟去。
“用完之後,夏雲柔在裡面裝了什麼。你可知道?”她緊接着問道。
看起來這個五姨娘年紀跟夏雲柔差不多,也很愛美,兩個人能一起去買香粉,關係很好。或許知道一些什麼。
五姨娘神情忽然有點不對勁起來,顧左右而言他:“那丫頭的事情……我不是很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