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若曦仰首望向樑子陽,眼中凜然,她只想知道一個答案,“你打算怎麼處置我?”
“……”
樑子陽關切的雙眼中流過一道愕然,嘴角微微上揚,多了些戲謔之意,“你在擔心什麼?”
“樑子陽,如果今日你不殺我,那麼,以後不管我做什麼都同你,同你的龍隱無關,……你做什麼,亦與我無關!”
楚若曦風目如霜,盯着樑子陽,有點受不了他似笑非笑的眼,都什麼時候了,還笑得出來。
“我何時候說過要殺你了?”他身子往前一傾,逼得她揚起的頭不由自主的矮了下去。
也是,樑子陽懷疑自己身份,並沒有說要把自己怎樣!
“樑公子帶我來幽幽谷,難道就是爲了喝酒?”
“嗯,喝酒!”
還有比這更讓人無法好說的了嗎,他竟然真的這麼回答。
知道事情沒有看到的這麼簡單,卻又不知道他到底站在何立場的感覺真心不好。
“別傻住了,一品樓酒菜不合你胃口,試試這些。”
樑子陽很是隨意,瀟灑坐回去,幫她夾了小菜,完全不是往日裡那飄逸的有些不真實的男子。
肚子還真有些餓了。
楚若曦吃飽,樑子陽既不提起她同順義帝的事,也不扯楊翊平,兩人順着幽幽谷中小溪隨意而行,“我幽幽谷沒有塵世繁華,卻自有世外清幽,不如在這清幽之地散散心!”
雲淡風輕,幽幽谷果然不負其名,寧和幽靜,心曠神怡。
“……那個,你同皇室之間的誤會化解了嗎?”
於公,於私,樑子陽同楊翊平之間的溝壑都是楚若曦最爲在意的。
樑子陽緩了緩腳步,側首望來:“我沒有讓人誤會之處!”
他面具後的冷眸,兩點星光閃爍,讓她心神一亂,那是一種不容忽視的自大,自大到霸氣橫生,唯吾獨尊!
“……我!”
楚若曦被他目光一掃,有些拘謹,“你恨他?”
聲音較往日要細微很多。
樑子陽一挑眉,霸道的拉着她,“他不值得我恨!但是,我不喜歡他。”
楚若曦想抽出手,卻被他抓的更緊,“樑子陽,他是皇帝!”
“你在乎的是皇帝,還是他?”
這話讓楚若曦瞬間冷臉,她一甩手,“樑子陽,我同皇上之間的事,不用他人指手畫腳,沒錯,他是帝王,更是我的夫君,我當然在乎他。”
“楚若曦!”樑子陽站住身子,鬼魅的面具掩蓋住了他愈加鬼魅的笑臉,“你們壓根就不交心,他不信你,你也不依靠他什麼,甚至,暗中效忠你的人更是想要他死!”
“你胡說什麼?”被他一語戳中,楚若曦大駭,看不清他飛神情,心中更慌,正想辯駁,樑子陽卻笑了。
“想他死的人那麼多,他自有他該死的原因。”樑子陽似在安慰她,笑的很隨意,“你有你不得已的苦衷,我也有我的目的,只要我們希望的結果一樣,這不就夠了嗎?”
楚若曦再也無法淡定,這個樑子陽到底知道些多少,難道自己要誅滅楊氏逆賊,奪回大齊天下的事他都知道了嗎?
“樑子陽,我不懂你在說什麼?”
“若曦,連那個傻子都察覺到你身邊的那些人不踏實,難道,龍隱會查不出來嗎?”樑子陽按住因爲震驚同激動,差點跳起來的楚若曦,“你說過你是欽定的太子妃,是大周未來國母,至於誰是皇帝,你反而不在乎,而我……只在乎你,只要你!”
只要你!這三字如同天外流星砸得楚若曦暈頭轉向。
沒錯,他以前也說過這樣的話,只要他做了皇帝,他的女人也是太子妃,也是皇后!
“不……不……樑子陽,你……瘋了!”
楚若曦不停搖頭,腦中一片混亂,楊翊平可能是利用自己定國公府嫡女的身份,有所追求,現在,樑子陽圖自己什麼呢,他要做皇帝,自己只會是他帝王之路上的絆腳石吧!
“當年秦慕寒前輩不知何故,沒有將順義帝的遺孤誅殺殆盡,太祖爺有所察覺,但是這天大的秘密只有秦慕寒一人知曉,連太祖爺也束手無策,最終纔想到讓龍隱看守落雁山,只要有人來祭拜,定是順義帝后世子孫!”
秦慕寒放前朝皇室一條生路,落在楚若曦耳中,無異於天方夜譚,如不是秦慕寒那僞君子,大齊也不會輸的那麼快,那麼慘!
“世人都道秦慕寒忘恩負義,背叛九公主,其實……”樑子陽的感概還沒發完,被一聲嬌斥打斷。
“夠了!樑子陽,我對那個人的事不敢興趣,順義帝墓葬我去過了,如果你覺得我是先帝遺孤,大可以一劍斬殺了我,否則,沒什麼事的話,我要回宮去了。”
說完,她撇開樑子陽,作勢要走。
樑子陽不知道她好好的怎麼突然這麼激動,劍眉微微跳了下,提步追上來,“若曦……好好的,你這是怎麼了,我是就事論事,沒有其他意思!”
他一把拉住她,有些氣惱,“你再說什麼我一劍殺理你的話,我就生氣了!我要殺你,還用得着這麼大費周章嗎?讓你在江裡自生自滅好了!”
“……你爲什麼要救我?你是故意接近我?”
樑子陽一怔,沒有辯解,“是,我是有意接近你的。”
“爲什麼?”他的淡然讓楚若曦愈加氣惱,神色一變,“當日……我就是在落雁山被人刺殺,才被逼墜江的,你……你早就知道這一切了,殺手是你安排的?”
她十指緊握,心中如被尖刀刺穿,原來,他纔是背後的那隻眼,自己……終不過是他的一顆棋子!
“若曦,我有我是使命,我接近你,不是針對你……”他沒有承認殺手是他安排的,但是,這已經不重要了。
“笑話!樑子陽,事到如今你還要騙我,難道我在你眼中就真的這麼的好騙,就是個白癡嗎?”
“若曦!”
樑子陽深邃的眸子寒意深深,他有些火了,楚若曦也不知道他爲什麼一副氣惱的摸樣,被人當猴耍的是自己纔是好吧!
一想至此,她啪的打開他伸過來的手,轉生就走,漫無目的就想將他撇開。
“若曦!”樑子陽一聲嗟嘆,快步追了上來,“定國公野心太大,接近你,只是爲了防範他!”
楚若曦身子稍一遲緩,被他拉住,“若曦!”
楚若曦身子微微顫慄,側首望過來,面帶譏諷:“那樑公子找到對付我父親的法子了嗎?”
“……楚元山做什麼,只要不妨礙到我,我不在意!”
樑子陽壓着她的手,有些無奈,“而且,他權傾天下,風頭正盛,哪裡用得着我動手,自有人容不下他!”
“樑子陽,你到底哪邊的?”楚若曦甩開他,面上憤怒,心下卻尋思他想做什麼,會不會妨礙到自己的復國之路。
“哈,從來就沒有哪一邊,我……就是我!”
“你……”楚若曦被他的話嗆到,這個人真是狂妄,不過,就是他這根傲骨變成了反骨,他反楊翊平的心意已決,自己多了個似敵非敵,似有非有的……人!
“秦慕寒?”
楚若曦突然僵住,話頭如被剪刀齊齊剪斷,瞬間止住,她不可思議的望着不遠處,一塊大石碑靜靜的佇立在墳前,“秦慕寒”三字如同刺眼的針頭,痛的她心連連抽痛。
這都不是最讓她震撼同憤怒的,憤怒的是,石碑上鐫刻着她楚若曦前世名號——郭嫣然!
秦慕寒、郭嫣然之墓!
這不是天大的諷刺嗎?
“若曦,你……你怎麼了,快住手……若曦!”
樑子陽被眼前這個近乎瘋狂的女子驚呆了,嬌小柔弱的她何時這般瘋魔,她這是在找木石下的那個人拼命嗎?
楚若曦恨不得一腳踹飛那塊大石碑,秦慕寒!我呸!
死了還想同我合葬!
天下還有比他更無恥的人,還能有人做出比他更無恥的事嗎?
“若曦……住手,你會傷到自己的。”
“滾開!”
楚若曦早已瘋魔,樑子陽的勸慰只是讓她愈加的心煩意亂,她郭嫣然……不管生死,都不會再同那個無恥的僞君子有任何牽連!
“碰!”
楚若曦拾起地上一塊稍微大點的石頭朝石碑上砸去,狂怒之下,石碑被磕飛一塊,想要徹底摧毀談何容易!
那可是上好的大|麻石,差不多一指厚呢!
“若曦,住手,不得對秦慕寒前輩無禮!”樑子陽終於抱住了她的腰身,不讓她繼續發狂,“前輩精通佈陣機關,你這般胡來,觸動機關只會是自討苦吃!”
他的話讓楚若曦稍微安靜,先前同他爭執,沒有留意,就覺得這裡的林木山石佈局有點怪,也有種熟悉的感覺,原來那個死了的人還留了這麼一手。
而自己剛纔這般瘋狂沒能觸動機關,想必是樑子陽暗中護着,纔沒有引發機括。
“砸了它,樑子陽,給我砸了它。”楚若曦指着郭嫣然三字朝樑子陽咆哮。沒錯,秦慕寒的墓就是個陷阱,一般人不要說來破壞,就算是入了幽幽谷,也走不到他的墳墓前,因爲,精通機關的秦慕寒早將這裡設置好了,不懂機關,來的就是個送死!
不知道是樑子陽的攜帶,還是她楚若曦對秦慕寒布的機關太過熟悉,潛意識裡面,她竟然輕鬆的走到了他的石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