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爺,昨夜您救回的少年醒了。”小青來報的時候,洛瑾剛好結束早練。
“知道了。”
週數醒來後就已經能下牀了,之前連續餓了兩三天,好不容易有人給他施捨了饅頭還被人搶,並且捱了一頓打。正因這樣,他總覺得自己快要死了,聽到有馬車路過的聲響,便不停地喊救命。
洛府的下人見他醒了便帶他去洗漱一番,週數也趁此仔細打量了周圍,明白這府上是富貴人家。
洛瑾走進客房,見到的是昨夜那少年正在吃飯,笑道:“你醒了?現在感覺如何了?”
週數聽洛瑾的語氣便知道是昨夜救了他的人,慌忙站起來,然後對洛瑾跪拜:“公子的救命之恩,週數無以爲報。”說完又磕了三個響頭。
對於週數的大禮,洛瑾還是有些不習慣,上前將他扶起來,“起來吧,不過是舉手之勞。”
“與我說說是怎麼回事吧,你怎麼落得昨天那模樣的?”
週數心裡有些膽怯,第一次這麼近距離接觸有錢人家的公子,不過更多的是有些期待洛瑾聽了他的話對他產生憐憫,“回公子話,我從小無父無母,得一獨居老人收養。在我六歲那年,阿爺也病逝了,我就開始了流浪的生活。前幾天一直討不到吃食,餓得難受極了。好不容易有人給了饅頭,卻被其他的人搶走,還把我打了一頓。要不是公子救了我,估計我就活不到今天了。”
“你現在多大了?”
“滿十二歲了。”居然十二歲了,真是出乎洛瑾的意料,他還以爲週數才七八歲呢。瘦不拉幾的,個頭也小,真是看不出有十二歲。
看週數一副想說不敢說的模樣,洛瑾直接問:“你有什麼事要說嗎?”
週數鼓足勇氣,又跪下說:“求求公子收留我吧,給我在府裡安排活兒做,我會很勤快的,我不想再到處流浪了。”
洛瑾很慶幸自己命好,到了富貴的人家,不用到處討生活。像週數這樣到處流浪、艱辛活着的人肯定數不勝數。既然週數已經到了他的面前,洛瑾也不忍心再讓週數出去討生活,反□□裡多一個週數也無礙。
“那你就留下吧,我會讓人給你安排好去處。”週數喜極而泣,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地道謝,看得洛瑾有些心塞。
武帝魏晟在與洛世悅聊過後,挑了不忙的一日微服到了緣靈寺見天問大師。
“皇上怎麼有空到鄙寺?”天問提起茶水,爲武帝倒了一杯送到他面前。
“大師不歡迎我?”武帝挑挑眉眼,謔道。
“皇上這樣認爲?要是貧僧真不歡迎,您還能坐在這裡喝熱茶?”武帝與天問早年便相識,偶爾也會到緣靈寺與天問暢聊,兩人也算得上朋友。“說吧,您已經許久未來我這裡,定是有什麼要我解惑了。”
“哈哈,”武帝大笑起來,“還是大師瞭解我,此次我確實是‘無事不登三寶殿’。我聽說前段時間你見了洛大學士的孫子和樑國公的孫女,還給他們批了命?”
天問沒想到武帝是來問這事的,還以爲他又有什麼難題找他解說,“這點小事也傳到了皇上的耳邊呀,我還當是什麼事。”
“這不算小事吧,衆人都知大師輕易不給他人批命。這次獨獨接見了他們,想必他們有什麼過人之處。”武帝壓低了聲音,“他們二人的命數可與大武國的運道有聯繫?”
原本還有些不大在意的天問也收斂了一些,換上嚴肅的神情:“皇上爲何這麼問?”
“上回那兩個孩子與你見過後,洛大學士和樑國公皆提出了要加強堤壩防蟻。更有甚者,洛大學士的孫子在去看望他老師時抓到了兩個往溫爍城堤壩倒放白蟻的人。這一切應當不會是巧合的吧?”
天問先是愣了一下,然後坦然說:“是不是巧合,貧僧無法判斷,但還真不是皇上想的那樣,我並沒有與他們說過任何有關堤壩的事。”天問知道皇上這麼問,肯定是以爲他有跟洛瑾他們提過相關的話,但是,“皇上還是不要把我想得太神通廣大了,貧僧並不是事事能預知,也沒有這個能力。”
“貧僧那天只是意外發現他們的命格有些奇特,便想仔細給他們看看面相。至於旁的,並沒有多說。”
“哦?奇特?他們命格有什麼奇怪的地方嗎?”
天問轉了轉手中的佛珠,說:“兩位小施主的命格初時都顯示短命的跡象,可是細究下來,卻是有了反轉。而且我發現他們都有神秘的力量使得周遭發展的軌跡發生變化。”
“那這種轉變與力量對於大武國來說是好還是壞?”這個纔是武帝最爲關心也擔憂的,若是有壞處的話,只怕他不能留洛瑾和鄧柳玲的命了。
“皇上不必擔心,自是利於國家的。以前我有跟皇上說過,再過個十年左右大武國會有動盪,且走的是下坡路。今日我要收回當日所說,因爲我已經推算出國運開始慢慢往好的方向發展,而且還是與那兩個小施主有關,尤其是洛府的那個小子。”
“真的?”武帝喜出望外,之前天問給大武國測的運道算是很糟糕,他在位也好幾年了,很害怕國家到了他的手裡就落敗下來,今日能得天問這番話,當然高興至極。
“嗯,這樣一來,皇上得多看顧他們了。”
“這個自然。”武帝又多看了幾眼屋裡的擺設,“緣靈寺也該翻修了,我回去就吩咐人給你們撥點銀兩。”
“那貧僧就替寺裡的衆人多謝皇上了。”
武帝站起身,拂了拂袖,“天色漸晚,我也該回去了,下回再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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週數被安排在廚房當雜役,在廚房當差的衆人見他是洛瑾帶回來的,對他都比較客氣,並沒有新人被欺壓的事發生。
幾天過後,到了洛瑾休閒的時候,因爲想要去放出去大吃一頓,洛瑾便叫上了他的幾個哥哥姐姐到舌香樓聚餐。舌香樓是京城有名的酒樓,那裡的菜餚色味俱全,是個攜友聚餐的好地方。
與洛瑾一起來的人有四個:洛琅、洛琋、洛琦、洛珊,均是大房的。洛琅是嫡長子,今年十一歲。洛琋是嫡次子,現今十歲。兩人均是洛珊的同胞兄長,爲鄧氏所出。洛琦則是庶出,行三,爲大老爺洛文斌的妾室吳氏也就是鄧氏的陪嫁丫鬟所生。
“來,你們想吃什麼就自己點,今天我請客,咱們都敞開懷來吃。”洛瑾話剛落,其他幾人就紛紛點菜:口蘑肥雞、三鮮鴨子、肉片燉白菜、燉豬肚、鮮蘑菜心等等。
“難得四弟請我們吃飯,可惜表妹沒有這個口福。也不知道表妹怎麼回事,現在都很少來我們家了,明明以前特別喜歡來的。”洛珊蹙着眉,說一臉鬱悶的樣子。
洛瑾渾不在意,隨口說:“估計是我們中有人得罪她或者做了什麼讓她討厭的事。”說完,其餘四人齊刷刷看向洛瑾。
“幹嘛看我啊,又不關我的事。”好吧,其實洛瑾也不確定了,因爲在他在鄧府習武的時候,明顯感覺到鄧柳玲不大喜歡和他待一塊。雖然鄧柳玲沒有說出來,但是他眼睛不瞎,鄧柳玲的臉上就差沒寫“我看你不順眼”了。
他也很鬱悶的好伐,明明沒有惹到她,咋就這麼對待他呢。按理說,他長得這麼好看,師妹應該喜歡多瞧他幾眼纔對的啊。
“快吃快吃,菜要涼了。”洛瑾只好扯開話題。大約過了半個時辰,洛瑾幾人把菜狂卷得只剩渣滓,才悠悠地從舌香樓出來。
“我一會兒還有事,就先走一步了。”洛琅今日其實有約,因爲在聚餐後還能趕得上,便也沒有拒絕洛瑾的邀請。
洛琅、洛琋和洛琦就像是約好的一樣,洛琅一開口,洛琋和洛琦也紛紛說還有其他是要忙,就不陪洛瑾他們回府了。轉眼就只剩下洛珊和洛瑾,兩人大眼瞪小眼,然後一副無奈的樣子。
“敢情他們都是擠着時間來吃我這頓飯的。”洛瑾翻了翻白眼。
“嗯,我看是。”洛珊很正經地點頭,只一瞬又變了表情,高興地說:“我與他們不一樣,姐姐我可是特地陪你出來吃飯的。”
“走吧,說我們回去。”才走了幾步,突然聽見有人“閃開、駕”得喊,洛瑾一望過去,只見一輛馬車飛快地在大路上飛奔,駕馬的人不停地揮着鞭子。
而洛瑾一眼就注意到有一位小姑娘站在路的中間,沒有走開的跡象。眼見這馬車越來越近,洛瑾條件反射得跑去拉開小女孩,堪堪在馬車到達前閃到了路邊。因爲速度過快,洛瑾和女孩一同摔倒了地上。
這時馬車停了下來,洛瑾牽着女孩到了馬車前,大喊:“喂,怎麼驅馬的,路上行人這麼多,這麼衝忙。萬一別人閃躲不過來,出了人命怎麼辦?”接着把女孩摔傷的那隻手替起來,“你看,都害得這姑娘手受傷了。”
馬伕並沒有回話,這時馬車裡走出一位身着桃紅色衣裳的女子,神色淡淡地說:“我們的人已提前叫人閃開,若是被撞到也是他們自己的責任。”
洛瑾看了她的態度,心中燃起了一腔怒火,大聲罵道:“你這是什麼道理,害了人還有理啦?”
“塵兒……”車簾後傳來了一聲冷冽的女聲,從聲音大概可以判斷其主人大概三十歲左右。
穿桃紅色衣裳的女子聽了主子的這一聲,從袖子裡掏出十兩銀子給洛瑾,“這是醫藥錢,”頓了一下,似乎很隨意地問了一句:“公子是何人?”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洛大學士府的洛瑾是也。”紅衣女子聽了就直接上車,在馬車繼續行走的時候,車的主人微微掀了車簾,看了洛瑾一眼便放下。
“四弟,你也太大膽了,萬一你們動作慢點,可是要人命的!”洛珊驚了一身冷汗,真害怕洛瑾被撞到。
“讓我眼睜睜看別人被撞,我做不來。”洛瑾把銀子交給女孩,“小姑娘,這是別人給你的醫藥錢,收好。”小女孩並沒有拿錢,只睜大眼睛看洛瑾,也不開口說話。
“呃,”洛瑾愣了一下,問:“你的家人呢?”
這時人羣中擠出一位婦人,“啞丫頭。”小女孩看到母親,高興地跑向母親。婦人對着洛瑾說:“多謝公子,我家啞丫頭天生耳聾,給您添麻煩了。”
洛瑾這才明白小女孩爲什麼不知道閃躲,也不開口說話了,“方纔有人差點撞到了啞丫頭,這是他們給的醫藥錢。”
“多謝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