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第 52 章

“七, 七七…”

陸珥在假山從中站着,眼睛死盯着蒙七七和西王母離去的方向。

孫悟空也是站着,“小…桃樹……竟是, 利用俺?”

他撓撓頭, “可俺實在想不通, 俺有甚麼好利用的。”

他撓頭自言自語間, 陸珥衝了出去。

孫悟空見他腳下明明什麼都沒有, 卻像是踩了什麼,穩穩當當的,快速地向前衝去。

爲了跟上他, 他只好喚了筋斗雲,踏着上前去。

***

蒙七七精疲力竭了, 西王母拖着她到了蟠桃園中, 衝她發脾氣, “你這小青蛙是怎麼回事?!你明明修爲不至於此的!爲何偏偏!”

蒙七七道,“我也不知怎了, 突然修爲就大漲了。不過我現在……”

她耷拉着眼皮低下頭,“好累,一點力氣也沒有了。”

西王母怒極,硬踹了她一腳,才放下她。

“你個小青蛙!如今可壞了我的大事了!我!我真想!”她舉起掌來, “殺了你!”

西王母咬牙切齒的, 手掌到了蒙七七臉邊, 只消她這一掌下去, 她的小命, 便不保了。

而且豈止是小命,她能讓她灰飛煙盡。

可如今……

西王母看着蒙七七蒼白羸弱的臉, 見她低垂着眼睛,眼睫毛長長的,無辜又可憐,竟怎樣都…下不去手了。

西王母收回手掌,在她身邊坐下,嘆氣搖頭道,“罷了,怎樣都是自己養大的小青蛙,也不能就這樣殺了她。若她沒了,這世上,便一個我喜歡的人都沒有了。”

蒙七七失了全部修爲,閉着眼睛昏迷着,全然不知身邊的西王母,經歷了這一番心理鬥爭。

其實,於她而言,只要西王母放她和陸珥在一起,她仍能和她過從前的日子。

照顧她化作的小桃樹,或是,聽她高高在上的發發牢騷。

可對西王母而言,這一切可沒那麼簡單。

數千年來她把持着天庭,和天庭中的各色神仙倒也相安無事,可自從這玉帝來後,她的日子便一日不如一日了。

玉帝和她不同,她生來便是神,而玉帝從前是凡人,是經歷了許多劫難才修爲上帝昇天的。

天庭中衆人,對他頗有崇拜之情,又因爲她向來嚴厲苛責,所以慢慢遠離了她。

西王母本來也是不在意的,天庭上的事,玉帝愛管便管去吧,她也樂得輕鬆,從此過上半隱居的日子。

可後來事情,慢慢地從她手裡失去了掌控。

玉帝不僅把持了天庭,還挖走了她的心腹,連太上老君,都開始向着玉帝。

他已經在謀算怎樣取她而代之了,而她卻因了自己的面子,不能和他撕破臉算帳,只能裝作無所謂的樣子。

那時候,她整日的喝酒閒逛,對玉帝的僭越作爲雖然瞭然於心,但都不搭理。

便是在那時候,她仰躺在天河邊喝酒暢飲,微醺中睜眼,看見底下一處荷塘中,一隻綠皮小青蛙托腮望天,煞是可愛。

讓她陪我來玩玩,西王母這樣想着,才暗中把她弄上天庭來,還喂她瓊漿玉液喝,把她當自己孩子照顧……

回憶起過去的事情,再看着蒙七七軟萌的臉,西王母硬邦邦的心,也不禁柔軟下來。

她將自己變幻做原來的樣子,也在桃樹下躺下,蒙七七的頭,被她輕放在腿間。

她低頭看她如今已經不再稚嫩和肉嘟嘟了的臉,低聲道,“七七,再陪我渡過這段時間就好了。等我肅清了天庭,你想和誰一起便和誰一起。”

昏迷中的蒙七七全然沒有反應,西王母笑笑,撩起自己耳側的長髮,見那蟠桃樹上的桃花,開了一大片。

***

蒙七七的那句話讓整個天庭都動盪了,太上老君緊急召集了所有神仙,在朝堂之上商量大事。

各路慌忙趕來的神仙都是一臉驚慌,唯有二郎神,倒是淡定。雷公和電母,則竊竊地有些喜悅。

“我早知道了她會回來的。”電母對雷公道。

雷公點頭,“回去再酌一杯酒慶祝。”

底下衆神仙議論紛紛,太上老君皺着眉頭捻着鬍子,終於把一隻手伸了出來。

“大夥兒聽我說兩句,眼下的事想必大夥兒都已知道了。天庭已然易主,西王母氣勢正焰。而我等…”

太上老君沒把接下來的話說完,太白金星道,“我等之前擁躉玉帝,想必西王母定牢記在心,這回她回來了,定是要報復我等!”

“那還等什麼?反正這天庭早晚是要易主的!”哪吒早按捺不住了,“我瞧前幾日那猴子說的話倒有幾分道理,玉帝既已不在了,就必須選個新的出來!”

此話竟有大逆不道的意思在裡面,李天王被自己這個大逆不道的兒子嚇得不輕,他拉住他,“兒子!不要亂說話!”

哪吒卻硬扯開他的手,“難道我說的有錯嗎?”

李天王不語、眼裡又有淚水,“兒……”

“行行行行了!”哪吒擺手,“我不說了成嗎?你別唱歌!”

李天王這才滿意地點點頭,再看向朝堂,卻是人人都噤聲了。

他不解,“怎麼了?”

哪吒手指上頭,李天王一看,竟是西王母出現了。

而且她站在上頭,臉色很是不佳。

“選個新的出來?”西王母道,“哪吒,你倒說說,這天庭之中,還有誰適合這位子呢?”

她用力拍自己身後的玉椅,又指着底下衆人,“你、你、你,還是你呢?!”

底下無人說話,西王母卻是越說越起勁,她甚至走到哪吒身邊,“你是不是覺得你很合適?”

哪吒默默點了點頭。

李天王捂住了自己的臉:傻兒子又給她惹事了。

西王母對哪吒的點頭,卻只笑了一笑,她轉身回了上頭,在那玉椅上坐下,“我告訴你們,適合這位子的,只有我而已!”

底下無人敢說話,太上老君卻想前一步。

衆人以爲他有話要反駁,都激動不已,但他卻道,“西王母說的是。”

衆人都尷尬無言,既見太上老君也做了表態,只好附議道,“君上說的是,我等也是這樣認爲的。”

西王母坐着,看着底下這些重新歸順於自己的衆人,終於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雖然還不是很確定,這些人,是真心決定重新歸順自己,還是隻是說說而已。

不管了,西王母坐在玉椅上想,那些假意歸順的,待她以後慢慢挑揀除去。

沒想奪權真的來了,竟是如此簡單,西王母在玉椅上坐着,看底下衆人都是寒蟬若噤的樣子,不免有些失落。

“衆愛卿……”

許久不掌權,這三個字說出來已有些生疏,西王母停了片刻,底下聽到她說話的人都擡起頭來,以一種驚恐的眼神看着她。

這麼快就要算舊賬了嗎?他們之前都向着玉帝,不知西王母會如何處置。

在衆人的膽戰心驚間,西王母清了清嗓子,“我的蟠桃園裡的蟠桃熟了許多,我一人實在吃不了,故,想請你們也嚐嚐。咱們也可以此,開個蟠桃大會,洗洗之前的晦氣!”

衆人:蟠桃大會?!什麼東西?從沒聽過,裡頭是不是有什麼陰謀?!!

***

拐三拐四地終於找到了這蟠桃園,陸珥和孫悟空都累得精疲力盡。

特別是孫悟空,在知道小桃樹便是西王母,西王母還在利用他之後,更是覺得人生沒有了活路。

雖然他還不知道,西王母到底利用了他些什麼。

陸珥同樣心累,明明已經見着了蒙七七,卻又被硬生生搶走了,這樣得而復失的感覺,再加上對蒙七七越發濃烈的擔心,讓他的心幾乎提在半空中。

也不知西王母帶着蒙七七去了何處,這會兒他和孫悟空,只能來這蟠桃園裡碰運氣。

他沒想到,這運氣,很快就碰上了。

才進園子不久,在孫悟空的指領下,他竟真找着了蒙七七。

只是這蒙七七,和他印象中的那個活潑可愛的師妹全然不同了。

她閉着眼睛,小臉蒼白,氣息全無。

身體雖還有一絲餘溫,卻是能感覺到,她身體的溫度,正在漸漸消失……

陸珥心上一驚,只覺心上苦澀不已,再回過神來,孫悟空扶着他,語氣關切,“大師兄,你怎了?你怎和俺…!”

陸珥不解,“啊”了一聲,卻又吐出一大口鮮血來。

“大師兄!”孫悟空越發擔心他了。

陸珥擺手自己拿手擦嘴上的血,“我沒事。”

他抽抽鼻子,舉起手來看,卻見自己的手,如今有了許多黃色的粗糙猴毛。

竟…竟顯出原形了?!

陸珥大驚,再摸自己的臉,也是毛茸茸的了,他擡頭問孫悟空,“我的臉,是不是變得和你一模一樣了?”

孫悟空點點頭,陸珥覺得渾身無力,跪坐了下去。

“七七……”膝蓋邊便是逐漸冰冷僵硬的蒙七七,陸珥摸着自己的毛臉,心中對天庭對西王母的怨恨,也愈來愈深。

“還我的七七來!”他起初低聲自言自語。

“還我的七七來!”他的聲音大了許多。

孫悟空看着他站起身來,撕開自己身上的灰色長袍,露出結實長滿黃毛的身板。

“把它拿來。”陸珥再回頭看孫悟空,一雙眼睛已成了鮮紅色。

孫悟空問,“大師兄要什麼?”

陸珥擺頭笑,臉上陰鬱之色顯而易見,“你不是要當玉帝嗎?我幫你奪了這天庭!”

他一笑,便露出兩顆鋒利危險的尖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