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9章 化人(四)

華夏國的大多數夏族人和怪獸看到列拿時,都有些失望,從外表看,列拿沒有變異的肢體,堅硬的外骨骼,胳膊腿看起來軟綿綿的,雖然他可以利用手環發出一些異能,但是,這異能的威力也比以前差多了。

這人,好像並沒有什麼了不得的。

列拿面對衆人探尋甚至質疑的目光,卻是毫不在意,他正在練功,自從他搬到佛堂和白小飛、小惠爸爸媽媽住在一起後,就一直在堅持不懈地練功,所有的功法,都是白小飛、小惠和小姿、小青蛙一起想出來的。

降龍十八掌、空明拳、凌波微步、九陰白骨爪、六脈神劍--各種各樣的古炎黃功夫如同知識的海洋,被列拿不停的吸收着。

小惠曾經有疑問:“這有些功夫,只不過是小說家瞎編的,真的能練嗎?我在地球上,可也沒見有人真練成這些功夫的。就算是喬峰大哥,他的功夫也大多是從異世界轉世投胎裡帶來的,是先天之功。”

小姿道:“萬法歸一,功夫說到底,其實是內在力量的延伸,不錯,我們教給列拿的很多功夫,都是從小說裡看來的,但是不得不承認,有關的經脈、氣勁的使用方法,卻是極合理的。地球上的人們之所以練不成,是因爲地球上靈氣已失,而異世界則不同,這裡失控的能量到處流竄,只要能捕捉住這能量,就能爲自己所用,成爲所謂的內力。列拿化成人後,他的奇經八脈都已經打開,可以自如地吸收這個世界的能量,比夏族人或怪獸們更爲高效。”

小惠有些心痛列拿,因爲列拿無時無刻不在練功,地下城的環境雖然比外面要好,但是對一個普通人而言,無論是氣壓、氧氣成分、引力等,都比地球要嚴酷得多,小惠原本想讓列拿在人工打造成地球環境的病房裡多住一段時間,然而列拿卻堅決反對,非要住到佛堂來。

當初列拿一走出基因聖殿後,立刻劇烈咳嗽起來,有毒的空氣剎那間就傷害了他的肺,但列拿依靠小姿教他的胎息法,硬是堅持了下來,雖然小臉因爲氧氣不足憋得有些蒼白,可卻沒有一點退縮之意。

這天,白小飛和小惠正在看列拿練降龍十八掌,這掌法至剛至猛,其實並不適合列拿這樣性子跳脫的人練,只不過當列拿聽說夏族上一任的君王喬峰就是習了降龍十八掌,最後功力大進,白日飛昇後,堅持練此掌法。

小惠看到列拿一招亢龍有悔,因爲用力過猛,岔了氣,劇烈咳嗽得腰也彎了下來,心痛得眼窩裡火苗一陣搖動。

白小飛感受到小惠憂心忡忡的靈魂波動,語重心長地道:“俗話說得好,慈母多敗兒,你初爲人母,還不太擅長怎樣教育孩子,列拿能這樣自己努力要求上進,非常好,你還是不要溺愛過度了。”

小惠呸了一聲:“什麼初爲人母,你還不是初爲人父?放心,我不會太過寵愛列拿的,只不過實在是心痛他,我以前以普通人身份穿越這異世界時,親身體會過這惡劣的環境有多可怕,而列拿他還只是個七歲的孩子。好吧,養不教父之過,你可要拿出父親的樣子來,好好管教孩子。”

白小飛一陣啞然,父親--這真是個陌生的名詞啊,在異世界雄性怪獸從來不照顧孩子,它們只管在外面殺戮爭奪地盤,有時候饑荒來臨,甚至會吃自己的孩子,不過,孩子的教育中,的確不能缺少父親的關懷,不然的話,就會變成娘娘腔。

白小飛可不希望自己的第一個孩子長大了是個娘炮,列拿的面貌象小惠,清秀脫俗,缺少了男子漢的陽剛之氣,自己的確應該多和列拿相處,免得長大了讓異世界多了個娘炮。

白小飛向列拿招了招手:“孩子(他至今只稱呼列拿‘孩子’,實在是叫不出口‘兒子’,倒不是白小飛歧視列拿原形是狐狸,他自己就是隻骷髏,不比狐狸好看多少,只是畢竟白小飛還沒結過婚,經歷過人事,心裡是處男一枚,沒法真把自己當爸爸。)孩子,你過來。”

列拿一蹦一跳跑了過來,脆生生道:“父王,你叫我何事?”

白小飛咳嗽了一聲:“最近功夫練得如何?”

列拿掰着手指道:“我已經練成凌波微步還有空明拳了,天山折梅手練成了七成,六脈神劍學成了三路--”

聽着列拿如數家珍數着自己練成的功夫,白小飛就一陣頭昏,這些功夫都是炎黃頂級神功,常人就算是學一項,都要耗費多年的時間,梅超風夫妻說起來是黃老邪的弟子,必定聰明無比,可光習一個九陰白骨爪,就學了一輩子,而且還走上了歪路。可是列拿一個孩子,在極短時間內,卻將這些神功練了個七七八八。

不得不承認,一方面列拿的確是練武天才,另一方面異世界的靈氣實在是充沛,列拿的七經八脈打開後,大量的能量亂流自動會往列拿身體裡鑽,而不像地球上,練武之人只要稍一休息,辛苦練成的功力就會倒退。

白小飛看着列拿眉飛色舞,神情中不無誇耀之意,一幅“父王你快表揚我吧”的模樣,輕輕一笑:“列拿,你習功夫至今,自己認爲,功夫是什麼?”

列拿一怔:“功夫嗎?母后和小姿師太說,功夫就是讓人的四肢和體內的經脈配合起來,讓人的行動脫離常規的束縛--”

白小飛不等列拿說完,搖了搖頭:“錯了,錯了,功夫,就是殺戮之道!”

白小飛兩個眼窩中光明大亮:“地球遠古之時,也和這異世界相差不多,火山、地震、風暴頻發,各種強大的野獸橫行,人類,只是最微不足道的種羣,沒有強有力的四肢,沒有鋒利的牙齒,單個的人遇上一隻孤狼,都打不過。但是,就是在這樣惡劣的環境中,我們的遠祖一點一點發展起來,他們發展出了各種各樣殺戮之道,將一個又一個強大的種羣踩在自己腳下!”

“功夫,就是人類殺戮之道的頂峰之一!”

“利用人的四肢和經脈,更快更強更有效率地殺死敵人!”

“功夫,不是把式,不是爲了好看,而是爲了更有效率的殺死對手!”

“我們教了你許多功夫,你也很爭氣,勤習不斷,突飛猛進。但是,剛纔我在看你練功時,卻感受不到殺氣!”

“沒有殺氣的功夫,就是雜耍!到了戰場上,當你自以爲擺出一個漂亮的招式時,不要說殺敵,根本就是送死!”

列拿聽着白小飛的話,一開始有些呆怔,當他剛剛接觸到功夫時,第一感覺就是--太美了。

異世界的怪獸,互相間的拼鬥,就是用嘴咬,用爪子撕,用角頂,或者施放出各種異能,每次戰鬥,雙方都是鮮血淋淋,皮破肉爛,骨折筋斷,看上去又可怕又噁心。

可是功夫卻不一樣,大不一樣,一舉手一擡足,每一次攻擊,都是如此賞心悅目,就如同母后所說的地球上的舞蹈一樣,功夫本身就是藝術。

功夫就算是用來殺人,也是那樣的華麗,一道氣勁打出,敵人內臟盡爛,但是外表卻毫無變化,輕輕一招點穴,敵人微笑着就已經死去。這樣的功夫,如何不讓列拿喜愛?

可是聽了白小飛的話,列拿卻是當頭一棒,父王這是在指責自己華而不實!

他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結結巴巴地道:“父王,孩兒錯了,請父王指教。”

白小飛看着列拿驚慌失措,搖頭道:“不,列拿,這怪不了你,你原本是狐狸轉化人形,狐狸的心性卻是喜歡華麗之物,比如你原本的迷幻之術,就是如此。一時迷失,沒能領悟功夫的真諦,並不意外。”

小惠在旁邊看着列拿可憐的樣子,一陣心軟,忙道:“這裡也有我和小姿的責任,我對功夫的瞭解來源於小說和影視作品,只知其形不知其神,尤其是受影視大片的毒害,功夫的招式力求眩人耳目,以致忘了根本。而小姿,她一心向佛,慈悲爲懷,所以她教的功夫中少了一份殺氣,多了一份祥和。所以,這實在不能怪在列拿一個人頭上。”

白小飛在心裡翻了個大大的白眼,小惠還說不溺愛列拿,自己才稍稍語氣間重了點,小惠立刻跳出來維護,實足一個寵愛孩子寵得過頭的媽媽。

然而,這時列拿卻道:“媽媽,你不用爲孩兒找藉口,父王說得對,是我太過虛榮了,我在練功時,一心想讓外面的大夥兒看看我有多厲害,不知不覺間,就走歪了路。父王,請你告訴孩子,真正的功夫是什麼?”

白小飛一字一頓地道:“真正的功夫,就是無招,勝有招。”

列拿僵在當場,思緒出神,只知道喃喃自語:“無招?有招?有招?無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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