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蓮還是搖頭,就在林啓輝耐心盡失恨不得一口吞了她時,祁蓮低聲說:“根本沒有什麼儲存卡,那些人連單反相機都不會用,我只是……只是叫他們裝裝樣子。8”
從一開始,她就只是叫他們裝裝樣子,目的只是想讓石頭就範,想讓他們之間有這一生無法抹去的關係,對於陶麥,她憎她恨她,但還沒有卑鄙到僱人毀她清白的程度,更何況,不看佛面看僧面,她怎麼可能對林大哥的妻子做出什麼過分的事。
林啓輝匪夷所思地審視着祁蓮的神情,見她神情坦然,不慌不亂,不由眯眼,“你是說那些人並沒有拍照?”
祁蓮點頭,見林啓輝神色實在難看,便又低聲解釋:“那些人都是臨時演員,對於輕薄良家婦女很有一套,雖然看上去很逼真,其實根本沒有碰到,所以林大哥,我並沒有做出對不起你的事。”
林啓輝黑眸閃爍,心中掠過幾番思量,祁蓮如此做,不過是爲了讓石磊能夠聽她擺佈,她愛石磊不惜不擇手段,做到這份上,就算她不想着叫他一聲林大哥,也要想一想石磊日後會不會恨她,因此,她的一番話,無論從哪個角度思考都是真的榍。
要說她被仇恨或是嫉妒衝昏了頭腦,這就假了,畢竟,祁家嚴苛的教育放在那裡,不容人質疑。
“即使這樣,你也對我妻子大不敬了,既然楊秘書來了,這件事就看他的意思吧。”林啓輝斂了怒氣,淡聲道,楊秘書是出了名的鐵面無私,這件事擺在他面前,他斷然沒有置之不理的道理,那麼,祁大定然會知道,無須他做什麼,祁蓮就會受到懲罰。
聞言,祁蓮的臉色白了白,幾乎是懇求地看向楊秘書,水汪汪的大眼裡訴說着請求他放她一馬,然楊秘書扶了扶眼鏡,動作乾脆地站了起來,面無表情地淡聲說:“這件事我會告知局長,如何處理,看他的意思。痘”
祁蓮渾身一抖,和同樣產生懼意的郭樺對望了一眼,在對方的眼裡都看到了一種無望。
查清楚這件事,林啓輝心裡終於籲出一口氣,禮貌地謝過楊秘書,又和郭樺說了再見,便走出郭樺的辦公室。
一個偏僻的拐角處,忽然有一抹纖細的身影堵住了他,林啓輝定睛一看,神色頓時不自然起來。
一身的酒店制服穿在蘇柔遙身上,略顯大,她最近好像瘦了很多,一張瓜子臉小小的,襯得一雙黑亮的眼眸越發的大,看着你時,這眸子似乎就要溢出水一般。
蘇柔遙癡癡地看着林啓輝,近乎囈語地對他說:“啓輝哥,你是因爲對陶姐姐愧疚才和她在一起的是不是?”
林啓輝微微皺眉,不等他反應,蘇柔遙出其不意地上前緊緊抱住了他,伏在他胸口清晰地說道:“啓輝哥,我可以不要答案,我也可以不要名分,我知道陶姐姐身體不好不能生孩子,所以,請讓我爲你生一個孩子吧。”
林啓輝身形微震,似是沒想到蘇柔遙竟會說出這番話,她仰起臉看着他,臉上盡是真摯和誠意,眼裡的懇切漩渦一樣纏着他,讓他思緒一閃,但也僅僅是一閃,之後,他猛地推開了她,沉聲道:“你胡說什麼,這輩子如果我有孩子,那也是陶麥爲我所生。”
蘇柔遙猝不及防被林啓輝推至牆邊,狼狽地撞了上去,後背一陣發麻的疼,她幽幽地看着發怒的林啓輝,神情似笑又似哭,瞅着他,語氣絕望中透着嘲弄:“那你到底想讓我怎麼做?你不是不知道我對服裝設計的熱愛,你不是不知道我那麼努力,你變心了,不要我了,還絕情地封殺了我的出路,你想逼我去死嗎?”
說到最後一句,蘇柔遙的音量漸趨加大,林啓輝狠狠皺眉,看着楚楚可憐似是一頭困獸的蘇柔遙,眼裡不自覺涌出複雜的光芒,蘇柔遙最擅察言觀色,見林啓輝神色鬆動,忙再次上前,扯住他的衣袖懇求,“讓我爲你生個孩子,我們偷偷的生,不讓任何人知道,等他降生了你就抱回去給陶姐姐撫養,就說是你領養的,好嗎?啓輝哥,啓輝哥……”
殷切動聽的嗓音說着完美的計劃,林啓輝靜默了,就在蘇柔遙終於感到有一線希望之時卻再次被無情地推開,他緊緊盯着她的眼睛看着,一字一句的道:“如果不是因爲你故意讓陶麥誤會我們之間有什麼,她當初也不會出車禍,我和她的孩子也不會就這麼沒了,說到底,害她失去母親機會的不只有我,更有你,而一直以來,我都容忍你一而再再而三地出現在我面前,遙遙,你是不是變傻了?還是失憶了?忘了自己曾經耍過的小伎倆了?”
“現在又來這一出,如果我的孩子由你來生,你是不是就母憑子貴了?你憑什麼認爲陶麥就會一輩子不知道?憑什麼以爲我會同意?”
“癡人說夢!”林啓輝附送臉色灰敗的蘇柔遙四個字,擡腿便走,蘇柔遙看着他離去的背影,嬌弱的身子沿着牆壁緩緩滑落,眼睛那麼幹澀,連淚都流不出了。
郭樺從辦公室出來,經過此處時看見蘇柔遙蹲在地上,他心中有氣,走過去一腳就踢上了蘇柔遙的腿,“酒店僱你是來幹活的,不是讓你坐在這裡偷懶的。”
蘇柔遙吃痛,擡起眼看着盛氣凌人的酒店老闆,郭樺見她還敢瞪他,忙又補上一腳,“你以爲你是誰,還來瞪我,一個一個都騎到老子頭上撒野。”
身後跟過來的祈蓮見狀,忙上前拉過郭樺,心疼地看一眼慢慢站起來的蘇柔遙,“舅舅,她是我好朋友。”
郭樺瞪一眼祈蓮,不屑道:“你什麼時候有端盤子的朋友了?別無故降了自己的身份。”
祈蓮氣的跺腳,走過去去扶臉色蒼白如紙的蘇柔遙,蘇柔遙看着她,輕道:“小蓮,謝謝你,這份工作……我想辭掉。”
祈蓮一愣,心想定是舅舅太過苛刻,蘇柔遙又轉向郭樺,禮數週全的道:“謝謝老闆這段時間的照顧,是我自己能力有限,做不好,請不要怪到小蓮頭上。”
郭樺眼一瞪,“想在五星級大酒店端盤子的多的是,少了你難道我找不到工人了?走就走。”
蘇柔遙垂眸,眼裡的神色誰也沒有看清。
祈蓮一把推向郭樺,氣他從門縫裡看人。
郭樺見祈蓮是真維護這小丫頭,氣不打一處來,說道:“你別管我,還是想想回家怎麼向你大哥交代吧。”
祈蓮一怔,蘇柔遙看看他們,覺得該說的都說了,便走向員工更衣室換衣服,以後就不來這裡上班了,只是,不上班,回到家就必須面對父親失望的唉聲嘆氣,面對廣恩美嫉妒憎惡的嘴臉,這日子,到底該怎麼過?
下午上完課,祈蓮猶豫着還是回了家,一回到家,感覺到整個家裡的氣氛都不同以往,傭人們比平時拘謹了很多,見到她,臉上更是浮出奇怪的神色,她心中一緊,知道楊秘書已經把事情告訴大哥了,那麼,父親也應該是知道了。
剛走進大廳,一道威嚴冷厲的呼喝聲便在空氣中炸響,“跪下!”
祈蓮身形定住,目光落在前方的真皮沙發上,她的父親、大哥端正筆直地坐在那裡,一臉寒霜,那射過來的目光,嚴厲中帶着一種失望,讓她的心跟着一揪,慢慢的,就這麼跪了下來。
偌大的大廳中,祈蓮顯眼地跪在那裡,低着頭,一副恭順的模樣。
祁老爺子看着她,祈蓮也看着六十多歲的父親,他頭上斑白的白髮似乎剎那之間變得多了,手指指着她,厲聲說:“你這個不孝女,不孝女,居然做出如此荒唐的事,你知不知道這是犯法的,是要受到法律制裁的。”
祈蓮低着頭,跪在地上不說話。
祁大哥給了一個祁老一個安撫的眼神,鄭重道:“父親大人,這件事就交給我處理吧,您先去休息室陪陪客人。”
祁老爺子站起來,眼神嚴厲,“這件事你要秉公處理,不能委屈了人家小夥子,更不能讓人家說我們祁家欺負人。”
“是!”祁大哥恭敬地站起來,目送祁老爺子走向休息室,直到老人家的身影消失,他才轉身,一步一步走至祈蓮面前。
祈蓮只看到一雙光可鑑人的皮鞋出現在她眼前,她知道,這是大哥,大哥與她年紀差了將近二十歲,以前父親還未退休時,她幾乎算是他一手帶大的,可以說是亦父亦兄。
大哥站着不動,只低聲問她:“你想坐牢嗎?”
祈蓮一顫,咬緊了脣,半天才發出兩個字,“不想!”
“那麼和那個小夥子道歉,取得他的原諒,並詢問他是否願意私了,如果願意,皆大歡喜,從此以後你也就別爲難人家了,如果不願意,父親的話你也聽到了,不是大哥不幫你,實在是這一次,你錯的太離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