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訴你,你趕緊離蘇氏父女遠點兒,對麥子好一點,遠離蘇家丫頭那個禍害。”
林啓輝嗯了一聲,爺爺並不知道麥子出車禍的事,他無心告訴他,母親也瞞的嚴嚴實實的。
“爺爺,很晚了,您還是早點歇着吧。”林啓輝看了看已然滿頭白髮的林爺爺,關心的道。
林爺爺瞅了瞅孫子,把書桌收拾乾淨拿出棋盤,對着他招手,“來,你難得回來一趟,陪我下棋。丫”
林啓輝訕然一笑,走過去坐下陪林爺爺下棋,林爺爺下棋時免不了提起麥子,說她如何如何的會下象棋,想不到她那樣動若脫兔的女孩家也能靜下心來陪他一整個下午,下的好時,還能勝他幾局,更會說笑話逗他,和她在一起,總是開懷的。
書房裡只留了一盞檯燈,檯燈照在書桌上,爺孫兩靠在一起在棋盤上廝殺,林啓輝耳邊聽着林爺爺絮絮叨叨的說話聲,臉色映在淺淡的燈光下,片刻有些恍然,他猶記得他初次帶陶麥來林家老宅時的情形,她擺出十二分的笑意麪對他的每一位家人,碰了冷釘子也並不在意,依舊一臉微笑,當爺爺問她會不會下象棋時,她侷促地搖了搖頭,爺爺臉上大概露出了惋惜的神色,因此,後來她不知何時自己買了象棋,在家沒事的時候就對着棋盤研究,那時候,他只每週二四六回去一下,可饒是這樣,他每次都能看見她對着棋盤皺着眉目,傻乎乎地去學,去鑽研。
他那時候還曾冷冷地嘲笑過她,對她說:“爺爺下了多少年的象棋了,就你這樣的,別白費心機了。”
她當時認真地坐在臥室的一張桌子前,雙眼盯着棋局,歪着腦袋苦思冥想,聽他如此說,後背僵了僵,但她並未說什麼,只是堅持故我,用行動告訴了他,她能行,且下的很好,成功的得到了爺爺的讚賞媲。
想到這裡,他心裡絲絲縷縷的難受。
林爺爺忽地扔了手中的相,吹鬍子瞪眼,“結束了,看你心不在焉的,下得什麼東西。”
棋子落在棋盤上的聲響一下子驚醒了陷入回憶中的林啓輝,他定睛一看,可不是,自己早已輸的一塌糊塗了。
林爺爺說結束就結束,起身去休息了,徒留林啓輝坐在那對着殘局發呆,爺爺說的沒錯,陶麥那樣活泛的性子,竟能用一年多的時間摸透象棋的精髓,和他有模有樣地殺上一下午,天知道,在不爲人知的背後,她到底花了多大的功夫,用了多大的毅力!
林啓輝回自己的臥室,看着熟悉的牀鋪被褥,慶幸當初的那一夜之後沒有全部扔掉,這樣的夜晚,睡在上面,彷彿還能感覺到那種纏綿的氣息,生生縈繞心頭不肯散去。
翌日,林啓輝起了個大早,開車直奔機場,坐今天最早的航班飛往S市。
在候機的空閒時,他拿出一本黑皮本,用鋼筆寫上:2007年8月25日,第一天。
同一日,S市,陶麥拆除石膏的第二天,石頭興致勃勃地對着陶麥說話,他們坐在小區內的僻靜處,夏末的早晨,涼風習習,陶麥穿着一身隨意的小休閒裝,兩腿不停地晃動,她只當這是在鍛鍊自己的腿。
石頭正在說的是電影《逐鷹》,聽說自打7月5日首映以來,已經穩坐各大電影院票房第一,可見其風靡的程度,以石頭的話說:又一次,方傾墨紅遍了國內外,這一次再不評上影帝,肯定是有人故意踩他。
陶麥一邊聽着,一邊捶着自己剛拆石膏不久的腿,方傾墨自那夜被小蘭她們兩個追就沒再到她這裡,但電話卻打的很勤,令她苦惱的是,他每每打電話的時間都過了凌晨,有時候甚至是兩三點鐘,正是睡意正濃的時候,有好幾次她迷迷糊糊地接通電話,連自己說沒說話都忘記就睡着了,有時候忽然醒來,一看手機,居然還在通話中,那邊卻也沒說話聲,倒像是有人在洗漱或是傳來均勻的呼吸聲,可見方大明星有多忙,有多勤勉辛苦。
“麥子,今天晚上我們一起去看《逐鷹》吧。”石頭說了一大通,最後終於有些彆扭地要求陶麥和他一起去看電影,這電影已經上映一個多月了,可他愣是忍着沒看,就等着和麥子一起,聽說《逐鷹》裡演繹了一段感人肺腑的愛情戲。他等了好久,終於等到麥子拆除石膏能走路的今天了。
聞言,陶麥微微皺眉,這幾日石媽媽看石頭看的好像不那麼緊了,而石頭像是忽然明白了父母的想法似的,他一下子收斂了自己的心思,當有外人在時,在麥子面前絲毫不流露任何情緒,令人看不出端倪。
外人看來,只以爲他又長大懂事了些,也只有石頭自己知道,他十分懊悔自己的幼稚,如果他能謹慎一點,如果他能瞭解父母的想法,也不會讓麥子難做,說不定,也不會讓她有意疏遠自己。
“你和小蘭一起看不好嗎?”陶麥想了想,覺得石頭還是和小蘭一起看比較妥當。
石頭立刻搖頭,“小蘭已經看過了,”石頭頓了頓,又道:“還有幾天我就開學了,等我開學就沒那麼多時間了,麥子,開學之前,陪我去看吧?好不好?”
石頭的聲音刻意的低下來,隱隱約約間竟有一種哀求的味道,陶麥一陣閃神,記得小時候每當石頭想要她做什麼事時,他也會倚小賣小,其實小時候他很黏她,而她也喜歡那種被人需要的感覺,且他一直乖巧又懂事,那麼可愛,她怎麼能抵得住他的軟語,只是,記憶中,已經有好久好久,他沒有對她這麼說話了,畢竟,他們都已長大。
“好吧。”陶麥歪頭看向石頭,石頭聽了,立刻笑彎了嘴角,明朗的臉映在透過樹梢灑下的細碎陽光下,一片明亮俊朗。
陶麥翹着脣角,眯着眼要笑不笑地看着朝氣蓬勃的石頭,心想她終於有幸一睹方傾墨在熒屏上的風采了。
晚上,陶麥如約和石頭一起去看電影,兩人幾乎肩並肩走出小區門口,他們誰也沒有注意到馬路對面的一輛車裡的林啓輝。林啓輝已經守在這裡將近四個小時了,他的面前擺着電筆,雙眼時不時望向小區出口處,有很多次他都想走進去直接去敲響陶麥家的門,可他卻猶豫到現在,愣是坐在車裡過了好幾個小時。
遠遠的,林啓輝看見陶麥和那個叫石頭的走了出來,兩個人站到了公交站臺上,時不時張望一下看車來沒來,時不時笑着交談,他們的關係看起來無比融洽和睦,顯然,陶麥和這個男孩子在一起很開心。
不到五分鐘的時間,兩人一前一後上了公交,林啓輝莫名其妙地開車跟上去,一路跟到了一家電影院。
一到電影院,陶麥看着人山人海的乍了乍舌,石頭也沒想到今晚上這麼多人,陶麥掃一眼人滿爲患的人,一馬當先地衝上前去排隊買票,石頭一把拉過她,一臉先見之明地揚了揚手裡的票,“不用排隊了,我早就準備好了,呵呵。”
陶麥驚喜了一下,“嗯,這下能省下不少時間。”
石頭點點頭,離開場還有十幾分鐘的時間,他叫麥子站在這裡等他,他自顧自去買爆米花和飲料,陶麥閒閒地看着擠來擠去的年輕人,目光被電影院門口貼着的巨大《逐鷹》海報所吸引,海報的背景是一副無窮綿延的沙漠,滾滾沙漠中,一個身穿白衣的男人揹着一個昏迷的女人,他們的身後躺着數具屍體,身後蜿蜒着一長串的腳印,腳印上赫然凝着血紅,顯然是揹着女人的男人受了傷正在流血,但他的神情卻分分明明刻着磅礴的堅毅和果敢,無形之中,一種刻骨的深愛自他沉穩的步伐上油然散發出來。
以前看過幾幅《逐鷹》的海報,但都是精彩的動作畫面,這壓低的海報看着雖簡單,卻極其能震撼人心,陶麥不禁深夜那次小蘭的大喊大叫,原來《逐鷹》的男主角真的這麼有魅力。只是,不知道趴在他背上的女子是個怎樣的人?
石頭去了好長一會兒纔回來,一回來就說:“人太多了,排隊花了不少時間。”他的手裡拿着一大包爆米花和兩瓶可樂,額頭帶汗地看着陶麥。
陶麥笑笑,接過他手裡的爆米花,“時間差不多了,我們進去吧。”
兩人混在人羣裡一起走進了電影院裡面。
一直跟着他們的林啓輝,眼睜睜看着他們進了影院裡面,看電影的人又實在太多,他一時半會兒買不到票,最後厚着臉皮站在入口處試着出高價看是否能買下與陶麥同場的電影票,一連問過了九對同來的男女,第十位是一位單獨來的女孩子,他立刻重複的說:“可以把票讓給我嗎?我出八倍的價錢。”
女孩子驚訝地看了看林啓輝,什麼話也沒說地拿出票遞到了他面前,林啓輝臉顯驚喜,忙把錢給女孩子,連聲道謝,女孩子回道:“沒事,反正我一個人也不想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