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雲炫一直低着頭,偶爾看她一眼,又迅速將目光移開。
藍鬱雨心裡明白,自從一年前的那件事以後,他對自己有所轉變。雖然她不明白這是爲什麼。
姨媽坐在她的左邊,笑着說:"來,小雨,快嚐嚐姨媽爲你做的蛋糕。"
藍鬱雨彷彿感覺到有風從耳邊掠過,可是她沒有反應。
姨媽又叫了她一聲,她才面對着姨媽,說:"姨媽,您叫我?"
姨媽的眼睛裡滿是驚異,忽然一把摟住她,哭泣着說不出話來。
藍鬱雨不知道姨媽爲什麼哭,她一動不動,任憑姨媽的眼淚滴在她的肩膀上,暖暖的,溼溼的。
姨夫重重地嘆了口氣,說:"這都是命啊!誰都無法抗拒的。況且,我們已經盡了最大的努力了。"
姨媽還是在哭,哭着說:"爲什麼?爲什麼要對小雨這麼殘忍,她還這麼小,你叫她以後怎麼辦!這世界,真的太不公平了……"
姨媽靠在她的左耳邊說話,她卻只能從右耳聽到斷斷續續的聲音。
就算她再小,她也明白,自己的左耳失聰了。
那個少年的巴掌,那個女人的手掌,奪走了她的左耳。
那個滴血的夏天,那束黑色的花,還有,媽媽那平靜的臉。一剎那間,所有的以爲被忘卻的回憶突然衝了出來。她跑了出去……
外面,是夏季特有的暴雨。迎着風雨,想把所有都沖走.......
"各位同學,現在我爲大家介紹一下新來的學生。這位是藍鬱雨同學,這位是車邊琳同學。大家掌聲歡迎新同學!"戴着深度近視眼鏡的班主任說。
稀稀落落的掌聲響起來,大家都很好奇地打量着新來的同學。
一個是面帶微笑,卻給人一種清幽的感覺;一個是呆呆傻笑,卻憨厚可愛。
藍鬱雨四下掃了一眼,她的眼睛,雖然有一種不可預測的距離感,卻很溫和。
車邊琳顯然是第一次看到這麼多的人,她有點緊張,緊緊地握住藍鬱雨的手。她的手很溫暖,車邊琳有些心安。
趁着班主任介紹的時候,她又開始數數:"一個、兩個、三個......"然後她很興奮地喊:"小雨,我這回數清楚了,一共有31個。再加上你,嗯,還有我,31加2等於......"她板起了指頭。
所有人鬨堂大笑,夾雜着話語:
"白癡!連數數都不會!"
"你腦袋是不是有問題啊?這麼簡單的算術都不會!"
"我看她就是一個智障!"
"有沒有搞錯,這樣的白癡也能進我們班!"
車邊琳聽不清下面的人在說些什麼,她很樂意被人們關注。她興奮地晃着藍鬱雨的手,說:"小雨,你看大家都在對我笑,我是不是很聰明啊?"
"哈哈哈......"笑聲越來越大。
班主任臉上一片鐵青,當初校長把人交給她的時候可沒說過有個弱智。真是極度腐化,這樣的人就算花再多的錢也是絕對不能收的。
"安靜!"班主任使勁擺手,又對兩人冷冷的說:"你們坐到最後面的那排去!"
藍鬱雨昂頭挺胸,在同學們的笑聲中坐到了最後一排。
車邊琳還是興高采烈地笑着。
或許在她的世界裡,所有的事情都是美好的。
藍鬱雨沒有低頭,也沒有羞愧。
每個人都有權利選擇自己應該怎樣去活的更好,但是對於像車邊琳這樣的人,她們要如何去扼住命運的咽喉?
除了嘲笑,還有什麼?
她們的心,是最純淨的水,卻總是被攪渾,然後再沉積。
或許,從另一個方面來講,她們是幸福的。失去了智慧,也就失去了痛苦的源泉。
下課後,班裡的學生一陣接一陣的嘲笑聲沒有讓藍鬱雨的臉色有所變化。她還是支着頭,很認真地在看書。偶爾看一眼車邊琳,她很好奇地望着同學,對她們傻笑。
"喂,交個朋友吧。我叫金善真。"
"我叫李娜。"
擡頭,看見兩個嘴角帶着嘲弄意味的女生站在她們面前。
藍鬱雨微笑:"你們好。對不起,我現在很忙,你們請自便。"她低頭。
金善真和李娜互看了一眼,臉上露出譏諷的笑容。
金善真故意向車邊琳湊了過去:"這位同學,你笑的好可愛,交個朋友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