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明蘭白了朱正清一眼:“快去收衣服吧,一會太陽沒了,這衣服就不香了。”
天氣好心情也好,這一天朱正清就一直在家裡幫着媳婦收拾,小媳婦的嬌嗔在他眼裡,就成了一種撒嬌。
“好好好,我馬上去,你不要急。這棉被重,還是我來收,你就收那些衣服吧。”
兩人歡歡喜喜的收好衣服鋪好牀又開始折起衣服來,看着那兩隻破舊的箱子,顧明蘭感嘆着:“以後我們進城後買了新房子,一定要做幾門大衣櫃,上面放棉被,下面掛衣服。”
說起來朱正清對於一兩年就能進城還是不太自信,聽到顧明蘭說這話立即說:“媳婦,進城的事還早呢,今天肯定是不成了。你前兩天不是與孟家嬸子說過了,要租她那老屋住。反正那裡也得修才能住,要不我找人打幾個衣櫃吧。只是你說上層放棉被我倒聽明白了,只是這下層怎麼掛衣服,就這麼搭在一堆?”
今天進城確實是不可能了,聽到朱正清的建議,顧明蘭心中一動,這時代沒有曬衣架呢:“等年後你有空了,砍些竹子與木頭回來,我們做些可以掛衣服的架子,那樣就解決問題了。”
“哦,那沒問題,等天氣好我就上山。”這段日子來,朱正清一邊按顧明蘭的敘述寫着那種雙季稻與種蠶桑的法子,一邊看她折騰各種吃食的新花樣。現在從顧明蘭嘴裡再硼出什麼新鮮字,他已經受寵不驚了。
兩人正在說着年後修屋子的事,商量着請什麼人,怎麼修,修到什麼程度,卻聽得朱老婆子在院子裡叫:“老四怎麼還沒回來呢?阿菊,他沒跟你說什麼時候回來麼?難道說今天鋪子裡還得幹活?”
傳來牛心菊的聲音:“娘,鋪子裡今天開最後一天門呢,標哥他定是在那幫忙去了。”
“他昨天不是說了今天本不去的麼?怎麼讓他去買點過年的菜食回來,他就跑鋪子裡去幫忙了呢,這天都快黑了,天氣又冷,可別給凍着了。”
這朱老婆子原來不是不會關心人啊?只是關心的對象不是他們一家而已。
顧明蘭看着朱正清喃嗒一句:“看來老四纔是她的親兒子,你就是三更半夜沒回,她也沒有問過一句,一上牀照樣睡得呼呼響。”
聽了這話朱正清臉色一暗,語氣非常的低沉:“看來我這兒子最不得她的心了。小時候我愛讀書她不讓,到了年紀也沒想着給我定親,傑兒的娘大着肚子我爲了這個家被土匪抓了她也不捨得銀子救,有時候我也懷疑,我不是她生的。”
其實朱正清那天聽了朱大姑的話,已經不單單是懷疑了,而是有點肯定了。只是他還沒有確定,不能對人言。
這樣氣勢低沉的男人可不是顧明蘭想看到的男人,這人是真的心情不好,還是故意惹她注意?她嗔怪的瞪了他一眼:“你都這麼大了,難道還要孃親麼?不是她生的更好,以後心裡還更平衡。”
就是,他都一把年紀了,又不是孩子,要什麼孃親?有媳婦,有孩子,這纔是他要擁有的東西。
撈過柔軟的身子抱在懷裡,下巴頂在溫熱的頭頂,朱正清幽幽的聲音傳來:“媳婦,以後別不要我。”
這個男人一直都是比較沉着穩重的樣子,今天他這樣脆弱的模樣她很少見。想到那天朱正清的表情,顧明蘭心中擱愣一下:到底出什麼事會讓一個大男人比一個孩子還脆弱?
只是他不說那肯定是有難以啓齒的地方,於是顧明蘭仰起小臉貼貼他應着:“只要你不學壞,不做對不起我的事,我就永遠陪着你。”
“好,我記住了。”自己已經長大了,不是要找爹孃的年紀。
如今現在自己完全過上了媳婦孩子熱炕頭,欄裡還有一頭牛的日子,他還有什麼可強求的呢?
只是朱正清想不到,有的事,不是他能控制的,不要爹孃,可偏就會有爹孃找上門來,你不要還不行。
直到天黑了,朱正標還沒回來,聽得朱老爹在叫朱正清:“老二,你與老五打個火把去路上迎下你四弟,是不是鋪子裡關門晚了,回來就遲了點。”
朱正清剛好與顧明蘭在泡腳,聽得朱老爹在窗臺下叫,他立即應了聲:“行,爹,我馬上就來,你讓五弟先去點個火把。”
放下手中正在捏着的小腳底,朱正清擦好顧明蘭的腳,再擦好自己的腳,把她放進被窩,這才提上洗腳水就準備出門。
這時代可沒有手電筒,而且明天就是大年三十,天上除了幾個稀稀拉拉的星星外,一路個幾乎上漆黑。這裡晚上出門要是不打個火把,十有八九會掉到水田裡去。
顧明蘭看他穿件舊棉衣要出門,立即叫住他:“今天晚上很冷,怕是半夜要下雪呢,穿那件新棉襖出去,別凍着了。”
朱正清樂呵呵的說:“不是說了給我正月初一穿的麼?你說了新年第一天穿新衣,一年都有新衣穿,這會就讓我穿了,那正月初一就沒得新衣穿了。”
還真是會揀話說呢。做新衣的時候,朱正清非得說他剛做了兩件外套一件新襖子,一定不做過年新衣了。是顧明蘭擡出了過年穿新衣,一年都穿新衣的歪理,這才讓她動手做了一件新大襖子。
這會,他這是過她的嘴了?
一個大男人還裝個孩子性,顧明蘭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不穿拉倒,明天我送人去!”
“哈哈哈…”朱正清披上新大襖,笑呵呵的出了門。
古代的冬天家家戶戶吃得早,天一黑基本上都洗漱好上了牀,一來被窩裡暖,二來省了燈油。朱正清出門後,顧明蘭就睡下了,不知爲什麼明明腳頭是熱呼呼的暖壺,早就燒熱過的坑,可她卻還是覺得到處進風。
看着跳躍的燈光,想着天色畢竟還早,又想着家中這大雪天的晚上出門尋人的男人,顧明蘭一時沒有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