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正清朝鄭家兄弟訕訕的笑笑:“反正我就一直是這麼挖筍,對於這是不是真,這得看人運氣了。”
運氣?
恐怕這纔是真的竅門吧?
刨竹根雖然是個挖筍的辦法,可是運氣好大夥都能挖到不少,只是運氣差的時候,你刨一天也挖不到幾隻。
他們只得這麼想,看來這侄兒就是個有運氣的人,以前他每一次挖筍都能刨到那麼多,這麼好的運氣,不得不令人嫉妒。反正這塊地只要有朱正清在,以他的運氣,他們是挖不到幾隻筍的,兩人打着哈哈走了。
直到朱令生與鄭家的那個男子走後,顧明蘭問他:“相公,你挖筍一定有秘決吧?是不是你不告訴他們?”
看着自己媳婦那一臉的好奇,朱正清笑了笑:“媳婦,這挖筍挖多了,自然就有經驗了,其實也談不上是什麼秘決。我從八歲時就獨自上山挖筍,爲的是想上村學。可上村學一年要一兩銀子呢,就靠這麼盲目的挖筍什麼時候能賣到一兩銀子?開始我真的是學着大人那刨竹鞭的挖法來做的,只是後來挖多了,才得出了一些經驗。
筍挖得多了,就總結出一些竅門,比如有一句俗話:青鞭過坳,沒就沒一隻,有就有一窖。就是說過山坳的竹鞭,只要根節飽滿、根色金黃,這樣的竹根,你看到了就從兩頭挖一仗遠。如果有筍,就能挖着,一旦挖着了,就會有不少。如果沒挖着,你就走人,這裡肯定沒筍可挖。還有就是,我們老挖筍人都知道,挖筍要挖塲子、掏爛筍窩子,按這種方法去挖筍,基本上十拿九穩。”
顧明蘭聽着朱正清說着這挖筍的經驗,這才知道,挖個筍竟然有這麼大的學問,她爲自己那傻乎乎的想法弄得臉紅了。
也許就對上了那句話,男女搭配幹活不累。
兩個時辰裡,朱正清雖然揮汗如雨,可是他卻覺得很愉快。看看太陽已到頭頂,筍挖得不少,於是兩人收拾着一滿筐筍從山上下來了。
沒到家門口,卻見朱家族裡的一個小堂弟朱正凡跑了過來:“正清哥、清嫂子,正平哥家出事了。”
誰出事了?朱正平出事朱正凡不會這麼急着來找她,難道是顧清桃出事了?
顧明蘭嚇了一跳急問:“誰出事了?”
朱正清見自己媳婦的臉都嚇白了,他立即拖住她說:“別急,鎖子,正平哥家出什麼事了?你快點說清楚點,莫嚇着了你嫂子。”
小名叫鎖子的朱正凡立即說:“清嫂子,你別急,就是前幾天正平哥病發了,一個時辰前他走了。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明明是正平哥的身子多年就不好,可我二嬸卻怪三嫂沒照顧好正平哥,又對着三嫂又打又罵,還讓嫂子不小心摔着了。因爲摔的地方正好門邊,她肚子摔在了門檻上,於是肚子裡的孩子沒了…是三嫂讓我來找清嫂子的。”
三嫂,是朱正凡這堂兄弟對顧桃清的稱呼,他們的爹與顧桃清的公爹是叔伯兄弟。
聽到這個消息,顧明蘭真的傻了。朱正平死了,顧桃清的孩子也沒了?這兇悍的婆婆,也太毒了吧?
顧明蘭對朱正平的印象很差,這個男人一直是病歪歪的不說,而且人品這麼差,她覺得這樣的人早死早爲世界造福。
可是,顧桃清的孩子在這當口沒了,這朱家…
顧明蘭急了:“相公,我得去看看。”
既然族裡死了兄弟,朱正清也知道得立即攏堂,於是他扯開大步往家裡走,邊走邊說:“先回家把東西放下,我們一塊過去。”
朱正凡見通知到了,自己的任務也完成了,要讓堂嬸看到他來幫別人,肯定會找事。於是他立即說:“那我先回去了。”
回到家放下東西,顧明蘭只顧得洗了把臉立即與朱正清出了門。
到了朱正平家,本族人都已經聚了堂,顧明蘭也顧不得與人訕言就立即進了屋。朱家人都去處理這朱正平的喪事了,屋裡一個人也沒有。當她看到一張破牀上如死人一樣的顧桃清時,心中擱蹬了一下:“桃清姐,桃清姐,你沒事吧?”
顧桃清無力的睜開眼,當她看到是顧明蘭時,斷斷續續的說:“蘭子…孩子沒了…”
孩子沒了,就表示着顧桃清在朱家沒有依靠。她是朱家買來的兒媳婦,在朱家沒有兒子,以後朱家會把她賣到哪去,誰也不知道。
可是,顧明蘭卻沒有辦法安慰她。
與她說孩子沒了,以後還會有的?可人家現在老公剛死、這孩子的親爹又不明,她敢胡說八道麼?
無言的緊握了一下顧桃清的手:“你還有妞妞。”
說到女兒,顧桃清的眼中終於有了一點亮色,眼淚嘩嘩的往下流:“我可憐的女兒…”
顧明蘭陪了顧桃清一個下午,幫着她換下了牀下墊着的稻草,又把妞妞給打理好,直到天快黑了纔回家。
因爲朱正平死的時辰不好,第三天就送上了山,而顧清桃躺在牀上動也不能動,別讓送葬,她這樣子要是不好好養着,恐怕過不了多久又得送她上山了。
顧桃清的婆婆不來找她的事已經算好了,要想她給顧桃清請郎中,除非是做夢。看到這姐妹對自己一直不錯的份上,顧明蘭請慶生伯給她把了脈後,自己掏銀子給她煎了三貼藥,每天在自己煎好送過去讓她喝。
知道顧桃清孩子流了又沒有人照顧她,顧新梅殺了一隻老母雞,燉了些顧明蘭餘下的那些奶黨蔘,藉着本家堂姑的名義,連雞帶湯都送過去了。
看到顧桃清那生不如死的模樣,感覺這日子過得有點壓抑,第二天當顧明蘭從她家回來後,想好好睡一會。
只是天不隨人願。
“老二家的,你也過來一下。”
聽到朱老婆子的聲音,她就有點心煩。
這老太婆是那種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性子,這幾天她們夫婦一直忙個不停,這老太婆有三天沒找到事頭來煩人了,心裡就不舒服起來。
無奈的進了正廳,顧明蘭這才發現朱正清一臉憤怒的坐在廳裡。
而朱老爹也低着頭悶聲抽着他的老煙筒,一臉的煩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