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明蘭不知道朱老爹在想什麼,她只是覺得今天這手上的傷,就只給朱老婆子這點氣還差了點,於是她蹲下來把地上的梨子撿進籃子裡,邊撿還邊說:“爹,前幾日爺爺又不太好了,昨天聽大伯孃說一連吃了三天藥這才起得了牀呢。傑兒定是看他太爺爺天天吃藥,嘴裡難過了,這纔想着要給他送一籃梨子去。
爹,傑兒這孩子,雖然年紀小,可是孝順這兩字他卻記在心中,不虧爹教的好。兒媳婦看這梨子只要放在地窖裡,一時壞不了,不如就給他多裝幾個吧?要是他老人家哪天想吃了,讓哥哥嫂子給他拿只出來應應嘴,太爺爺嘴裡吃着這梨子,定會想着爹爹的孝順。”
朱老爹大概是想起了以前,聽得顧明蘭這番話覺得十分在理:“好好,好孩子,傑兒不虧爲我朱家子孫。顧氏你多送幾個,專挑那些個頭大些的,個頭大些的味道好不說,還鬆點。你爺爺他牙齒掉得差不多了,太硬的他怕吃不爛。還有…”
朱老爹話沒落,朱老婆子實在是忍不住了跳了起來:“還有?還有什麼?你不如全送給他們吃好了!”
朱老爹掃了朱老婆子一眼,再度吩咐顧明蘭:“老二媳婦,那邊還有籃子,再撿一籃到你三叔家去。你三嬸一直身體不好,也老是吃藥,一會讓玲兒給她送去,也給她應應嘴好了。這顆梨樹本是我爹種的,大家都是爹的孩子,這梨子也讓大家都嚐嚐。”
今天的朱老爹真上道,看來男人要面子真不是說說的,看着一邊臉都氣黑了的朱老婆子,顧明蘭聲音越來越輕亮:“傑兒,敏兒,你們快來幫忙啊,一會可得與太爺爺說,這可是家中最好的梨子,是爺爺吩咐我們送過去的。”
“好,爺爺,那天大伯家的哥哥送了大伯在山上摘來的野果子給我們吃,我們是不是也可以送幾隻給堂哥他們吃?”顧不得臉上痛的朱成傑一時興奮就開始提要求了。
“嗯,去吧。多撿上幾隻,讓你大伯家有哥哥姐姐弟弟妹妹都吃上幾隻。”兄友弟恭那是世人都推崇的事,他作爲長輩,看到如此懂事的不輩,哪有不依的道理?
朱老婆子聽了朱老爹的話直接氣倒了,她坐在地上呼天搶地的哭了起來:“我不要活,這日子我不要活了!老天啊,劈了我去吧!我辛辛苦苦爲了這個家,可是卻糟人嫌棄了…”
顧明蘭低着頭笑得歡,朱老婆子越哭,她越撿大的放在籃子裡,隨着她的哭聲越大,她籃子裡的梨子堆得越高…
而朱老爹看也不看地上的老太婆,顧自抽着他的老煙筒,兩個女兒也怔怔的看着哭泣的親孃與裝梨子裝得歡的三人不知所措。
每隻籃子裡都要裝了不十隻梨子,而且是挑逃出來最大的梨子,幾乎都滿了籃子。朱老爹在一邊抽着土煙,朱老婆子也不哭了,盯着那低頭暗笑的三人,似乎要燒出一個洞來…
顧明蘭把三隻籃子裝滿後並沒有急着走,而是把地上的梨子全部都撿起裝好,並招呼朱梅玲擡到了廳子裡。先出兩隻又大又黃的梨子,她拿到廚房洗淨剝好,並切成了一小塊一小塊,又折了兩根小竹枝洗乾淨插在梨片上,這才端出來。
“爹,你老先嚐一嘗,抽多了老煙,爹的嗓子會是不是常覺得不舒服?這梨子有清肺的效果,你多吃幾塊,會舒服不少。聽說這梨子蒸石糖對喉嚨很好,下回孩子他爹去鎮上的時候,讓他帶點石糖回來,每天給爹蒸一碗喝了,晚上爹就不會咳了。”
朱老爹聞言眼睛一亮:“老二家的?你說這梨子蒸石糖喝了晚上不咳嗽?”
冰糖梨水,清火潤肺,現代哪個人會不知道這個偏方?
顧明蘭點點頭:“爹,這個偏方是我以前從外地聽來的方子,因爲我姥爺也愛抽菸,所以聽到這個方子他記在了心上。爹要是相信,你也試試,反正梨子家裡有,這石糖也不是賣不起。”
抽老煙的人,到了一定時候,沒有幾個春秋交替的時候晚上不咳嗽的人,聽說這糖水梨子能治咳嗽,朱老爹真開心了:“那好,明天就讓老五去鎮上買點石糖回來。”
看着帶着孩子出門的顧明蘭,朱老爹笑成了一朵花,可朱老婆子氣成了一根狗尾巴草。
朱家衆人今天可真跌破了眼鏡,就算母子三人再三說這是朱老爹特意吩咐送來給大家嚐嚐的東西,可沒有一個人不相信:今天這兄弟家一定發生了什麼事!而且是大事!
當母子三人最後來到朱正清的大哥家時,朱唐氏看到一籃子梨子,驚得下巴都快掉了:“弟妹,這是…”
朱成傑嘴比較快:“大伯孃,這是我們院子裡的梨子,爺爺叫我們送些來給弟弟妹妹們吃。我與妹妹都算好了,這裡有十四個,哥哥、姐姐、弟弟、妹妹各三個,大伯孃與大伯各一個。”
朱唐氏有點不相信:“這麼多梨子,她會啥得?成傑你這臉上怎麼了?”
顧明蘭沒接朱唐氏的話只是朝她笑笑:“這是爹吩咐的事,既然送來了,大嫂你只管接着好了,大哥可是朱家的嫡長子,吃幾隻自己家的梨子,不必客氣。”
嫡長子?
這農村確實是有嫡長子小麼子,爹孃心中的寶貝子的說法,只可惜親孃不在,這嫡長子也就成了家中的雜草。
見自己妯娌這表情,知道這其中一定有什麼事發生,朱唐氏可是個聰明人,她也就不問了,會意的笑着說:“那大嫂就接了,謝謝二弟妹啊。你也難得來,坐會吧。傑兒,你哥哥他們在屋後烤紅薯,一會吃了再回去。”
孩子有吃就有勁,聽到哥哥姐姐都在屋後,朱成傑立即拉着妹妹走了。
顧明蘭知道她有話想問,而她來這幾個月,也瞭解了朱唐氏的爲人。這人雖然性子有點急有點悍,可是心眼兒不壞。她甚至認爲,在朱老婆子手下討生活,不悍點就只有丟命的份。
於是她真的坐下來。
朱唐氏覺得這弟媳出了事之後完全變了一個人,見她坐下立即倒杯茶遞給顧明蘭問:“今天這太陽打西邊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