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2大禿子很頭疼,今天本來心情很好,要見一位客人。可誰知道一大早的,就被老二一家子吵得不得安生。
大禿子有四個乾兒子,這是個乾兒子的排名可不是按年齡的先後順序的,是按進門的先後順序的。說是幹兄弟,倒不如說是師兄弟還來的貼切些。
大兒子姓劉名敦,人稱“墩子”,力大無比,當初是跟大禿子比試落敗了,甘願拜了大禿子爲乾爹。劉敦當年落敗時已經快三十歲,如今更是已快四十。是跟着大禿子最久的一個乾兒子了,雖然年齡只比大禿子小了十歲不到,可卻對大禿子忠心耿耿,爲人也是耿直。
這二兒子名叫王寶順,外頭人稱“寶爺”。淮坊人,今年正好三十。當年這王寶順他爹是個佔山爲王的馬賊,結果被官府圍剿了,王寶順被他爹幾個手下送了出來,一路流浪到了京城。大禿子偶遇王寶順,見他身手好便收做了乾兒子。
老三的名字有點可笑,叫盧狗蛋,如今這名字已沒人敢叫,都尊稱一句“三爺”。只有老二王寶順會時不時連名帶姓的叫老三盧狗蛋,兩人的矛盾也是最多的,動不動就要吵架。
老四今年才二十二,名叫齊步仁,外頭人都叫他“小閻王”,此人雖然功夫不是四個人裡最好的,卻是個心狠手辣的貨色。比起他三個哥哥來,他並不怎麼招人喜歡,也不受歡迎。
今兒鬧起來的就是老二和老三,這兩人雖平時總是吵吵鬧鬧,卻沒真的犯渾動過什麼真格的。可今天老二的心腹小柱子給人一刀砍死了,柱子一家找王寶順做主,王寶順一看那傷口,臉就跨了。
他們這樣的練家子,都有自己擅長的招式。柱子身上這道傷口,看着像是“橫刀落雁式”,是老三的心腹二缺子最擅長的招式。只是這麼多年來,別說殺人,就是砍人他們都很少做了。這突如其來的打擊,讓老二徹底紅了眼,直接拉着柱子的屍體,告到了大禿子的跟前。
大禿子現在的臉拉的跟長白山那麼長了,他很頭疼,他有點不想管了。他之所以丟下幫派的事給兒子們管,就是因爲年紀大了,不想再折騰了。誰知這兒子一個個的就是不爭氣,老二本來是他最看好的一個,他想讓老二繼承他的衣鉢,做這城東片區的掌管者。
可如今看來,老二也未免太不沉穩了些,江湖人的義氣擺在第一倒是對的,可這性子卻太容易被人當槍使了。
大禿子正頭疼着,就聽屋頂上傳出一陣清脆的笑聲,他臉色一肅,正想大喝一聲,就見一人影翩翩而落,立在院中抱拳拱手大聲道:“在下秦晉,應大爺之邀,帶我家主子赴宴。”
大禿子更頭疼了,這秦晉功夫可謂是他見過的人裡最好的一個,他本想拉攏卻聽說人家已有了主子。他心想拉攏不到,若能跟人家主子交個朋友也是好的,可這秦晉功夫好是好,唯獨這有門不走非要走屋頂這點,讓他是哭笑不得。
大禿子心情有點不好,心想自個好歹也是深宅大院的,這人怎麼就不能尊重自己一下,走走正門呢?於是臉上便帶了些不快出來,揮了揮手道:“有請。”
誰知這聲有請說過,秦晉竟一個鷂子翻身又上了屋頂,等他下來時,懷中多了一個小人,一身靛藍色古香緞錦衣,腰中繫着栗色蟠離紋金帶,一枚正方形玉牌墜着下襬。再看那面容,雖然瘦小,可眼睛很亮,嘴角微微帶着笑容,非但沒有一般孩子見到生人的拘謹神色,反倒一臉的從容。
大禿子不由心中叫了聲好,納悶着這是哪家的少爺,他怎麼從未見過。想他在這京城混了這麼些年,對這京城的勢力早掌握的一清二楚,爲了不惹上貴人,他們也得認認人,所以這京城裡這個年紀的小少爺,他可沒有一個是不認識的。
雖不認識,大禿子也不敢無理,以秦晉的身手,能認這樣一個小子爲主,想必這小子背後必有靠山。自己不認得只怕也是自己坐井觀天,見識不高。既然來的是個小少爺,想必也好對付,只要說些好的,哄得這小少爺開心了,日後想認識小少爺背後的大人物,也就不在話下了。
想到這裡,大禿子也不理他幾個兒子的糟心事,竟站起來親自迎了出來,嘴裡還笑着道:“失禮失禮,在下張午,不知貴客到來,有失遠迎。”
花廳裡那倆乾兒子眼珠子都掉地上了,這四個乾兒子裡頭,除了收老大時,大禿子在京城地位還不是很高,跟人打交道時還算客氣。可收老二那時起,大禿子已是這京城東區一霸,再沒和人客氣過,就是別人這麼客客氣氣的迎來,指不定都要被這大禿子啐上一口。
王寶順和盧狗蛋哪裡見過自己乾爹這付模樣,可不就呆了?就連還在哭着鬧着的幾個手下的家人,都不敢出聲,直愣愣的看着院裡的一大一小來客出神。
羅念安見大禿子迎了出來,忙拍了拍秦晉的肩膀,秦晉會意,放了她下來。還未來得及在主子耳邊吩咐,就見自家姑娘已經跟着迎了上去,還用那稚嫩的聲音笑着說道:“大當家的客氣了,小子姓羅,當不得大當家的這番禮迎。”
大禿子拱手叫了聲“羅少爺”,羅念安忙回禮叫了聲“張爺”。這一高一矮,一胖一瘦兩個人,竟好似忘了年齡似的,就站在院裡寒暄了起來。
秦晉都覺得自己腦子不夠用了,這是什麼情況,主子什麼時候跟人學的這番舉動,他怎麼從沒聽說過?就算是來京城之前,主子也只不過是在走馬縣那樣的小縣城裡待過,居然一點都沒有怯場,反倒這般老套,實在是令人匪夷所思。
他還在獨自納悶呢,就聽自個主子又道:“小子斗膽,因不方便被人瞧見,便請侍衛帶着走了屋頂,還請張爺見諒。只是不知張爺現在忙着,擾了張爺辦事,請張爺見諒。”
大禿子都差點忘了他乾兒子那事兒,突然被羅念安這麼一提起,不由憋得滿臉通紅。這可是家醜,不但被外人聽了個正着,這人還是個貴客。這不是活生生的被打了臉麼?可即便大禿子再尷尬再難堪,他也不敢對羅念安翻臉,畢竟人家也不是故意來聽牆角的,這事兒只是碰巧被人聽見,他若是生氣,不是落了下風?
想到這兒,大禿子只能乾笑了一聲,回頭瞪了一眼花廳裡的老二老三等人,對着羅念安抱歉了聲:“讓少爺見笑了。”
羅念安知道這大禿子心裡只怕是恨極了自己,可如今聽都聽了,只能想個法子讓那大禿子改變想法了。她眼珠一轉笑着說道:“清官難斷家務事,不過我方纔聽了兩句,依稀覺得有點蹊蹺。”
大禿子擡眉“哦?”了一聲,急忙問道:“此話怎講?”
羅念安笑着問道:“不知可否讓小子近前看看屍身?俗話說事實擺在眼前,若是不親眼看看,小子也不敢定論。”
大禿子忙做了“請”的手勢,自個帶頭回了花廳,仍在他那鋪着虎皮的八仙椅上坐下,接着就沉默的看着羅念安繞着屍身仔細打量。大禿子心裡不禁有些後怕,還好他方纔沒對這羅少爺不敬,想來這少爺也不過八九歲的年紀,居然不怕屍身還敢上去打量,只怕之前就沒少見過死人。想他大禿子年幼時,何嘗見過這樣的場面,不被嚇得尿褲子就算不錯了,哪裡還敢湊上前去。看來這羅少爺果然不是平凡人家,只怕自己要是惹了他,死上十次都不夠的。
大禿子這廂胡思亂想着,羅念安這邊卻指着屍身道:“如此看,看不清傷口如何。哪位大哥幫忙搭個手,將那上衣褪了,給我看個明白。”
老二王寶順是個有眼力見的,他見自個乾爹都對這孩子畢恭畢敬的,自然也不敢怠慢,忙上前去“刺啦”一聲撕開上衣,將那傷口裸露了出來。
秦晉站在院子裡真是想昏過去算了,這回去還怎麼跟綠萼交代啊,帶着姑娘出來,不但讓姑娘看了死人,還看了死人的身子,綠萼不打斷自己的腿就算好了。
羅念安倒是一點不怵,雖然死人她沒見過,可那死豬死牛死羊什麼的,她卻是常見的。再說這死人早死的透透的,血也不流了,自然沒那麼恐怖。她上去看了看傷痕,眉頭就忍不住擰了起來。
“方纔我聽說,這傷口是什麼招式所致,哪位大哥給我演示一下,那招式是如何的?”羅念安又問道。
這回不帶王寶順表現,那盧狗蛋立刻站了出來,邊解釋邊小心翼翼的空手給羅念安比劃了一回。
羅念安點了點頭,問那盧狗蛋道:“你那心腹二缺子,慣用哪隻手?”盧狗蛋想也不想就道:“他慣用右手。”R1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