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氏回頭一看,冷笑了起來:“外甥女好大的本事,竟當着我的面,打起我的人來了。我也不與你多講,你自去跟老太太說吧。”
羅念安皺着眉頭,看着從地上一咕嚕爬起來的丫鬟,又看着二房的越走越遠,人立在原地沒有動彈。
她並非嚇到了,她只是想趁人走了,檢查一下東西有沒有壞。等二房走遠了,羅念安檢查完了禮物,這纔再次往清風堂走去。
她是到的最晚的一個,清風堂裡如今已經坐滿了人,連劉家的兩兄妹都到了。羅念安看了看廳內,原來屬於她的位置,已經被劉曉妍佔了去。而安雲珏也沒有多空出個位置來,如今只剩安成闕的旁邊還剩一個座位。羅念安心中冷笑,不動聲色走上前去先給首座的老太太和侯爺請了安,這才一步一步走向尾席,不亢不卑坐了下來。
今天不但女眷全到了,就連三個舅舅也沐修在家。趁着人都到齊了,侯爺正準備說兩句,突然袁氏站起來發難,向老太太和侯爺痛訴方纔羅念安的無禮之狀:“老太太,侯爺,今兒你們可得爲兒媳做個主啊。安兒這丫頭越發的沒禮貌了,竟當着我的面打我的下人,我讓她住手她竟理都不理我。這事兒可好些人看見了,能給兒媳作證。若是老太太不教導教導她什麼叫長幼尊卑,我也沒臉在這府裡待下去了。”
永安候本要講話卻被打斷,正一肚子的火,聽見這兒媳跳出來作死就忍不住想罵人了。可偏偏秦氏在一旁拉住了他,又搶先開口了。“安兒,可有此事?”
永安候一口氣嚥了又咽,他知道這裡是內宅,凡事該由夫人做主,可他這個夫人,偏心起來是什麼樣,他可是再清楚不過了。雖然如此,他也不好在衆人面前駁了夫人的面子,不然這日後夫人可就難以管家了。於是他只能閉嘴,坐下了下去,準備看看羅念安怎麼應對。
羅念安站了起來朝老太太福了一福,又朝袁氏福了一福:“二舅媽說的這話,我怎麼聽不明白。我何時打了二舅媽的下人了?剛在路上遇到二舅媽和兩個姐妹,不過也就是打了個照面的功夫。這點功夫我都能動手打人,我可不用窩在府裡了,都能出去當女捕快了。”
“你竟敢睜着眼睛說瞎話?”袁氏一臉信心十足的樣子,讓羅念安有點納悶,突然就聽袁氏道:“我可是有證據的!來人,叫映紅上來!”
一個丫鬟在衆目睽睽之下,掩着衣裳哭哭啼啼的走了進來,到了廳內也不敢上前,遠遠打的就跪了下來,口中直哭道:“求老太太侯爺做主。”
羅念安一看,這丫鬟壓根就不是方纔她推的那一個,不由就冷笑了起來。這袁氏不就仗着來的路上一個人都沒有,想賴一個莫須有的罪名給她麼?
廳裡衆人神色各異,看着那下首跪着的映紅,有人相信,有人不信,有人鄙夷羅念安粗俗,有人替羅念安惋惜。
大舅舅安瑾瑜以前最疼的就是羅念安她娘,外甥女雖然住進家裡他沒怎麼見過,但也沒少吩咐自個媳婦好好照看她。如今一見羅念安那如同自己妹妹一樣的臉孔被二房這樣設計,他就有點氣不過了,站起來對着父親母親拱了拱手,大聲道:“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弟妹這般對待外甥女,只怕九泉之下的妹妹和妹夫也不會安息的吧?外甥女如今父母全失,只得我們這些親人,即便不是疼愛有加,也不該這樣誣陷於她。瞧那賤婢衣衫不整,憑外甥女那樣嬌小的體格,如何將她打成這樣?”
安瑾瑜這番話,說的老二安瑾珅頗爲不快,他坐在那兒動也不動就哼了一聲,陰陽怪氣的反駁道:“大哥這是做什麼,如今還沒輪到你當家作主呢,母親和父親都還健在,是不是冤枉那丫頭,難道父親母親看不出來?”
只這一句,就讓安瑾瑜氣的臉上失了顏色。羅念安見老太太已有不快之色,趕緊上前朝安瑾瑜福了一福勸道:“大舅舅莫氣,外甥女雖不才,也能爲自個辯解一二,大過年的,別爲了一個丫鬟氣壞了身子。大舅舅且先坐下,容外甥女解釋。”
安瑾瑜看着外甥女冷靜的面孔,忍不住嘆了口氣,這莫須有之罪最是難開脫的,外甥女只有十歲,哪裡能解釋的清楚。但現在羅念安都開了口了,他也不好再說什麼,只得坐下喝悶茶。
倒是老三安瑾琛面帶微笑問羅念安道:“安兒既然這麼說,想必是胸有成竹了,大哥莫慌,先聽安兒辯解一番吧。今日還有劉家的兩個小輩在,可不能就這麼誣了我們外甥女的清白,不然傳出去也不好聽。”
這話說完,老太太心裡咯噔一下,看向劉家的兩兄妹,見他們倆正盯着羅念安,心道不好,若是真的是安兒做的,那這一鬧不但安兒的名譽受損,連帶着自個的姑娘家都要遭殃。可若是二房誣陷的,那她就是想偏心二房都不能了,這次但願袁氏不是無理取鬧,不然後果可就嚴重了。
袁氏還不知事態嚴重,倒是安雲珺擔憂的看了自個嫡母一眼,又轉頭去看自個嫡姐,這一看,坐在對面的長輩就看了個正着,大家心中都有了數,只怕真的是誣陷了。現在就看這外甥女,怎麼替自己洗清冤白了。
“這位映紅姐姐,可否站起來一下?”羅念安出乎衆人的意料,並非上前解釋,反倒走到了下首,對着映紅說起話來。
映紅心中一驚,身子猛地一抖,往後直縮叫道:“表姑娘別打我,別打我!”
袁氏在座位上怒斥道:“你這野丫頭又想做什麼,難道還想當着我們的面再打她不成?”
羅念安無可奈何的笑了笑,搖了搖頭轉頭對首位的秦氏解釋:“外祖母,我只是看這位映紅姐姐怪可憐的,遭了這樣的罪還得一直跪着,所以想讓她先站起來,難道這樣也有錯嗎?”
秦氏微微點了點頭,沉聲道:“映紅,站起來,表姑娘說的話你聽不見嗎?”
映紅只得站了起來,卻仍低着頭,手捂着胸口的衣襟。她這一站起來,臉上兩邊各有五道手掌印,看着令人觸目驚心。
劉家的姑娘劉曉妍忍不住吸了口氣,心道這姑娘看起來柔柔弱弱的,打起人來可還真不含糊,能把人打的這麼慘,力氣可是不小。再一想到羅念安方纔進屋時明顯看了自己的方向,她自己琢磨了一下估計是她佔了羅念安的座位,這一下她可就忍不住了。怕自己以後被羅念安打,這屁股就在凳子上磨來磨去的難受極了。
“映紅姐姐,你說我打了你,你可否向各位長輩說明,我方纔是如何打你,打了你哪裡,打了幾下。最好說的詳細一點兒,免得長輩們不清楚狀況。”羅念安見映紅站了起來,不慌不忙走到她的對面,與她對立而站。雖然氣勢挺足,但羅念安個頭矮小,站着纔剛到映紅的脖子,看起來頗有點滑稽。
映紅有點摸不着頭腦,偷偷看了袁氏一眼,袁氏不動聲色點了點頭,映紅這才嚥了口口水大膽的說道:“表姑娘是站在我跟前,照我臉上左右各扇了一耳光,還撕破了我胸口的衣裳,說我是小娼婦,要把我賣到窯子裡去。”
這話誣陷的可就有點嚴重了,一般只有那嫁了人的婦人才罵得出這樣難聽的話來,被誣陷到了羅念安的頭上,可就真的把羅念安給毀了。
羅念安聽完卻只是點了點頭,然後又轉身看向秦氏和永安候:“外公外婆,我問完了,不過有幾個疑點,我還沒弄清楚。還請外公外婆允許我讓人拿點東西上來,我好做個試驗。”
秦氏滿頭霧水不明所以,永安候倒是馬上點頭允了:“你要什麼只管吩咐下人去拿來,今兒我倒是要看看,你怎麼替自己解釋明白。”
羅念安對永安候這樣嚴厲的語氣,倒沒有多在意,只是轉身叫了綠萼進來,對她道:“你帶着清風堂的丫鬟,去找一根與映紅姐姐一樣長的木棍來,再找一個靠枕,一塊素色的布料,一套外衣過來。外衣的樣式最好與映紅姐姐身上的一樣。”
永安候不明白這是爲什麼,出聲問道:“安兒,你這是搞什麼名堂?”
其他的人也都明白這是唱的哪齣戲,都好奇的看着羅念安,唯有袁氏哼了一聲:“還能搞什麼名堂?只怕是做最後的掙扎罷了,這樣沒教養的野丫頭,我看還是送去庵堂好了。”
羅念安冷靜的站在那裡衝永安候一笑:“外公,你聽說過案件重演嗎?”
不但永安候沒聽過,衆人裡沒有一個聽過的。大家都紛紛搖了搖頭,就聽羅念安又道:“今兒我就來給大家案件重演一下,照映紅姐說的法子,再打一次,看看是不是她說的這麼回事。”R1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