樸公公也不客氣,端起紅豆沙來攪了一攪,見裡頭還有白色的瓣狀物體,不由問道:“這又是什麼?”
司馬老爺道:“這是百合的根部,本是入藥的材料。但羅氏愛拿它做成點心,吃了以後清熱健肺,秋季吃這個是最好的。”
樸公公笑道:“一道紅豆沙,竟還有這麼多名堂,雜家倒要嚐嚐。”
一口下去,香滑滿口,樸公公一挑眉,不由叫了聲:“好!”
凌雨此時打外頭求見,奉上了給樸公公的好處銀子。樸公公當着司馬老爺的面,大大方方收了銀子,又對凌雨道:“羅淑人這紅豆沙真是做的極好的,敢問羅淑人可否把方子給了雜家,日後雜家想吃,也不必再來求人了。”
凌雨只是個奴婢,樸公公原以爲她會怯場,沒想到凌雨竟大大方方的道:“淑人早想到了,那方子已經寫好了,放在方纔那荷包裡頭。裡頭用的什麼材料,怎麼處理,什麼時候下豆,什麼時候放糖都說得清清楚楚。公公要不現在看一眼,若是有不明白的,我這就請淑人來給公公解釋。”
樸公公忙打開方纔的荷包一看,裡頭放着二十兩銀子,另還有一張小紙片,那紙片上果真寫的密密麻麻,連一人份的紅豆沙用多少水多少豆這些細節都寫了個清清楚楚。
“妙極,妙極啊!我原還想着,你們熬紅豆沙是熬一家人的量,淑人莫不是給我的也是這麼多量的。誰知竟這般細心,給我的是一人份的。替我謝謝你家淑人,她有心了。”
凌雨忙福了一福口道“不敢”,接着又退出了房內。樸公公竟一直待到太陽快落山了,才離開司馬家。
羅念安在家裡等了許久,纔等到司馬思回來,她拿出懷錶一看,都已經晚上八點多了。
“這麼晚回來,吃過了沒有?”羅念安迎了上去,笑着替司馬思解了外袍。
司馬思突然抓住羅念安的手,衝她擠了擠眼睛:“多謝淑人助我,這自請外放果然好處多的很。”
羅念安一怔,忙問道:“還有什麼好處?”
司馬思大笑起來,一把把羅念安摟進了懷裡道:“這第一等的好處就是那三品的勳官,我出來時,聽黃公公說,原本聖上只准備給我個上輕車都尉。結果我自請外放之後,聖上竟臨時轉口給我了個上護軍。別看只是一個四品和三品的差別,這其中差的可不小呢。”
羅念安問道:“難道還有第二個好處?”
司馬思道:“這第二個好處,就是還不等我請旨,聖上便下令我們全家隨任。”
羅念安大喜,一蹦三丈高,急急忙忙叫道:“什麼時候走,什麼時候上任,走水路還是陸路,可以帶多少人?”
司馬思見她這樣,心中也是高興,捏了捏羅念安的鼻子笑道:“這便是第三個好處了,本應現在啓程,十一月上任,可聖上體恤,說是咱們過去那邊路上說不定耽擱一下就得過年了。所以允許咱們年後啓程,明年三月爲最後上任期限。”
羅念安一聽,反倒癟了嘴了。司馬思瞧見不由納悶:“這不好嗎?”
羅念安有點鬱悶的說道:“京城冬天冷死人了,反倒嶺南那邊,即便過年也極暖和,聽說只用着一件單衣就好。老爺去年犯病,若不是用人蔘吊着,只怕也好不起來。如今若能早點出發,到了嶺南氣候宜人,也不怕冬天再犯舊病了。咱們在哪不是過年?在京城難道還能有親戚了?還不如早點過去,一來大爺也好早點打點通那邊的人脈,二來我也有時間收拾家裡,帶大姑娘出去交際交際。過年的年禮極爲重要,咱們要是去了那邊過年,反倒比在京城有利。”
司馬思聽了這話愣了一愣,過了半天他突然站了起來道:“我去父親那邊有點事兒,你先歇着不用等我。”
羅念安目送司馬思出去,手裡不禁握拳叫了句“yes!”
凌霜好笑的看着她,搖了搖頭:“奶奶總是時不時說些莫名其妙的話,這噎死噎死的,也是好說的?大喜的日子呢,也不怕觸黴頭。”
羅念安嘻嘻的笑了起來,抱了凌霜一下,悄悄對她道:“我那些嫁妝,該往空間放的就往空間放,是時候準備起來了。你明日起,讓人開始收拾主子們的東西,另外主子身邊的人全帶着走,打雜的下人也帶上五十個。下人們的行李也多往空間裡塞,外頭只許一人帶一個包袱做做樣子就好。”
凌霜輕輕點頭,也不多問也不多說,收拾好屋裡,便退了下去。不一會兒曲媽媽進來問道:“奶奶這就讓人收拾上了?大爺急着趕路,咱們可以慢慢來的,鋪子那邊都還沒交代好呢。”
羅念安這纔想起,曲媽媽是不知道空間的。實際上她想打理鋪子簡單的很,用空間的大門的就可以直接回京城了。可這明面上的樣子,還是得做一做,免得被人發現有什麼不對的地方。
她突然想起一件事,對曲媽媽道:“大爺那個賭場,我準備開了令開個職業介紹所,你明兒帶綠萼去把賭場關了,另外跟綠萼說,讓她注意賭場外頭的乞丐,有一個人,我看着眼熟,讓她看看是不是她的故人。”
曲媽媽被羅念安這一通沒頭沒腦的話給說得一頭霧水,可還是應了下來出去了。羅念安自己更衣歇下,半夜才感覺到司馬思摸上牀來。
她往旁邊挪了挪身子,打了個哈欠問道:“跟老爺說了這麼久,肚子餓不餓?”
司馬思笑着躺下,一把將她攬進了懷裡:“不餓,說得都是你的事,說多久都不餓。”
羅念安聽了瞌睡有點醒了,眨巴眨巴眼睛問道:“說我做什麼,我是不是做錯事了?”
司馬思把羅念安摟的更緊了,下巴在羅念安的頭上蹭了蹭道:“非也,你不但沒做錯事,還做的很對。家裡的事兒,大概多久能打點好?”
羅念安想了想:“其實要走明天就能走,鋪子這邊有綠萼替我看着,我又養着一批信鴿,所以隨時都能聯繫上。就是大太太的那兩個鋪子,我還沒來得及開工呢。”
司馬思想了想道:“這也不急了,若是一弄起來又要好幾個月的時候,不如租賃出去給人用吧。待我職滿回京了,再做打算。”
羅念安微微一笑,其實她要打理,在哪兒都行。有任意門,簡直不要太輕鬆好麼?不過她仍然回道:“那就聽你的,這次咱們去嶺南,住什麼地方?要不要提前派人去買宅子?”
司馬思笑道:“上將軍有御用宅府,到時去了就能住人,這不必擔心。廣南東路的路治在廣州,到時會住在廣州,那邊聽說在修建子城,東城,西城和雁翅城。到時我們去了才知住在哪裡,不過既然到處都在修建,只怕是在北城了。”
羅念安都聽糊塗了,怎麼會那麼複雜,不過有一點她到時聽懂了,原來這時候的廣州,是屬於廣南東路的。這個朝代把地區按路劃分,分成了十五個路。廣南東路,只怕不止廣州這一點地方了。
羅念安興奮的一晚上睡不着覺,拉着司馬思講講這個講講那個,最後還是司馬思受不了了,以吻封住了羅念安的嘴,她這才紅着臉把司馬思推開睡覺去了。
第二日一早,來司馬家的人紛紛多了起來,除了羅念安之前玩的幾個手帕交被放了進來,其他人司馬思一概不見。羅念安不禁犯愁,這樣的性格,可怎麼得了哦。得罪那麼多人,以後官路還有的走嗎?
姚青青也在放進來的人其中之一,她是司馬茹的死黨,又幫過羅念安的忙,雖然是“情敵”,羅念安還是招呼她招呼的心甘情願。
姚青青咋一見羅念安時,臉上表情還有些僵硬,不過說了幾句話後,她還是神色緩和了起來。羅念安怕她在衆人面前忍不住,覺得她這種性格,萬一當衆叫了起來,到時倒黴的可是司馬思,於是她起身拉着姚青青,去了花園賞花去了。
兩人在花園裡默默的走了幾圈,姚青青終於忍不住開口了:“你過的還好嗎?”
羅念安詫異的看了她一眼,笑笑道:“還不錯,你呢?”
姚青青張了張嘴,卻始終沒有再說什麼,只是嘆了口氣,手裡玩着眼前的一朵山茶花。羅念安看着她那盆十八學士,心都碎了。你媽,這花很貴的好嗎!再蹂躪下去,我三百兩銀子都沒了。
許是羅念安的眼神太嚇人,姚青青最後也發現自己的動作太不禮貌了,她趕緊縮回手來,跟羅念安道歉:“抱歉,我一想事,手裡就有個習慣會捏手邊的東西。”
羅念安見她也屬實可憐,噗呲笑道:“沒事,就是一盆玩物而已,它能折在你的手裡,也是你的福氣。只不過你年紀輕輕的,爲什麼總是愁眉苦臉。我還記得當初見你時,你意氣風發的樣子,如今還歷歷在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