鳴露福了一福馬上就走了,羅念安回了裡間,見凌霜正把牀上的元帕收起來放回箱子裡頭,不由臉上一熱。她快步走進浴室,就聽司馬思一陣驚呼,羅念安愣了愣,噗的一聲笑了。
“大爺,那三人只怕沒存什麼好心思,一大早的就跑來挑撥我們夫妻的和氣,我讓人找牙婆來賣了,另外家裡的下人也太不夠用了。我瞧大爺往日那些跑腿跟班的都不在了,不如我再叫人買一批迴來,大爺也好選幾個。如今你回來了,少不得要多出去應酬,身邊多帶些人跟着伺候也是好的。不然有個什麼跑腿送信的,這個走了,身邊就沒人了,少說也得常有兩三個在身邊纔夠用。”
像羅念安這麼大喇喇的說什麼“挑破我們夫妻和氣”的女子,可是沒有的。這時代雖然女子地位沒那麼低,但也沒有哪個當主子的說得這麼開門見山。可偏偏這樣,卻對了司馬思的胃口。加上後頭羅念安說的出門小廝一事,確實也在司馬思的考慮之中。如今羅念安已經替他想好了,他整個人都跟吃了人蔘果似的,舒服慘了。就覺得自己這媳婦這是天降鴻福,若不是安兒這樣的性格,嫁來他們家不但幫不了他,反而要拖他的後退。
司馬思不由對羅念安更加喜愛,連自個還在洗澡都忘了害臊,笑着對羅念安道:“奶奶說得極是,那就勞煩奶奶幫我挑幾個好的。年紀大小倒不拘,最重要是人機靈懂得看顏色的。”
羅念安點頭笑道:“這我省得。大爺放心,不但要機靈的,相貌也得討人喜歡的,不然出去跑個腿送個信,光打個照面就讓人心生厭惡了,還怎麼辦好大爺的事兒。”
司馬思心中更加滿意了,點頭大笑道:“有妻如此,夫復何求啊!”
羅念安大大方方接受了他的誇獎,衝他擠了擠眼睛,擡手一看錶。不由驚呼:“大爺快起來吧。再晚就錯過時辰了。今兒還得敬茶呢!”
司馬思才一站起來,又立馬坐了下去:“你……你先出去……我自己能行。”
羅念安忍着笑,點了點頭往外走。可走到臥室,她還是忍不住大笑了起來。司馬思在浴室裡聽到笑聲忍不住無奈。這丫頭。剛認識的時候。她還防自己跟防賊似的,口中全是什麼男女大防,簡直就是個老古董。可如今嫁了人。竟性子倒了個個,怎麼反倒變成自己害羞了,她卻一點沒事人似的。
小兩口在這邊換着衣裳,那邊司馬老爺已經知道了一大早發生的事兒,他搖了搖頭,心中很不是滋味。也是他不濟,害的孩子們受了苦。不然也不會出現兒媳婦一進門就發生這麼沒規矩的事兒。而司馬茹那邊,聽了鳴露的話,忍不住拍着桌子怒了:“當真有人一大早的就尋嫂嫂不愉快了?”
鳴露抿嘴笑道:“姑娘莫惱,其實也沒什麼,奶奶本來想着罰她們跪一跪也就算了。偏生那幾人嘴巴不乾不淨的,連主子都編排上了。曲媽媽一怒讓人打了她們板子,結果她們直接在院裡嚎起喪來了。奶奶聽着心煩,又覺得這剛過門的,就遇到這麼不吉利的事兒,心中難免不順,所以讓我來問問姑娘,可否把那三人,包括那三人一家的賣身契給了奶奶。”
司馬茹忙叫人把賣身契找出來,讓鳴露帶回去。丫鬟們找賣身契的時候,鳴露又道:“還有件事兒,得稟給姑娘。奶奶說以往還沒過門,不敢太幫襯着,怕人說三道四。讓姑娘吃了不少的苦,奶奶心中也不踏實。如今奶奶過了門,既爲長嫂,就得擔起責任來。姑娘是嬌客,如今身邊的丫鬟越來越少了,臉面上可過不去。家中下人缺的也多,職位上安排不過來也是有的。所以奶奶尋思着,再買一批人進來,請姑娘和大爺老爺先挑合適的放在身邊用着,剩下的就把家裡的空缺填上。總不能讓主子們貼身伺候的丫鬟去做那粗使丫鬟們做的事,一來姐姐們也忙不過來,二來傳出去對大爺的仕途也不好。”
司馬茹聽了一愣,眼中泛起了淚光,她笑着衝鳴露點頭道:“嫂嫂有心了,既然如此我也不推辭了,家裡的人手確實不夠。只不過……公中並沒有多少存銀了,只怕……”
鳴露笑道:“姑娘別擔心,奶奶說了,既然是一家人了,哪有分你我的。奶奶還說,即便別處的空缺不補上,幾個主子身邊伺候的人可少不得。奶奶也知道家中存銀不多,已經準備好了一筆銀子,只不過不知道姑娘習慣從哪個牙婆那兒買人,家裡可有相熟的。若是沒有,奶奶自派人去找。若是有,姑娘只管叫了進來挑人。”
司馬茹原本才搬家時,身邊還有明喜明慧兩個大丫鬟,明喜又因亂嚼舌根被趕了出去,就只剩明慧一個大丫鬟了,其餘的都是粗使的小丫鬟。後來分了家,家境越發艱難,連着小丫鬟和家中的下人都遣了不少。如今聽了鳴露的話,心中真的是對嫂嫂感激不已。明慧在一旁找着賣身契,聽到這番話也是暗自落淚。人都說這侯府的表姑娘是個純善的傻姑娘,一心只會爲人好,看來此話真的不假。
“我們奶奶其實也不願再發賣人了,只是這剛進門,若是就被那惡僕打了臉,往後在家裡也只怕過不舒坦。方纔的事兒,奶奶說待會兒見了面會跟姑娘親自道歉,還望姑娘切莫見怪。奶奶說了,賣出去幾個,一定賠姑娘十倍的回來,必不會讓姑娘管家艱難。”鳴露這一套一套的說辭,說得司馬茹恨不得立刻就飛奔道桐花苑去跟羅念安道謝了。
“告訴你奶奶,她來了自然是她當家,待會見了面,我就要交鑰匙的。她想再把事兒推給我,可再不能了。我可是好久沒過過舒坦日子了,她來了,我好歹也能睡個安穩覺了。至於那三人,該怎麼打發,本來就是當家主母的事兒,用不着來跟我說。我可是嬌客,別忘了。”
司馬茹說完,咯咯的笑了起來,轉頭又對明慧道:“你這丫頭,還不找快一點,再有兩刻時辰,我嫂嫂就要去敬茶了。今兒我必能得個好禮物,你可莫耽誤了。”
明慧抹了淚笑道:“是,咱們奶奶最是宅心仁厚的,姑娘又最是人見人愛的,想必奶奶給的禮可不小呢。到時我也去討個打賞。”
三人笑了起來,又是好一通忙乎才找齊了賣身契,鳴露給司馬茹行過禮,就又回了桐花苑回稟去了。
羅念安正幫司馬思穿外袍呢,聽着鳴露進來回的話,頭也不回的對她道:“既然如此,讓曲媽媽去找幾個牙婆來,這回要多買些人,務必湊足一百個人。要三十個丫鬟,二十個僕婦,四十個小廝,再要五個廚娘,兩個車伕,三個門房。”
司馬思聽着,好奇的問道:“怎麼小廝反而要的多些?跑腿統共要不了幾個人,父親那兒有丫鬟伺候就行了,父親如今不出仕,也沒有應酬,概不出門的。”
羅念安瞪他一眼道:“你真是個不知事的,那外院最是爺們的臉面,難不成以後你都不請人來家裡應酬了?外院都是小廝打理着,人少了,職位安排不過來,掃灑誰做,跑腿誰做,給爺們牽馬端盤的誰做?你家裡原來有個練武場,可如今家裡沒那麼大的地方,我只得給你弄了個小的,如今沒人陪你練武,但也得有人幫你遞個衣裳端個茶的。難不成要你那隨行的三兩個小廝全一併包了?人又不是牲口,不知道叫累的。這累了,差事就辦不好,差事辦不好,豈不是連累了你?因此小廝才更要多一些,輪班當值。物盡其用自然最好,可咱們也不是那苛刻的人家,總不能把人當物來用。”
司馬思大笑起來,對一旁的凌霜凌雪道:“你們奶奶真行,我才說一句,她竟說了十句,昨夜她還嫌我話多,我看她才真是個話多的。”
凌霜抿嘴一笑回道:“奶奶平時連話都懶得和咱們講,卻跟大爺那麼多話說,可見奶奶只把大爺放心裡頭了。”
羅念安臉紅回頭罵道:“就你會說,回頭拿針把你嘴縫上。”
凌霜凌雪一點不懼,在一旁嘻嘻哈哈的笑了起來。司馬思見這情形,心中明白,自己這媳婦可不是時時都如方纔那般嚴厲,看她身邊的丫鬟們就知道,只怕平時對下人最是寬厚的,不然丫鬟們也不敢這麼玩笑。
羅念安回過頭來給司馬思戴好壓袍的玉佩,打量了一下說了句好了,一擡頭見司馬思一臉得意得看着自己,忍不住臉一紅啐了他一口:“只顧着你的了,我好沒穿戴呢。”
司馬思忙退到一邊,笑着看自個媳婦穿戴好,接着他眼睛一亮,看着凌霜拿起桌上擺着的一塊玉佩,給羅念安戴好。他心中喜不自勝,那塊玉佩正是自己送給安兒的,母親的遺物。司馬思心中一暖,上前牽起羅念安的手,說了句:“有妻如此,夫復何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