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50 吃驚

陽光亦如早上一樣燦爛,溼意褪去,周遭空氣冷暖適宜,窗外經過洗禮的花木更加豔麗動人,是一個多麼美好的天氣啊?

劉老太太的心情,卻再沒有早上那般喜悅。

兒媳等人全都退下了。

下人各就位的候命,大氣都不敢喘。

她坐回內室的平榻上,焦急的等待着,過了一會,拉簾還是沒有動靜。

劉老太太叫着綠意:“怎麼去了這麼久?大夫到底怎麼說?”

綠意剛去劉氏院子裡問過,道:“古郎中說是皮外傷,無礙,至於四娘子還沒過來,是因爲要裡裡外外洗漱一邊。”

剛回來的時候太臭了,面目全非。

劉老太太知道做這些事需要時間,可是她心急想知道孫女到底經歷了什麼,明明李蘅遠的人出去接人了,怎麼纔到上午,人自己回來了,李蘅遠的人還沒蹤影。

因不知前因後果,她又不敢冒冒然去問李蘅遠。

又等了一刻鐘,劉老太太等不及了,叫着綠意:“你去偷偷問問錢嬤嬤,那邊是不是出了什麼事。”不然李夢瑤怎麼自己回來了?

綠意得了命令去東府找錢嬤嬤,找了一圈,下人都說沒看見,或許在三小娘子屋裡。

李蘅遠的屋子綠意此時不敢進,心想着只能無功而返。

走在西池院和月宿院的夾道,正好碰見從西池院角門出來的鶯兒。

“鶯兒妹妹,去見三小娘子啊?看見錢嬤嬤了嗎?”見有可能幫到自己的人,綠意眼睛都亮了,裝作無意的跟鶯兒打招呼。

鶯兒給她行了禮,搖搖頭到:“我們家娘子要吃三娘子院裡的肉乾,我去找了桂圓姐姐,並沒有去上房,也沒有見到錢嬤嬤。”

綠意有些失望。

鶯兒突然問:“是四小娘子回來了嗎?”

綠意也不知道她知道多少,胡亂點着頭:“嗯。”

反正一會家裡人就都知道了,瞞不住。

二人再沒話說,就分道揚鑣。

鶯兒拿着肉乾回到月宿院,李不悔今天精神了不少,正在窗前走步子活動筋骨。

其他下人都不在,鶯兒在屋子正中間的小几上放下肉乾道:“娘子,四小娘子回來了。”

李不悔回頭看着鶯兒,臉上沒什麼特別的表情,因爲李夢瑤今天回來在她的意料之中。

——早上鶯兒碰見錢嬤嬤去前院辦事,後來李蘅遠的衛對就出門了。

錢嬤嬤上輩子沒聽說做過什麼對不起李蘅遠的事,但她死的很突然,李玉山的死訊剛從邊關發出來,錢嬤嬤就死了。

倒像是陪李玉山去了一樣。

還有一點很令人費解,李玉山一死,李蘅遠就落魄了,不然不能嫁個郎中。

可之前李玉山給李蘅遠的錢呢?

如果說都是李夢瑤和劉氏弄走了,也不太可能,管着李蘅遠錢財的人就是錢嬤嬤,李蘅遠草包,錢嬤嬤可不會把錢輕易給別人,還都給了。

越想越匪夷所思。

不過一點現在是肯定的,這個將李蘅遠自小帶大、李蘅遠無比信任的人,其實不是對李蘅遠忠心耿耿。

要不怎麼她去前院,侍衛出發,李夢瑤就回家了。

可是據馮微回來說,李蘅遠現在還在鬧肚子,根本不會調動侍衛。

這一切都證實了自己的猜想。

李不悔暗暗笑着李蘅遠的愚蠢,說着風涼話:“這下阿婆高興了,終於如願以償。”

說完轉過頭看着窗外的風景。李蘅遠到底沒鬥過那邊的人,李夢瑤風光而歸,以後李蘅遠會失去更多的東西,上輩子她不過是個婢女,只能靠聽說,這輩子終於可以親自鑑證了。

鶯兒道:“老太太沒有高興,還大發了脾氣,四小娘子是自己走回來的,奶孃下人全沒在,好像還掉溝裡了,差點讓門房當要飯的送到衙門去。”

“什麼?”李不悔詫異回過頭:“不是奚車侍衛?打馬遊街,自己走回來的,還掉溝裡了?”

鶯兒點頭:“婢子偷偷聽見櫻桃對桂圓這麼說的,應該就是沒錯。”

這怎麼可能?

李不悔嘴裡要塞下雞蛋了,這和她上輩子聽得看到的,一點也不一樣,板上釘釘的事怎麼還能變呢?

正當李不悔沉浸在和上一世生活的對比中,鶯兒突然道:“娘子,您以前不愛聽關於三小娘子的事,您是不是忘了?”

李不悔看着鶯兒似笑非笑的眼睛,如夢初醒。

………………

當綠意回到寧馨院的時候紅妝並劉氏簇擁着一個十多歲的小娘子,正在往內室進。

綠意見那小娘子水杏的雙眼總像是含着無盡情誼,溫溫柔柔的看人,真是軟到骨頭裡。

就跟劉氏一樣,一朵清新的小家碧玉。

一看就知道是洗乾淨的李夢瑤了,難怪老太太喜歡,跟黑不溜秋的李蘅遠一比,就是雲泥之別。

綠意來不及行禮,一行人已經進到老太太屋裡。

綠意心想,這小娘子到底遭遇了什麼,怎麼弄的那樣狼狽,於是忙跟進去。

一進屋,劉老太太看着孫女已經傻了。

“還真是我的瑤瑤,跟你阿孃一個樣,不能出錯了。”

原來她還在懷疑,劉氏已經一眼就認出來了,這有什麼好假的。

李夢瑤哽咽着,慢慢跪倒在紅妝早就鋪好了的錦墊上,給劉老太太磕了頭:“瑤瑤見過阿婆,阿婆,瑤瑤差點就見不到您了。”

說完,跪直了,如露珠大小的眼淚一滴滴從眼裡流出,在嬌嫩的臉上添了兩條淚痕。

那委屈的小模樣,就如雨中荷花般清秀,真是我見猶憐。

雖之前根本沒有相處過,但白白的小人阿婆阿婆的叫着,聲音軟軟的極爲好聽,劉老太太心都要化了,又疼的不行,道:“還不扶起來,我的天啊,額頭上還留着傷呢,不能留疤嗎?”

劉氏擦着眼淚道:“還好,古郎中說不能,不然我也不要活了。”

紅妝和綠意已把李夢瑤扶起來,劉老太太看着一眼侄女,但沒管她,張着兩隻手叫李夢瑤:“快來讓阿婆看看,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李夢瑤跪坐在劉老太太座榻下,仰着小臉。

劉老太太仔細看了,額頭磕破一層皮,應該就是甄氏說撞柱弄的,還好不是真撞。

可那也不行啊,劉老太太心裡埋怨着甄氏,拉起李夢瑤的手道:“你怎麼一個人回來了?你的奶孃婢女呢?家裡不是派人去接你了嗎?到底出了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