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了府上發月錢的時辰了,翡翠堂有四個大廚都是西池院過來的。
這四人分別姓趙錢孫王。
趙師傅年紀最長,來府上時間也最長,以往的月例都是他領。
眼看都到了正午了,西府這邊月錢早都發完了,可是東府還沒人叫他們去領錢。
王師傅最喜歡攢錢,錢一刻發不到手就不踏實,促催趙師傅:“你去找姜嬤嬤問一問啊,怎麼咱們的錢還不派人讓領?”
趙師傅還不以爲意道:“少了誰也不可能少了咱們啊,主子不吃飯了?就你急,行了,等着吧,我這就去。”
趙師傅把圍裙解下來扔給王師傅就出去了,到了東府的二門前,請求見姜嬤嬤一面。
東府的下人近來越發勤快,也不爲難他要買路錢,就去內院叫人去。
不多時姜嬤嬤沒過來,是三小娘子的貼身大婢女過來了。
“您是趙師傅吧?以前娘子就愛吃您做的豆腐小丸子。”
趙師傅賠笑着說是,可是他現在已經不在西池院了,西池院廚子多,三小娘子也不是特別重視他,翡翠堂不同,他是大管事,且月錢不變,活卻少了,當時錢嬤嬤讓他去翡翠堂,他自己也願意。
姜嬤嬤沒來,這個大奴婢說話是一樣的,趙師傅把來意說明了。
“桃子姑娘您看,我們幾個的月例怎麼還沒發?”
桃子驚詫道:“師傅您現在不是不在西池院伺候了嗎?您在翡翠堂吧?那怎麼能是西池院發月錢呢?是不是西府那邊給幾位全遺漏了?這錢應該是西府出啊。”
趙師傅這才覺得前所未有的害怕,西池院不管他們了?
他忙道:“以前都是西池院發啊。”
桃子笑道:“趙師傅說笑了,此一時彼一時,以前師傅做菜是給娘子吃?現在您給誰吃?”
所以應該是誰吃了誰出錢。
趙師傅從桃子的笑意中體會到了這一點,還想再說什麼,桃子已經轉身走了。
一股涼意讓趙師傅在盛夏裡打了個寒噤,不行,飯菜是李四郎房裡吃的,得跟西府要去。
趙師傅輾轉找到甄氏的婢女阿香,要月例。
阿香有些詫異:“不是都發過了嗎?難道忘了您?您是哪一房的?”
趙師傅報上姓名和四房名號。
阿香叫婆子拿來賬本翻了翻,翻到四房那裡找了一會。
後擡起頭笑道:“您是趙師傅吧?您四位並不是我們西府的,這賬上沒有,大夫人都不知道的事,這錢我們出不了。”
趙師傅真急了:“那怎麼行呢?我們是給四郎做飯的,三小娘子的不管,你們這裡也不管,那我們成了白使喚的了?告訴你,我們可不是死契,都是良家子,你們要是敢不給錢,我們就告你們去。”
阿香態度十分和氣道:“趙師傅您先別動怒,實在不是我們不給,您也不能爲難我一個下人吧?這府上各房的小廚房用人用錢都是有定例的,超出部分都得自己填補,四房月月都超支,大夫人不可能再給四房安排廚子,所以您也別爲難我,我也只是個下人。”
是,都是上面的事,可是他找誰?
趙師傅問道:“四房既然月月超支,超支的錢怎麼算?”
阿香道:“當然是四房自己填補,師傅您回去問問四房的人?我們這實在撥不出錢來給師傅們。”
那還能怎麼樣?事到如今,趙師傅也知道自己被人當球耍來耍去的了。
只能回去。
他走後,阿香回到正屋去見甄氏,把外面的情形說了一番。
甄氏圓圓的眼睛一挑:“阿蘅終於留出時間處理錢嬤嬤留下來的尾巴了?”
阿香道:“這樣下去,老太太那邊就得炸廟,最後擔子又要落在您身上了。”
甄氏笑的含蓄,到可見心情很好:“鬧吧,這次我就怕他們鬧的不夠大,這種憋屈的日子我也過夠了。”
阿香心頭一顫,大夫人也要開始鬧事了?
春雨是懷了孕的人,不能聞葷腥,更不能捱餓,可是怎麼太陽都掛正中了,她的伙食還沒上來?
春雨叫來管飯的奴婢:“你們想餓死我是不是?是不是要告訴四郎賣了你們,你們才知道怎麼伺候人?我的午餐呢?菜飯呢?這都什麼時辰了?吃的呢?”
婢女十分委屈:“姨娘,整的院子都沒開飯,廚藝罷工了,說咱們不給人家月錢。”
春雨心思一動,聽到了弦外之音:“怎麼不給月錢?誰不給月錢?”
婢女把聽到的傳言說了一邊,後問道:“您說,這錢該誰給?”
春雨蹙眉:“三小娘子真的不管了。”
婢女道:“人家三小娘子沒吃到飯菜。”
“那大夫人就由着廚子鬧?”
婢女又道:“可是是咱們院子自己多出來的人,大夫人就是不管,也說的出理。”
春雨眼睛亮亮的:“那咱們那位夫人總該管了吧?她能推給誰?”
婢女道:“所以這廚藝不是鬧起來了?四夫人說她沒有錢,這四個廚子之前伺候紅姨娘,後來都伺候姨娘您了,對了,四夫人和五小娘子有菜飯吃,是老廚子做的,但是您肯定不會吃,是葷菜。”
春雨冷笑:“我明白了,這是針對我呢,我懷着四郎的兒子,她敢這麼對我,那咱們就找四郎說理去。”
說完叫着貼身婢女:“去問問四郎去哪了?他不回來爲我們娘倆做主,我這就要被人餓死了。”
尹氏老實,四房院子裡誰有本事就踩一腳,這是常有的事。
李玉郎聽了春雨告狀,到正房找尹氏要錢。
“你不是真的要餓死春雨吧?你自己生不出兒子就嫉妒別人?把廚子錢給了。”
尹氏和李珍珠剛吃過飯,她向來膽小,見李玉郎凶神惡煞,忙把女兒擋在身後:“四郎,我也沒有錢啊。”
“你的嫁妝呢?來府上你可一分錢沒動過,大家都說你老實,但你多少個心眼我可不是不知道。”
尹氏不出聲了。
李玉郎又要了兩次還是無果,氣的胸前起伏:“借也不行?阿孃也拿不出錢來了,春雨懷孕打賞下人的錢還是阿孃拿的,你一個夫人什麼表示都沒有,難道生了兒子不給你養老送終?”
餘氏還是不出聲,只抖着肩膀不說話。
李玉郎忍無可忍:“你留着嫁妝自己過吧,我要休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