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那晚和陸玦聊了許多, 謝依然對他的瞭解也更多了一些,他畢竟和陸珩一樣的成長環境,而且有很多地方也的相似。
也許是謝依然開始同情陸玦的過去, 所以現在他在平時也對陸玦更能關懷備至了些, 現在更像是在照顧病人的保姆。
還有半個月就要開始考試, 謝依然最近都會看書到半夜才能睡。
因爲常常來往陸玦這裡, 但是饅頭還需要有人照顧, 謝依然不好把饅頭直接抱過來,最後放到了明辰那兒。
明辰很是樂意,抱着饅頭時就像是領養了孩子一樣的開心, 連親三口。最後纏着要來看看陸玦,不忘蹭了頓午飯才走。
只是在飯桌上明辰一口一個“師母”很順口的稱呼陸玦, 完全沒個別扭的意識。
陸玦這回倒是沒再像以往那般冷臉橫對, 一句句的聽得很受用, 嘴角一直隱隱的翹着。
只是弄得謝依然不自在,最後催着明辰吃完就走了。
晚上, 謝依然買了新米做飯,陸玦只說想吃些簡單的。於是謝依然就做了西紅柿炒蛋和平橋豆腐羹。
陸玦最後只是喝了兩碗羹湯,並沒有去動過那盤西紅柿炒蛋。
謝依然也沒問什麼,只以爲是自己口味可能沒做好。便自己吃着那盤菜。
陸玦看了謝依然一眼後,又把筷子夾向了那盤菜, 不過只是簡單吃了兩口。
謝依然這才擡頭問:“你不喜歡吃西紅柿炒蛋麼?”
其實看得出, 陸玦並不喜歡吃西紅柿炒蛋, 在和季北明辰他們一起吃飯的那次就該發覺, 他也從來不吃炸雞腿。
謝依然才發覺, 陸玦似乎從來都沒有在自己面前表露過喜惡。他喜歡什麼?不喜歡什麼?自己以前從來都不知道 ,他只是在以陸珩的方式陪在自己身邊, 隱藏着那個真正的自己。
陸玦笑了笑,這回終於坦白道:“的確不太喜歡,我不吃酸的,一點兒也吃不了。”
見他終於坦白了,謝依然也笑道:“那算了,不要勉強,我可以吃掉。”說着,把菜拖到了自己面前:“今天你只能喝湯了。”
晚上,謝依然睡在沙發裡。
似乎是因爲上次醒來突然驚見陸玦坐在自己面前的緣故,謝依然睡着睡着,好像又感覺到了有動靜。
他睜開眼睛來,看見陸玦正在客廳裡面打開冰箱,他拿出一盒牛奶倒進杯子裡。
“陸玦?”謝依然坐起來喊了他一聲。
陸玦回頭看他,笑道:“我只是有些睡不着。”
“不要熱一下麼?”
“你睡吧,我自己來。”
謝依然還是站起來,看見他好像還從冰箱裡拿了些零食的出來,走過去問他:“你晚飯沒吃多少,餓了?吃零食不健康,我給你做些......”
“沒事,我不餓。”陸玦不知爲什麼突然笑了,搖搖頭道:“我也沒有吃零食的習慣,這零食是今天明辰帶來的。我不餓,只是剛纔順便拿出來的,正要放回去的。”
然後他看了看桌子上的零食,猶豫了一下,在謝依然的注視下,放了回去。
其實他是餓了,謝依然看得出來。
一個月以來,陸玦雖然以“需負責”爲由留住謝依然在這裡過夜,但是卻從來沒有半夜去煩過他起來做飯倒水。
謝依然知道陸玦現在的“不餓”是不想麻煩自己動手。但是他覺得讓病人餓肚子的確是自己的責任,於是他也沒說什麼話,轉身進了廚房。
過了一會兒,謝依然做好了米粥和一盤清口的包菜,簡簡單單,但是菜色配的爽口不膩,適合半夜墊飽肚子。
陸玦卻之不恭,用上了。
經過此次事件之後,謝依然開始詢問陸玦的口味,喜歡和不喜歡。他覺得的確是自己照顧不周,照顧陸玦一個月了,卻連人家喜歡吃什麼不喜歡吃什麼都不曾問過。他覺得自己照顧的不太好。
殊不知,在陸玦心裡,謝依然能留下來照顧自己就已經是很好,哪還敢吆五喝六,挑三揀四。何況還捨不得。
謝依然想着從此也再不能讓病人餓肚子了。也不知道他前幾次半夜起來找牛奶喝到底是睡不着,還是墊肚子的?
白天的時候,陸玦也會要求謝依然陪着自己出去走走,在公園裡散散步,曬曬太陽。日子活的有些像是六七十歲的老人。
但是陸玦覺得,那時如果自己身邊還有謝依然在,這一生已經是最好。
陸玦曬着太陽,眯起眼睛來,有些發睏。
謝依然拿着書還在看,陽光下的字有些刺眼。然後聽見陸玦說:“我最近有些失眠。”
謝依然擡頭看了看他,道:“那睡前可以多喝一杯牛奶,我晚飯會改的清淡一些,手機有輻射,睡覺不能放在身邊。”
“沒用的。”陸玦道。因爲心中有一個人。
謝依然翻了一頁書,很自然道:“應該管用,陸珩以前連着幾晚睡不着,我就是這麼......”
說着,他翻書的手一頓。自己爲什麼還是忘不了,想起他來時,是這麼自然。
陸玦原本是昂頭眯眼迎着陽光的愜閒神情也立刻一僵。
兩人一時間無言。
晚上的飯菜的確很清淡,兩人吃完後,謝依然收拾完後,照常看了幾個小時的書,到了快十二點有些困了才睡。
也許是最近睡眠不多,謝依然睡的比以往都深沉了些,半夜裡被人抱走了都不知道。
陸珩把謝依然抱進臥室裡,把他輕輕放在牀上後,就躺在了他身邊,他靜靜的看着他。
看着他的睡顏很安詳,閉着眼睛,呼吸勻長。他很輕鬆,也許在夢裡已經不再夜夜夢見那個人。他也許是真的開始忘了他吧,可是今天爲什麼那麼輕易的就說起?
陸玦心中一緊,翻了個身,輕輕攬住謝依然的腰。
他把他摟進自己懷裡,把呼吸埋進他頸間,吸收着他的氣息。
他記得陸珩在日記裡說睡覺時總喜歡摟着依然的腰,很舒服,那種緊緊摟住的感覺就像是他永遠都是自己的,掙脫不了。
第一次見面時,他和剛掛完點滴的謝依然躺在牀上,他學着很自然的去摟住他的腰,那時他發現,他的腰很單薄,會讓自己有一種想越摟越緊的衝動,依然的身子很脆弱,真的需要自己去保護。
但是他漸漸才更加懂得這個看似脆弱卻很倔強的人,他心的痕跡很難清除,心裡的那個人很難被代替。
陸玦緊緊摟緊他。依然,不要再想起他,給我一個機會,也給自己一個機會。
謝依然第二天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睡在牀上,他坐起來想了一會兒,不知道自己是怎麼睡到了牀上的。
到客廳裡時,看見陸玦打開一本書在看着,他看了自己一眼,很會意的答道:“我昨晚看你睡得不好,就把你抱到牀上睡了。你這幾天熬夜看書,要好好睡覺。”
“那你睡哪兒了?”謝依然皺眉問他,有些猶豫。
原本陸玦並不打算隱瞞昨晚同牀的事,但是看出謝依然有些不自在的神情,最後他改口道:“我昨晚反正也睡不着,所以睡了會兒沙發。”
謝依然這才“嗯”了一聲,然後說自己準備做飯,需要等一會兒就好。說完就立刻進了洗漱間洗漱去了。
陸玦眉頭一皺,雖然平時看起來很正常,但是沒想到自從知道自己是陸玦之後,兩人之間的接觸還是會讓謝依然這麼介意。
即使他們之前什麼都發生過了,但是謝依然也只是當做什麼都沒發生。
謝依然晚上還是看了很久的書。
可能是因爲最近睡眠質量不好,困的也快,最後還是不知不覺的睡着了。
陸玦又是失眠,也許是昨晚摟着謝依然睡覺很舒服,又讓自己想起了以前的感覺,這種一開葷就不想戒的感覺讓他又想把人給抱過來摟着。
走到客廳裡,看到沙發裡的人已經熟睡,於是彎腰將他抱進了臥室裡,再次摟着他睡在了牀上。
陸玦心中算是無奈,也有些覺得好笑,自己這算是“偷人”麼?
第二天謝依然醒來,發現自己又是睡在牀上。
到客廳裡時,陸玦一如既往的坐在沙發裡看書,一副等着自己開飯的樣子。
於是也不再說什麼,洗漱好後,謝依然就走進廚房裡開始做早餐了。
之後幾天,謝依然每次醒來都發現自己睡在牀上,如此一來二去快一個星期後,謝依然終於不忍心的開口:“陸玦,你比我更需要休息,以後還是我睡沙發吧。”
陸玦正在喝水,輕輕放下水杯:“不用了,我現在不失眠了,”他一笑:“也許就是睡沙發的緣故。”
“你不失眠了麼?”謝依然問。
陸玦“嗯”了一聲,起身進了房間去。故意躲了謝依然的詢問和商量。
這天林菲打了電話來,說是紅葉莊的楓葉紅了,想約大家一起去看看,有明辰和季北一起去。
謝依然覺得自己也好些日子沒見到季北了,就答應要去看看,正好秋天到了,天氣也轉涼,謝依然要回自己的房子裡找些衣服來換。
陸玦以病人該出去散心爲由,要開車送他一起去。
因爲擔心陸玦的胳膊還沒完全好,謝依然就幫陸珩開了車先回了原來住的地方拿些衣服。
謝依然在房間裡找着衣服,陸玦就坐在客廳裡等着他。
謝依然打開櫃子拿了幾件衣服,只是好像不記得自己進入紅葉莊的年卡放哪兒了?
紅葉莊算是D市的一個旅遊景點,景區很大。除了秋季楓葉景觀壯美之外,春夏季的湖水和綠色建設也很幽美,所以不少市民四季遊玩。
如果不想每入一次都要二十元的門票的話,辦一張年卡就可以很划算。儘管一年過期還可以續費兩個月。
只是最近都沒有再去,現在已經不知道放在哪裡了?
謝依然在屋裡找了一會兒還是沒找到,最後想到櫃子裡好像有個放雜物的盒子,有一些不常用的東西會放在那裡。
翻開盒子後,果然一眼就看到了那張卡。他伸手去拿,看見盒子裡的那個錢包。
是自己買給陸珩的那個,上次因爲心情的緣故,不知道把它放哪兒了?
沒想到自己還是把它好好的放了起來。只是放在了一個不常用的盒子裡,只是因爲怕常常見到。
錢包裡的那張全家福照片也因爲當時太過悲痛,已經被自己扔了,現在空空如也。
謝依然把錢包放了回去,蓋上了盒子。
他轉身看了原本掛着“全家福”的牆上已經空空一片,牆上的畫好像也不知是什麼時候被自己摘了下來。
謝依然坐在臥室的牀上,看着那幅被自己放在衣櫃和牆之間的那張“全家福”畫像,有些失神。
過去的那些有開始涌現出來。也許還需要一些時間吧,會放下的。陸珩,我該不該忘記你?
陸玦在外面等了很久也不見謝依然收拾好出去,進來時,看見謝依然在發呆。
“依然?”陸玦柔聲喚他,在他身邊坐下來。
謝依然擡頭看見他:“陸......”
他哽住要回應的名字,陸玦,不是陸珩,是陸玦啊,自己這是怎麼了?也許只是因爲他們長得太像了。
“怎麼了?”陸玦語氣裡有些擔心。
謝依然搖搖頭,低聲道:“......沒什麼。”
也許是能感覺到什麼,陸玦看出謝依然有些不對勁,能讓他這樣的還能有什麼事?他抱住他:“沒事的,有我在。”
謝依然不知道陸玦突然這一句是爲何,明明自己什麼都沒說。
他有些想推開他,可是現在在他懷抱裡的感覺卻讓自己很需要,讓自己有些貪戀,自己感覺這樣其實很自私,明明知道他是陸玦,卻總想着讓他代替什麼。
陸玦拍拍他的背,輕聲問:“怎麼了?依然,哪裡不舒服麼?”
謝依然慢慢推開他的懷抱,搖搖頭:“沒什麼,只是突然有些不想去紅葉莊了。”
陸玦笑道:“那就不去了,我們回去吧。”
“陸玦,”謝依然道:“我今晚想留在這裡,暫時不去你那裡了。”
陸玦笑容一滯,卻還是點頭:“好。我留在這裡陪你。”
謝依然看了看他,有些爲難。其實他突然不想去陸玦那裡,就是不想在這個時候看到陸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