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中,孟老孃是早早已睡下的,若是靠得離她房門近些,還能聽見輕微的鼾聲。
花小麥與孟鬱槐兩個閂了院門,匆匆洗漱了回房,又在桌邊坐着說了一會子話。
“我瞧着那汪師傅,今兒算是將心中藏了許久的話都倒了出來。”孟鬱槐斟了茶來喝,一面不緊不慢地笑道,“雖然說到最末尾,我壓根兒就聽不清了,但想來,這些個煩心事只要說出口,心中便沒那麼憋得慌。你也彆着急,他又不是個蠢人,自然會想得明白。”
“我不急。”花小麥便點點頭,“不是告訴過你嗎?我自個兒很能理解他,只是怕鋪子上大夥兒有意見罷了。這些事,沒落在自己身上,如何曉得是怎樣的感受?橫豎我不會再拿這個跟他置氣
。”
說着又抿脣一笑:“倒是你,今兒花了這麼大工夫替我平事,該如何謝你纔好?”
孟鬱槐斜睨她一眼,半真半假地搖頭嘆氣:“你眼下這情況,我哪裡還敢管你討謝禮?稍微湊近一點你就驚叫連連,我還能幹嘛?”
這話真是……說着說着就往歪處去了……
花小麥狠狠翻了他一眼,拍了拍掌,岔開話題道:“不過……那汪師傅的爹,真是譚師傅口中聲名赫赫的名廚汪同鶴?嚯,要是有機會,我真想去拜見拜見,也好讓他指點一二。這樣好的廚子,全天下飲食行當的人想見都見不着,卻沒料到他兒子原來就在咱家鋪子掌勺,你說多難得?”
“這個你自己同汪師傅商量去。”孟鬱槐微笑道,“沒影兒的事,往後你再慢慢琢磨不遲,倒現成有個重要事體,明日你若得閒,咱倆就去辦了。”
“又幹嘛?”花小麥擡眼去看他,“還是爲了咱家蓋新房的事?”
“唔。”孟某人點點頭。“今日離開鏢局之前,我已經將一應雜事安頓好,同韓虎他們也打了招呼,明天我就不去了。咱們去尋那鄭牙儈,在稻香園附近多轉轉,選塊地,也該儘早動工。我是想着,若能明年開春兒了就搬進去,那便再好也沒有了。”
“好啊。”
花小麥想也沒想便痛快應下:“不過我想,咱倆也不必一大早就出門。你難得在家歇一天,明日便踏踏實實多睡會兒,我也好去稻香園裡瞧瞧。晌午你來鋪子上吃,我做兩道你喜歡的。下午咱們再去看地,如何?”
孟鬱槐無可無不可,自是沒有不答應的道理,兩人坐着又說了一會子話,少不得將那汪展瑞今日在河邊說的種種醉話感嘆一回。也便吹了燈,上榻安歇。
……
第二天一早,花小麥去到稻香園,果然發現汪展瑞還沒來。
這吃醉了酒的人,一早起身是最惱火的,手腳無力還頭疼,難免要耽擱一陣。這也十分正常。她也便混沒在意地只管安排人手、翻檢菜蔬,催促廚房裡開始做準備。
春喜和臘梅前些日子眼瞧着汪展瑞把花小麥氣得不輕,這日又見他遲了,便頗有些氣不順
。臘梅原是想當着譚師傅的面兒就嚷嚷起來的,終究是春喜心思縝密些,將花小麥拉到一旁。方纔開始低低地嘀咕。
“他這也太不像樣了。”她骨朵着嘴,頗有些不滿地道,“要我說,你就是太容忍他,使他越來越沒規矩。東家都早早到了。他卻還只顧耽擱,這算什麼?”
她倆也算這稻香園裡的老人了,與花小麥又熟稔,向來想到什麼就說什麼,並不曾考慮太多,話裡話外的意思,倒像是對那汪展瑞積怨已久。
花小麥心下明白,她二人之所以如此,多數還是替自己打抱不平,便笑嘻嘻地道:“不打緊,他是有緣故的,昨夜與鬱槐一塊兒吃酒,醉倒了,今日起來,且要難受一陣。反正眼下尚未到午市,咱們也不必心急。”
春喜和臘梅聽說汪展瑞昨晚同孟鬱槐在一起吃酒,都詫異得什麼似的,不等她們發問,花小麥又接着叮囑了兩句。
“汪師傅性子是有些古怪不假,但再怎麼說,他也並未曾存着歹心,兩位嫂子也就莫要和他諸多計較了。人人心中都難免揣着一兩件事兒,你們也別去打聽,跟鋪子上大夥兒都說說,多少讓着他一些,我覺着,汪師傅也不是那起不懂理的。”
春喜和臘梅盯着她瞧了許久,活脫脫像是在看怪物。然而無論她兩個怎麼問,花小麥卻是不肯再多言,左右無法,她們也就唯有撩開手,嘀嘀咕咕地走了,各自去大堂裡張羅照應。
直到將近巳時中,汪展瑞才慢騰騰地踏進稻香園,腳下猶自有些打晃。
彼時花小麥正在大堂中與慶有吩咐,聽見動靜,便回過頭來,衝他笑了一下。
汪展瑞一怔,很不自在地趕上前來想要解釋,卻被花小麥擡手打斷了。
“人人都免不了遇上不方便之時,沒耽誤中午做飯就行。況且,昨日又是鬱槐扯着你去吃酒的,哪裡能怪到你身上?”
她衝汪展瑞抿脣笑了一下:“方纔送來的菜蔬肉類,我和譚師傅已經清點好了,汪師傅你去瞧瞧,若沒問題,也該快些忙活起來了。今日天氣不錯,想來到鄉間走動的人不會少,十有八九竈上的活兒不輕鬆
。”
說到這裡,她忽地頓了頓,將聲音壓低了些:“咱這稻香園開張才一個來月,日子還長得很。往後總會有人衝着你那一手茶葉菜登門,你又何必急於一時?”
汪展瑞略略愣了愣,然後便含含糊糊地一點頭。
“那個,前兩日的事……”他話說到一半就停住了,站在原地琢磨了一會兒,驀地轉過身,匆匆進了廚房。
……如果是打算賠不是,至少得把話說完吧?花小麥很想衝着他的背影嚷嚷上這麼一句,卻到底是沒出口,垂首笑了笑,將前邊飯館兒上個月的賬本翻來看了一回。
孟鬱槐許久不曾踏實睡個懶覺,這日上午,便難得地多在榻上賴了一陣。起身之後,不緊不慢地吃了孟老孃留在鍋裡的飯食,先尋到鄭牙儈,與他打了聲招呼,然後便也去到稻香園。
午後,約莫未時初,鄭牙儈夾着兩本大簿子,匆匆地趕了來。
他從孟鬱槐和花小麥這兩口子手裡,是掙了不少錢的,因此見到二人,笑容就扯得格外大,嘴角簡直要咧到耳朵根,甫一進門,便笑哈哈地道:“上午鬱槐哥同我說,想要在村裡買塊地蓋新房,我便立刻將手裡的地全翻看了一遍,果真給我覓到幾處合適的。聽鬱槐哥的意思,是打算把這新屋子蓋得離稻香園進一些,是不?有一兩塊地,我瞧着都挺好,你二位要是得空,這會兒咱們就去看看?”
他這樣殷勤,花小麥便少不得也與他說兩句客套話,不外乎“多謝你上心”云云。
鄭牙儈連連搖手:“千萬別說這客氣的話,鬱槐哥和嫂子你照顧我的買賣也不是一回兩回了,且小時候,我也沒少跟在鬱槐哥屁股後頭打轉,給他添麻煩,就算是看在這上頭,蓋新屋的地,我也得給你們張羅妥當了不是?我看中的那兩塊地,一塊大,一塊小些,只不知你二位想蓋多大的房子?”
這事兒花小麥之前就跟孟鬱槐商量過,忖度着既然是自家住,又是在村裡,房子蓋得太大也沒意思,除了堂屋和主屋之外,再有三四間廂房也就足夠了,省下的錢,不若拿來將屋子造得精巧些,人住在裡頭也舒心。
兩人也不廢話,跟着鄭牙儈便出了門,將他選中的地,好好看了一回。
那兩塊地,果然都是在稻香園附近,其中一塊大一點的約莫有一畝多,四下裡十分寬闊,一眼望過去全是農田;另一塊稍小些的,也有六七分,離稻香園更近,走上一兩百步就到,與從前的小飯館兒一樣,後頭同樣倚着一片密密實實的林子
。
花小麥同孟鬱槐先是將兩塊地都轉了一遍,琢磨片刻,又繞回到那塊稍小的地前。
背後那片樹林,委實非常茂密,人站得近一點,輕易就能嗅到樹葉的清香。 秋天落葉多,被風一吹,在空中打個旋兒,飄飄忽忽落到泥地上。
“喜歡哪處?”孟鬱槐光是瞧瞧花小麥的神色,心中其實就已經有數了,卻偏生還是要問一聲。
花小麥便擡頭看他一眼。
“我想着,若是把家安在農田邊,春秋兩季農忙時,難免會有些吵鬧,等孩子生出來,多少要受影響。”
她盤算着道:“倒是這裡,雖然小些,卻比另一處離稻香園更近。而且這附近沒有別的人家,咱們住在這邊,既便當,又幽靜。所以……”
孟鬱槐與她存的是同樣心思,聞言便笑了,轉過身對鄭牙儈點了點頭。
“那我們便定了,就是這一塊罷,回頭價錢方面,還要請你多跟幫着打商量。”
鄭牙儈一拍大腿:“鬱槐哥你這話說的,我肯定幫你講價啊!你要是信得過我,像那起泥瓦匠、木匠,索性也都交給我一併幫你張羅,包管請來的匠人,是最靠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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