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恩……你不用說了……”伊森的話音虛弱起來,“我是……不會離開……我的那瀾的……”伊森在我懷中沉落下巴,疲憊地睡去。
摩恩飛至伊森面前,輕笑:“真固執,女人哪裡沒有,也看不出你的……瘋女人有什麼好……”摩恩瞥眸朝我看來你。
我一擰眉,輕輕放落伊森,輕輕打開他腹部焦黑衣服的裂口處,傷痕已經減弱,但伊森看上去還是很虛弱。
我握住他的手,失去了平日陽光的溫暖。
“爲什麼伊森還沒你恢復?”
“你以爲那時平常的傷嗎?”摩恩懸停平躺在空中,雙手放在腦後,“那可是魔族造成的傷,伊森說人王力量與魔族相剋,反過來魔族的力量也剋制我們的力量,如果你那個什麼叫明洋的朋友沒有幫他恢復,我看伊森沒半年好不了。”
我握住伊森的手緊了緊:“摩恩,把伊森送回精靈族。”
“什麼?”摩恩有些吃驚地原地坐起看我,像是不相信我會說出這句話,我擡眸看他,“送他回去,不要讓他跟我再有關係!”
“你……”摩恩細細長長的眼睛睜到了最大,呆呆看着我。
我咬了咬脣:“如果伊森想回來,你就跟他說,我……”我的心開始沉落,一時哽咽難言。
“你怎樣?”摩恩飛到我面前反問我。
我深吸一口氣,靈川的事我沒勇氣對伊森說,但是,對摩恩可以:“你就告訴他,靈川已經是我的人了……”
摩恩在我的話中徹底目瞪口呆,尖尖的下巴落到最下。
“所以,靈川我是必救的,我利用了伊森。因爲我需要他幫我在密林之中找到修。你只要把我的話告訴他,他就不會再回到……”我垂下了目光,“我的身邊……”說出來後,心裡也空了,對伊森的愧疚消失了,可剩下的卻是蒼茫的空洞。
“那瀾你……”摩恩飛落了身體。伸手伏在我的額頭上,我看着伊森腹部的傷:“摩恩。你說得對,在我身邊纔是最危險的,我知道,你是喜歡伊森的,所以,請你幫我把他送回去,在精靈族裡,我想他的傷才能更好地痊癒……”
“恩……我發現……你確實比其她女人可愛多了……”他收回扶在我額頭的手,“可是。我現在的力量無法打開去精靈族的通道……”
“摩恩。”我擡起了臉,他朝我看來:“什麼?”
下一刻,我吻上了他小小的脣,他怔怔停在我的面前。
我閉上了眼睛,精靈族的力量啊,請回到你主人的身體裡去吧。讓他可以帶着我心愛的人離開我的身邊,離開這個陷入危險的世界。
相觸的脣緩緩變大,力量從我的脣中而出,那是不同於伊森陽光一般的溫暖的力量,帶着一絲陰冷之氣,源源不斷地從我口中吐出,我的胸口被寒氣填滿。整個人開始冰冷起來。
可是,我卻絲毫不覺得寒冷,反而……心裡平靜了……像是所有的感情被這股陰寒之氣封凍,變得麻木起來。像是看過了無數的死亡,生不再重要,死不再恐懼,只剩下一片平靜和冷漠。
我緩緩離開面前冰涼的脣,睜開眼睛時,摩恩緊閉雙眸,緩緩做着深呼吸,脣色變得黑紫,整個人被一種暗夜微光包裹其中,身後忽然展開了巨大的黑紫色的翼翅,黑袍的帽子緩緩蓋落他的容顏。
他緩緩擡起右手,黑色可怕的鐮刀立刻出現在了他的手中。他單膝跪落在我的面前,手執鐮刀,呼吸消失在了空氣之中。
靜謐之中,他緩緩站起,飛起,黑色的長袍直垂腳尖,完全遮住了他的身體,他俯首看我,黑色深幽的帽檐下是森然的死神之氣。
“我會帶伊森回去,你接下去要去哪裡?”
我走下牀,看向窗外越來越暗紅的天空:“按照原計劃,去修都找修,明洋還有自己的意識,所以尊重我的決定,但是,我感覺到他的野心,他想統治這個世界不只是因爲魔王寄生在他身上。”
“恩,他們因爲有共同的目標,才融爲一體。好,等我送完伊森會回來找你。”
我疑惑看他:“爲什麼?”
他撇了撇帽檐:“還用說嗎?你雖然把大部分力量還給我,可是精靈之元並非全部,我可沒伊森那麼大方,我要拿回我全部的精靈之元!包括和你融合的部分!”說罷,他揮起鐮刀劈向牀邊,立刻,牀邊的空氣裂開,黑紫色的橢圓通道在我面前出現。
摩恩沒有抱起伊森,而是擡起了左手,黑紫色的精靈之力從他手心隱現,包裹住了伊森的身體,摩恩拉住了末端。
摩恩轉身再看我一眼,毫不猶豫地走入光門,伊森從牀上緩緩漂浮起來,在摩恩的牽引中,進入了光門。
我朝他跑去,抓住了他的手,伊森,對不起,瘋女人失約了,瘋女人不能再和你一直在一起。
伊森無力的手從我手中緩緩滑脫,黑紫色的光門在我面前緩緩關閉,我在房間裡枯坐片刻,看向遠處像是燃燒起來的天空,不祥的預感也越來越深。
我轉身跑向闍梨香的書房,停在了她的畫前,我抓住那個精美的描金的畫框,宛如抓住闍梨香的肩膀。
“闍梨香!告訴我!告訴我該怎麼讓那些自打自負的傢伙相信我的話!還是乾脆不管他們了,讓他們自作自受去,我本是路人,就路人到底。”
闍梨香只是一幅畫,不會回答我任何問題。
在闍梨香的畫架前站了一會兒,我緩緩坐下,背對那雙我之前害怕面對的充滿恨的眼睛。那雙眼睛的可怕會讓你從心底深處開始恐懼出來,就像一隻黑暗的腐臭的,恐怖的手從你的心底突然破處,抓住你整顆心臟,讓你全身戰慄。
但是現在,我適應了他,無視他,也開始讀懂他時,感覺到他的可悲,一個被仇恨束縛兩千年的人,怎不可憐?
不知不覺地,我已經拿起了乾裂的,還沾染着油彩的畫筆,把它放入水中清洗攪拌。
我開始補齊面前這張只畫了一半的畫,畫上的闍梨香目光平靜,她並未看着畫師,而是……
我根據她坐的位置往後找,居然,也是那幅畫。
闍梨香,你是不是在活着的時候,也困惑着那幅畫到底在向你述說什麼?
畫着畫着,我的視線開始模糊起來。
面前畫架上的闍梨香動了動,溫暖的金光從畫框裡而出,沐浴在我的身上,是那麼地祥和,溫暖,舒適,讓人感覺彷彿躺在沙灘椅上,吹着海風,曬着溫度合適的太陽,舒服地整個人懶洋洋,不想起來。
一隻溫柔的手從金光中而出,拉住了我拿着畫筆的手。
她沒有說話,只是輕柔地拉起我,進入她畫中的世界。
我再次站在了聖光之門之間,和畫上穿着一模一樣的闍梨香正站在我的身前。
“闍梨香!你到底死沒死?”
她對我露出溫柔的微笑,依然只是伸出右手指在我 的心口上,我看看她,看看她的手,我急了:“你每次都指我心口乾什麼?我問你怎麼解除詛咒,你也是指我的心,我現在問你死沒死,你還是指我的心。那我想問你怎麼讓人王們相信我,你還是指我的心嗎?”
她依然只是對我微笑,然後指在我心口上點點頭。
我撫住額頭:“闍梨香,你就不能說句話嗎?比如你當初是怎麼打敗魔王的?”
闍梨香終於不再是指着我的心,而是收回手,慢慢展開,她緩緩飛離地面,忽然間,八扇聖光之門裡分出了顏色各不同的光線。
它們在闍梨香身上匯聚,纏繞,融合,倏然,闍梨香振開了雙臂,立時,光彩奪目,絢爛耀眼的如同幻彩水晶般的翅膀在她身後張開,她的手中托起一個由八種光線纏繞形成的光球,她緩緩拉開了雙手,光球在她手中越來越大,越來越大,突然,她朝我狠狠扔下……
“不許畫!”忽然間,涅梵憤怒的聲音從身後而來,我瞬間被抽離闍梨香的世界,呆滯地拿着筆坐在闍梨香的畫架前。
“本王命你不準畫!”涅梵的話音從面前而來,我緩緩回神擡臉,透過畫架看到了他緊繃的臉。
他黑色的長髮在身後像是隨意地豎起,垂掛下來的髮絲在他的臉側形成柔和的曲線,讓他的深沉緊繃的臉反而帶出一抹柔美。
“爲什麼不想面對和闍梨香任何有關的東西?”我在畫架後站起,涅梵黑色的黑眸中捲起了驚濤海浪,我繼續逼問,“是不想還是不敢?!是不是發現殺死闍梨香得到長生不老後,完全不是自己所想的那樣!是一個詛咒!”
“是!是我錯了!我不該殺死闍梨香,我完全做錯了!”他朝我大吼而出,雙手插入額發之間,後退了一步不斷地深呼吸。
“呼……吸……呼……吸……”
我怔怔看他:“所以你的憤怒不是對我,也不是對闍梨香的東西,而是……對自己……”我驚訝看陷入痛苦的涅梵,驚訝地輕喃,“你內疚了……”
“不錯……”他深吸一口氣,緩緩放落雙手,“我的哥哥愛上了闍梨香……”
“什麼?”涅梵的話,讓我大吃一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