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王傳sodu
“怎麼?擔心朕以爲你真想控制一州?讓你說你就說,你要不說的話,依朕看,這建州刺史乾脆讓王三郎去當得了,你這當兄長的,總不會袖手旁觀不管吧?”李世民一句話就將王況心中的擔心之事說了出來。
“陛下,非是某不想說,而是某不能說。”王況一時間汗都冒了出來,李世民都把話放到這份上了,自己再不說點什麼,那就是拿喬了。可是,真的要把自己心中所想說了出來麼?真要如此,會不會被天下學子們羣起而攻之呢?
“有何不能說的?從你王二郎口中吐出來的話,頂了天的,朕想也最多就是這建州人事由你一人而決罷?可你的性子,還不是這樣的人,朕當初既然敢把水軍虎符交給你,難道還怕把一個州交給你?朕都不怕,你又怕個什麼?”
你當然是不怕了,你是皇帝喲,我算個啥子?一個正一品王,還是榮譽高過實際一些,手中這點權力還是你給的,什麼時候你不爽了,將我一擼到底,我可就什麼也不是了,而你呢?誰能擼得動你?王況心中暗自嘀咕。但皇帝話都說到這份上,自己卻是再也不能沉默:
“陛下,太公有言:天下者,非一人之天下,爲天下人之天下也。某以爲,若是放到建州,則可以改爲:建州非官員之建州,而是建州人的建州。”
“嗯,這是《文韜》中所說,其餘五韜中也多次提及。確是沒錯,繼續說。”李世民一聽王況果然引了《文韜》中的話,就來了興趣,回朝之後。他就聽過不少大佬提起,王二郎行事,頗合《文韜》之精髓,恐怕這王二郎還是太公傳人?聯想到王況的來歷,李世民就來了興趣,那可是太公呀!能得太公傳人輔佐,這也是對自己這個帝王的一種肯定哦。
“某以爲,既然是建州人的建州。何不乾脆讓建州人來決定誰當建州刺史?仿效三皇五帝時期,各部首領均由各部自行推選,然後由朝廷任命,若是這個刺史不合建州人的心意。則建州人一樣可以聯名彈劾於他。如此,建州人不滿意官府,罷了就是,就不會訴諸於武力。”王況咬了咬牙,終於是把話說了出來。
想要讓天下安定下來。唯一的途徑就是民有督官權,有罷官權,官對民負責,而不是對上官負責。惟有如此,官纔會爲地方爲百姓爭取利益。所做所行都置之於百姓的監督之下,因爲百姓有了罷官權。那麼官員就不再是父母官,而是百姓聘請的管家,不合百姓心意了,直接解僱了就是。
如此,則天下的貪瀆之事就將減少許多,如今還是屬於開國時期,君明臣賢,一片盛世景象,但這是靠的人爲來維持,如果李世民混蛋一些,那麼局面就會一團混亂不可收拾,這是一人治天下,而非天下人治天下。要是讓民來選官,則將可能做到天下人治天下,既然這天下是自己的,官員不滿意了,我可以換,我爲什麼要造反呢?不滿意了,就轟下臺去就是了,政令不對,讓官員去改就是了麼。
在一定的條件下,限制爲官者,甚至是爲帝者的權力,使其不能爲所欲爲,事事都要以百姓之需來考慮,那麼這個天下才會長治久安,大唐才能夠永遠不用擔心被造反的民衆給推翻了。這個在前朝例子多了去了,而若是不改變這個現狀,使得皇帝在天下安定之後放縱了起來,那麼就將陷入改朝換代的怪圈之中去,如此一來,甚至還等不到天下大融合,剛剛一統的大唐又要分崩離析了,如此,則自己的到來還有什麼意義?戰爭依舊有存在的可能性,資源的浪費依舊會進行。
王況不敢說,其實並不是真的不敢說,說了也沒什麼罪,太公在一千多年前就能提出天下非一人之天下的想法,可見,民*主的思想還是有其存在的基礎的,民也不因言而獲罪,就算是指着皇帝的鼻子罵娘,只要事出有因,啥事也沒有。而若要是讓這集權再延續千年,那麼君權就會在人們的心中根深蒂固,再也難以撼動。
此時的西人,應該正是處於城市聯邦的政體之下,由他們選擇自己的首領,還有議事廳這樣的機構存在,市民可以評論朝政,這些思想,在絲綢之路的傳播下,早就到了中原了,被人們所瞭解了,因此,此時在一個地方推心選舉制,不是不可能,而是王況需要激一激李世民和朝中大佬們,讓他們去反思一下前秦,前漢,前晉,前隋之所以亡的根本原因。
王況的話說完,朝堂之上,頓時一片寧靜,靜得那身邊人的呼吸聲都清晰可聞,大家你看我,我看你,都不敢作聲,王況說的是實話,三皇五帝其實就是百姓子民推選出來的,所以,他們才能一呼百應,以小博大,羣策羣力的完成他們想要達到的目標。
“此事再議!”沉默了半天,李世民終於丟下一句話,不是他惱怒了,而是這個事情實在太大,他不可能一下就給出可或否的決定,還得要跟諸位相公們商量才行。西人的城邦制,他也有所耳聞,玄奘的西行遊記裡也多次講到西域各國中,不少首領是由民衆推選出來,他們都是聲望頗高,號召力非常強悍的主,強悍到了李世民也要羨慕的地步。
朝會依舊在進行,也依舊在封賞着,但這時候大家都已經沒了心思去爭去羨慕了,就連長孫無忌因這大半年中,領導羣臣將個朝政在皇帝不在的情況下治理得井井有條而被封爲尚書僕射的事情也沒引起多大的騷動,這可是真正的在職位上確立了長孫無忌的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地位,以前,長孫無忌的領導地位,大半還是靠了他國舅的身份和皇帝事事都要詢問他的意見這兩條而獲得朝臣的認可的,但在職務上,他並不會比三朝元老蕭禹高到哪裡去。
長孫無忌自己也忘了推辭,他也是個不貪戀權位的人,以前已經幾次推了尚書僕射的位置了,但這一次,他沒推,木木的就在皇帝封了之後,上前去謝了恩,等謝過了之後才反應過來,卻已經是遲了。本想再推,但一細想,若是王二郎所說的真能夠實行的話,那麼就是當尚書僕射又如何呢?下面的官有民監督着,自己不一樣是無事一身輕?於是只張了張口,沒再說話。
這個再議一拖就是好幾個月,其間李世民多次的分別召見了朝中大佬到他的御書房密談,也讓王況擬了一個章程出來,王況也不多想,讓我擬我就擬,反正現成的,就將一州之政的行使權,監督權和立令權給分了出來,立令權屬於百姓和官員共同的,行使權屬於官員的,監督權屬於百姓的。但軍權卻是嚴格的規定只能是朝廷來任命,同時也強調了君權天授,堅決不許百姓干涉的態度。
不可能一口吃出個大胖子,王況深知這一點,做事一步一步的來,一步一個腳印扎穩根了,等到這個制度的好處被大家所認同了,那麼必定會有人開始想着如果再進一步會如何?只要能達到這一點,王況就滿足了。君主制又怎麼了?瑞典不也是君主制?人家還是成功的社*會*主*義國家呢!社會安定的根本因素不在於是不是君主制,而在於民是否真正有權選自己滿意的管理者!(很慚愧,灰雀到了不惑之年了,到現在才投過一票,還是在學校的時候老師指明說要選某人投的,再之後,就再也沒見過選票長得什麼模樣,不是灰雀不想投,是無處可投!)
貞觀十五年就這麼匆匆的過去。
貞觀十六年,一下就出了許多的大事,首先是熱汽球上了天,這讓人飛天成了可能,再之後,就是格物院的學員們,只靠王況當初提出的一個設想,用銅鑄出了一個非常笨重的蒸汽機,一個房間那麼大的東西,只能推動一個磨盤轉動磨面,雖然耗費驚人,但是卻讓格物院的學員們看到了希望,有這個希望在,他們就有了動力,天下之物,哪個不是在完善之中的?就說刀兵,古人還用石做的刀兵呢,現在呢,已經具有了如此之大的威力了,農耕工具就更是如此。
也因爲蒸汽機的出現,使得格物院在大唐百姓的心中地位一下提高了不少,這可是幾乎可以和神人的點石成金之術相媲美呢。因此,這一年,不光格物院,連帶着天文院等其他的學院,報名人那是人山人海,都想去學那精巧之術,學一學食賢王所推導的新事物,如今已經不比往日,以前需要科考才能入仕,現在呢,只要在某一方面有所成,就可以領個至少是散官的待遇,出類拔萃的人還能當上匠官,這不啻是那些不愛讀書但又喜歡想七想八的人的一條晉身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