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王傳sodu
沒有了沿途各州縣的刻意阻攔,甚至有些州縣早早就派了人在接官亭等着高句麗的使者,見了之後清點人數,查驗有無攜帶違禁品,蓋上關防印信,再交代一下前面哪裡哪裡有什麼個情況就匆匆離開,整個過程持續都不到一柱香的工夫就完成了,其辦事效率之高就是見多識廣,不止來過大唐一次的高句麗使者的隨從人員也是瞠目結舌。
這也正合了他們的本意,他們原來就是來探探情況,給大唐抹點眼藥的,如今見到這樣的情況,結合上沿途所見,他們自然也是希望早點回去報告了,只是既然來了,長安卻是不得不去,否則不顯得他們虎頭蛇尾了?而且,說不定,還能在大唐的朝堂上爲高句麗爭點好處。
所以,在一路上幾乎都是綠燈大開的情況下,高句麗使者很快就到了長安,而到了長安之後他們才發現,原來大唐的皇帝出遊去了,也不知道去哪,唯有一點可以肯定的就是,至少半年內,大唐皇帝都不大可能回來,這簡直就是天賜良機呀!
大唐的調兵制度,高句麗人也只知道那麼一點的,皇帝不在,也就意味着如今的大唐,除了鎮兵外,各地的衛戍部隊是沒人有權調動的,也就是說,如今的河北,基本上屬於防衛的空虛階段。再有就是,皇帝不在,是打是和這個決定就沒人有權力下,河北守軍就只能被動的守,甚至連請求援軍都很困難,真真是上天都眷顧高句麗了,難道說,這個中原的主人真的可以換了麼?
當下,高句麗人是真沒耐心呆在長安了,甚至於都忘了要求唐廷對河北那些出手抓捕高句麗人的衙門官僚進行處罰,只是簡單的抗議一下,然後聲色俱厲的要求唐廷放了那些高句麗人就匆忙的告辭。藉口說既然皇帝不在,他們也要趕着回去準備秋獵,不然這個冬天不好過呢。
讓他們感到意外的是,他們的王要他們密切關注的大唐建安侯。竟然主動的提出要對河北的那些人進行處罰,還很誠懇的徵求了他們的意見,問是送到高句麗去呢還是由唐廷自己來處罰他們,可高句麗使者這時候已經是歸心似箭,哪裡顧得了這些?而且河北那些人,據說和這個建安侯有關聯,真要處罰了他們。萬一以後真個把建安侯綁到新羅,轉到高句麗去了,以後發跡起來,就這一條就能將他們幾個摁得連肉末都不剩的。當下連連表示,不知者不爲罪,他們也是爲的唐廷好,不過是立場不同罷了,處罰就免了吧。告誡一下就可以啦。
然後使者們就匆忙的啓程回高句麗了,甚至都懶得關心一下大唐和回鶻人的戰況進展到了什麼程度,時間寶貴得很呢。從長安回到高句麗就要一個多月的時間,然後上報,然後制定相應的策略,然後是要暗地裡調兵不能讓唐人知道,還有糧草呀什麼的,這一整套流程下來,最少要半年,最快也得明年的年後才能準備完畢。
當然了,對於此戰,他們是充滿了信心。就算唐廷皇帝能趕在年末回來,可從河北一來一往就要兩個多月,快馬加鞭也至少要一個半月,而等到那時候,高句麗大軍早就下了好幾城了,有那好幾城作爲依託。固守上一年兩年不成問題,唐人的城池之高大,那是他們高句麗人所無法企及的,以前沒有城池,高句麗軍隊都可以堅守,那麼有了城池呢,還不是更容易?
高句麗的使者一走,朝中衆大佬就開始忙碌起來了,針對高句麗的派兵派將也提到了日程上來,此時的朝廷是沒有權力調動大批的軍隊,但少部分的軍隊還是可以的,再就是將領問題,主帥自然是要朝廷來派,還有那些從將等等,都是有權力派的,因此,本來已經有點平息下來的將領之爭,馬上又白熱化了起來。
而經過了這近月餘的事態發展,大家也都瞧了出來,建安侯圖謀高句麗不是一天兩天了,可以說,能有如此的局面出現,幾乎都是出自於建安侯一己之力,因此大家都不大好意思直接伸手摘果子了,都要王況拿出個主意來,主將由王況提名,只要大家都覺得行,那就通過,其他的將領麼,還是看兵部分的意思和大傢俬下里角逐及商議的結果。
不出大家所料,王況果然提名由秦老將軍出任主帥,全權負責水陸進攻,陸路兵分三路,具體的主將由秦將軍自己定。另外還提議這次的海上進攻兵分三路,西路從東治港出發,由王霖泊統帥,取道浿水也就是大同江(浿,讀“陪”,就是那條雄糾糾氣昂昂的跨過去江)一路北上,將高句麗的國土一分爲二,切出一大塊的切糕吃了;北路從北瀛州出發,取道阿穆爾河入海口,直搗高句麗的王廷,接應皮三他們,這一路就由尉遲保瑋這個北瀛州鎮將爲帥;最後一路是東路,由長孫煜率領,從耽羅出發,將新羅和百濟拿下,然後等到西路將浿水掌控了後,將浿水以東的部分一舉拿下,再配合西路軍直接向西北進發,最後和北路軍匯合,爭取以這一戰,徹底的將高句麗人趕到東金山(今大小興安嶺)以北甚至是石大興安嶺(今外興安嶺)以北的地區,讓他們不能得到喘息的機會,那樣高寒的地區,想要發展,想要恢復元氣,除非大唐肯給他們百年時間,否則,就只有坐以待斃的份了。
三路水軍由李業嗣任帥,也就是說,王霖泊在此一戰中並沒有全權指揮建州水軍,這也讓許多大佬舒了一口氣,建州水軍的崛起帶動了太原王家的崛起,其速度之快讓許多大佬眼紅得很,而此次征戰中,唯一不受朝廷調兵律令規定的不可私自出兵的兵種就只有水軍這一支,可以想見,整個針對高句麗的戰事中,大部分的功勞都將被建州水軍獲得,太原王家已經有了這麼快的發展速度,若要是被王霖泊再拿了這麼大的功勞,那怎麼成,那不就失去了平衡了麼?
如今水軍的指揮權一分爲三,長孫家一支,尉遲家一支,李兵部家一支,正好是一文一武兩個制衡加上一個誰也不靠的李家,又是一個新的平衡,這個結果大家都沒話說,很快就獲得通過。而也就是王況提出這個建議的時候,許多人第一個就想到了王況是不是準備放手建州了?只是建州還有個黃良在,他們誰也不敢去插手,若要是他們知道了黃良過個兩年將要離開建州出任鴻盧寺卿正的話,怕還不打個頭破血流來?
建州好哇,如今的建州,已經成爲了除了長安之外最炙手可熱的地方,其地位早就遠遠的將東都洛陽給甩得老遠去了,要不是因爲建安離長安太遠,路途頗有不便的話,估計皇帝都有將建安另設爲南都的意思。
所以這一看李業嗣也將出徵,那麼此戰之後,李業嗣必定要入京爲官了,不大可能留在建州了,如此一來,建州鎮將和福州鎮將的位置不就空了出來?一將鎮兩州的地位咱不敢去想,但至少,一將鎮一州還是可以的吧?這麼就有了兩個位置,兩個職位雖然不高,但品級卻高得嚇人的位置可供大佬們角逐,家中子弟裡,怎麼地也要好好的培養一下,爭上一爭滴,水軍咱也別想,家中子弟馬上征戰或許行,但舟船方面,這點自知之明還是有地。
於是乎,圍繞着陸軍幾路的主將副將的位置,就又是一個白熱化的競爭,王況也不插話,由着他們爭去,這頭疼的問題,王況才懶得去管,丟給李靖去就是了。不過王況也突然的想起了一個人來,硬是提了出來,要將這人安排爲一路陸軍的副將,至少也要給他一營的人馬才行。
“王祥?這是什麼人?難道是建安候的家人?沒聽說過他家還有人在軍中的呀?”這是聽到王況提議的名字後大家的第一反應,也難怪,姓王,一個無名小卒,又是建安侯親自提名的,不注意都不行。
“此人非我建安王家人,而是西疆一個小關守,當日玄奘大德西行,正是此人偷偷放行,才使得玄奘大德可以早日到達天竺,也能早日取得真解迴歸大唐,可以說,如今大家能知道西域的風土物貌,也有此人的一份功勞。雖然於法不合,但於情可原,從法理上,他是犯了法了,但從後果看,他卻是立了功了。況且,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正是因爲這個王祥的一念之德,所以,如今我們才能面對高句麗,面對大食國有如面對我大唐疆域一樣瞭如指掌。”王況只說了這麼一段,就再也懶得開口。
王況沒說的是,如果玄奘要是再晚個一年兩年纔到的天竺,搞個不好就真的回不來了,玄奘到了佛教的發源地後,那棵菩提樹下的佔地廣袤的寺院,已經成了一堆的廢墟,而且佛教的沒落程度還在加快,玄奘都不敢想象,若是自己晚來了個一年兩年,整個天竺是不是還會有佛法存在?(後世東南亞的佛教,是從中原反傳過去的)以玄奘那拗脾氣,恐怕會在那裡一呆就是一生,那一生都在爲尋找埋沒在民間的佛法典籍而奔波着。